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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常,便揚頭對那邊說道:“不了李大嫂,那裡人多,我們在這兒就行了!”

她剛才對月娥說起的時候,明明一臉厭惡,如今卻笑語盈盈,好似沒事人一樣對那李大嫂說話,看的金玲暗自稱奇。

李大嫂便嘖嘖了兩聲,高聲說道:“金玲姑娘,我聽說你許配了人家,果然是身段兒矜貴起來,不跟我們一處了啊?”

金玲剛抱著木盆,同月娥一起到了河邊,放下盆在石頭上,聞言便回頭,笑道:“李大娘,你這話怎麼說的?我又能矜貴到哪裡去?比不上你們家媳婦好命,大冷天的,竟然能指使大娘你出來乾活洗衣裳,唉……要是我能嫁個這樣的婆家,那真是死也甘心了!”

金玲剛一說完,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嘰嘰咕咕有人沒忍住笑了幾聲,那婆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說道:“放你娘的%e5%b1%81!老娘是自己來洗衣裳的,又有哪個敢指使?”

金玲並不惱,隻笑著大聲說道:“我們是敢放%e5%b1%81的,不像是大娘,在家裡連個%e5%b1%81也不敢放!也是,人家是大家小姐,原是有不同規矩的!”

李大娘一聽,虎著臉霍地就要起身,旁邊的人急忙拉住:“玩笑玩笑,不玩不笑,大娘何必動真氣呢?”

又有人罵金玲:“小蹄子你就少說一句,看把大娘氣的。”

金玲笑微微地說道:“我隻是信口說說,卻不料氣到了大娘心裡去,得了……我向大娘賠不是了!”

那李大娘被眾人撕扯著,仍舊坐下,卻再也沒有話說,低下頭氣鼓鼓的開始敲打衣裳,似乎要把氣都撒在衣裳上似的,格外用力,旁邊有好事的人便笑道:“我說大娘你悠著點兒,這衣裳敲壞了……也不是你心底恨著的那人!”

頓時又是一陣笑聲,有人未免出身打圓場:“彆說了彆說了,再說真惱了!”

月娥見那婆子本來是羞辱金玲的,如今卻反倒賺了個沒臉,她雖然不知道金玲說的是什麼典故,卻隱約猜到了幾分,看金玲冷冷一笑,蹲下坐好了開始洗衣裳,便也跟著斂起裙子,從桶裡麵把木凳子抽出來,緩緩坐了下去。

剛坐好了,就聽到金玲“呸”了一聲,說道:“這李婆子跟你家那個老貨卻是半斤八兩,隻不過,她家那媳婦,娘家甚是厲害,硬是把這婆子壓得死死的,做牛做馬,%e5%b1%81也不敢多放一個……卻隻想拿我們這些人撒氣!”

月娥聽她一說,微微一怔,便歎了一聲。

金玲見她似乎有幽怨之色,急忙說道:“嫂子你彆又想到自己了,叫我說,這就是同人不同命,嫂子你,論容貌,才德,性情,比那李家媳婦不知超出多少去,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偏偏人家投胎投得好,生在個富貴人家,娘家硬氣,這兒自然是不敢欺負的……哪像是我們?”

月娥見金玲說著說著,似乎見了傷心,連忙收了自己的心事,反而安慰說道:“你說的這是哪裡話?你雖然家中不寧,但起碼有個家在,再吵吵嚷嚷,也是個家啊……哪裡像是我,連個家也沒有,才被人欺負……何況你的性子不比我,你是個剛強伶俐的性子,就算是將來嫁了人家,也必是吃不了虧的,——更也許遇到個好人家,和和美美的就過了好日子呢?何必先覺得悲苦?”

金玲聽月娥說這麼一番話,心裡到底覺得寬慰,想想都是這個道理,於是破涕為笑,說道:“好嫂子,你這張嘴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會說話了,這番話說的我心裡好過多了,等真個我嫁了的是好人家,必少不了嫂子你的喜糖吃。”

月娥見少女笑麵如花,不由地心情也覺得好起來,兩個人說的投契,卻全然忘了手頭上還有衣裳,一陣流水衝過來,竟將金玲放在跟前的衣裳衝走了。

月娥一急,叫道:“噯……衣裳被衝走了!”眼見秋日水涼,到底一時躊躇不敢下去。

金玲回頭一看,想也不想,噗通一聲就跳入了水中,去追那件衣裳。

月娥嚇了一跳,見她如此果勇,擔心地起身,伸手招呼:“金玲,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水裡涼,你快些出來吧!”

這時侯,長河的遠處,有一艘船,緩緩地駛了出來,河麵上霧氣蒙蒙,那船若隱若現,船頭上,似乎有人站著,遙遙地向這邊看來。

擦身過大夫溫潤

此刻長河上起了薄薄的霧,且有越來越濃的勢頭,濃霧繚繞,似玉帶般扯開,弄得整個河麵仿佛仙境一般,若隱若現。

那船頭上之人,本正在胡亂看風景,忽然聽到遠遠地有人叫道:“噯……衣裳被……”

那人聞言,便向著聲音傳來之處轉過頭去,但見此人,端的生的一副好相貌,一雙似睜非睜丹鳳眼,兩道如劍如柳入鬢眉,鼻若懸膽,%e5%94%87似塗朱,看來不過十八九歲,卻竟是一身的貴氣,若非是雙眸之中略帶著一絲不正,真個算是天仙臨凡,潘安宋玉又何足道,直比那被看殺的衛玠。

相傳衛叔寶人俊美非常,當時《晉書》裡所謂“明珠”“璧人”,便是用來形容衛玠衛叔寶的。可見其美。每當衛玠出行,必有人山人海相隨觀看,久而久之,衛郎憔悴,不久亡於世,世傳是被看殺的。

船頭上那玉人般少年仰頭望向這邊,可巧此刻濃霧散開,他隱隱地看到岸邊有一名佳人,一手撮著裙角微微提起,一手向著這邊輕輕招呼,雖未笑卻比笑更有情,雙眸之間有十分風流,那一種嬌媚之意,竟然讓人難以形容,真如臨水伊人,可喜還向著自己這邊招呼,果然是個有情有意十分的了。

少年一時看的呆了,那濃霧卻似不願如人意,緩緩地又飄過來,將他視線擋住,他恍恍惚惚,嘴裡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念完之後,忽地反應過來,急忙說道:“來人,靠岸靠岸,快點把船靠過去!”

不料船家說道:“回爺的話,這裡是長灘,過去的話船就擱淺了,是到不了岸邊的。”

此人一聽,眉頭輕皺,跺腳歎道:“蠢材,可惜可惜!”扭頭向先前那邊看,佳人卻再不可得,隻剩繚繞的濃霧,他不由地心想,自己此刻這番,豈非正是: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那邊岸上,月娥忌憚水涼一時不敢下去,金玲卻十分勇猛,噗通噗通跑了一會兒,硬是將那件飄走的衣裳給撈了回來,她嬉笑著上了岸,月娥急忙說道:“快快把濕鞋子%e8%84%b1下來,擦擦乾淨,小心著涼。”

金玲笑道:“嫂子放心,這點值得什麼?尋常我也經常在水裡這麼亂跑,雖然這時侯的水涼了些,也沒事的,無妨無妨。”

月娥看著她濕了的裙角,歎一口氣,自拿了乾的衣裳替她擦拭,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才又低頭開始洗衣裳。月娥初用這種方式來洗,未免不熟悉,幸而金玲在旁,是一個極好的示範,什麼時候加皂莢,什麼時候捶打,月娥從旁看著,有樣學樣,倒沒有什麼困難。

隻是水到底是有些涼,月娥見金玲毫不在意的澆水潑水,少不得也跟著做了,起初的不適應之後,也漸漸地習慣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終於將衣裳都洗完了,兩個人的纖纖手指都已經變得通紅,尤其是月娥的手,十指纖細修長,被水浸泡的,粉嫩中更顯出了幾分透明的顏色來,一碰就會破了一般,很是可憐。

兩個人搬了木盆,收拾了東西,說說笑笑地往回走,重新過了小橋,回了鎮子內,正快要到了傍晚做飯的時候,街頭上頗有幾個人行色匆匆,月娥儘量的不去亂看,隻望著前方的路,一邊同金玲說話。

正走著,金玲忽然輕輕地用手肘抵了月娥一下。

“怎麼了?”月娥察覺不對,便看向金玲。

金玲暗暗地衝著她使了個眼色,月娥一怔,順著金玲的目光看向前方,卻見前麵路上,飄飄灑灑走來一個長衫男子,身材頗為修長,薄暮之中,他肩頭的長發徐徐飄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月娥不敢仔細看到十分,隻飛快的瞥了一眼,卻見這出現的人,生的端正清秀一張臉,卻也算是她來到古代之後見的難得順眼之人,皆因為這人身上毫無邪氣,反而帶著一股%e4%ba%b2切溫柔之意。

金玲見月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隻以為她心有忌憚,她眼珠一動,拉著月娥向前走,而對麵那人,見了月娥跟金玲出現之時,麵色也是微微一怔,繼而仍舊麵無表情的,眼見三人便要擦身而過,金玲忽然“哎吆”一聲,彎下腰說道:“我這肚子怎麼疼起來了?”

月娥一聽,不疑有他,急忙說道:“你是不是剛才在河邊踩了水受了寒氣?”

旁邊的那青年男子聞言也停了腳步,回頭來看著金玲,說道:“金玲你無礙嗎?”

金玲噗嗤一笑,伸手揉揉肚子,說道:“蘇大夫,勞你下問……沒什麼,想必是一口氣沒轉過來,揉揉就好了。”

這一刻,月娥跟那青年男子已經是站的頗近。——原來此人是個醫生!月娥心想,不免抬眼看過去,果然這男子很是高大,月娥隻到他的%e8%83%b8口而已,此刻他垂眸下來,兩人的目光刹那對上,月娥心裡一陣,那大夫同樣飛快看了月娥一眼,才又急急地轉過頭去,一本正經近乎嚴肅的說道:“那就好……若有什麼不妥,記得來尋我。”不知為何,聲音竟似有些顫唞。

金玲點點頭,說道:“多謝蘇大夫了!”

那青年大夫答應一聲,淡淡說道:“沒什麼……”說完之後,眉眼又若有若無看了月娥一眼,卻不做任何留戀,轉頭自去了。

月娥看一眼那大夫離開的影子,見他腰身筆直如竹。她心想:這人倒是個端正之輩,一身正氣,毫無猥瑣之態。隻不過,他看似冷漠,卻實則隱隱地看了我幾眼,卻又是怎麼說的呢?

正想著,身後金玲說道:“嫂子,可惜了蘇大夫……我看他這一顆心,仍舊在你身上,不然的話,不會到現在也沒有談婚論嫁呢!要知道,以蘇大夫的條件、年紀,在我們這裡,可應該早就娶妻生子了。”

“什麼?”月娥失聲問道。

楊金玲細訴往事

金玲望著月娥,說道:“先前跟嫂子說人命不同,造化不同,也是真,倘若當時,蘇家老爺同意,讓蘇小大夫將嫂子一家留下,又怎麼輪得到現在落在那地獄一般的地方,吃苦受罪的呢?”

月娥聽了金玲這話,心底想:原來如此……當初她的家裡也不知發生何事,一家大小流落此處,卻被王四鵠買了家去,後來父母身死,便拿她當了媳婦抵賬。她已經想的明白,如今卻不期而遇上了蘇青大夫,聽金玲的話,應該是當時這蘇大夫也對自己有意,隻可惜蘇家老子不同意,竟然造成現在這種光景。想到方才遇上之時,蘇大夫那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意若無意的樣子,忍不住一聲長歎。

看那叫蘇青的為人,真個比王四鵠那種不成形的浪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