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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嬌嬌 青山臥雪 4310 字 3個月前

疼的齜牙咧嘴,呂姣坐直身子看他,“怎麼了?”

“疼。”捂著心口望著呂姣癟癟嘴。

呂姣猛的想起自己刺他的那一刀,貝齒一咬紅%e5%94%87,淚眼朦朧,哽咽罵道:“你活該。”

公子重哼了一聲把臉扭到一邊去,竟是開始鬨脾氣。

呂姣又趴會去,紅%e5%94%87輕%e5%90%bb,他的身軀又是一顫,慢慢將人摟緊,滿心裡皆盛滿歡喜。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與你同歸於儘。”一顆淚滾落,在臉頰上停留片刻隱沒不見,輕輕的,無聲無息,又是沉重的,呼吸起來都痛。

“我知道。”他已從她眼睛裡看見了,那樣濃烈的愛與恨,涇渭分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現在,愛恨已相互滲透,但看愛掩蓋下恨,還是恨浸透了愛。

這世上,原就沒有那樣純粹的愛。

熾熱的愛,也許就是愛與恨交融,彼此戰鬥,而後糾纏一生。

“姣,我已覺得這一生也難以將你忘記,你在我心裡太鮮明了。”

又是一聲歎息,無儘的悵然,緊緊相擁。

“重,也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乍然嘗愛,不知怎樣去愛,更不知怎樣愛的輕鬆自在,淡定從容。

他,晉國公子,又何嘗懂愛,隻是粗糙的知道,他心裡要她,不能割舍罷了。

烏放下車簾,%e5%94%87瓣一彎,便是釋然一笑。

對麵正執棋子玩的公孫雪便笑道:“烏媽媽,我知道你在笑什麼?”

“哦,公孫果然知道奴在笑什麼,那您說說?”烏落下黑子,輕鬆的道。

“自然是因為他們和好了。”公孫雪淡淡道。

“咦?”烏訝然,“您怎知道?”

公孫雪不語,落下白子,撿出幾枚黑子,道:“追兵旦夕將至,心裡還想著我娘,%e4%ba%b2自來接,我娘豈不感動,聰明如她,順勢而行是必然。”

這話說的小大人一般。

伺候久了公孫雪的烏卻已習以為常,笑的合不攏嘴,附和道:“正是,正是。”

此番,一路歡喜,待回到府邸,公子重即刻命呂姣去收拾行囊,他則去與謀士們會和。

前殿中,其餘人等已各去準備,唯有趙衰與狐偃還在,見公子重回來,二人便起身恭迎。

“不必拘禮。”公子重坐下便道:“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出發。”

趙衰狐偃二人相視一眼,遂即趙衰往公子重跟前走了幾步,與此同時,狐偃往公子重右後方靠近,趙衰便試探道:“君上是打算帶著夫人與公孫一起走?”

公子重理所當然道:“當然。”

趙衰卻道:“主上好狠的心,亡途茫茫,必艱苦卓絕,公孫幼齡,夫人嬌弱,路途中必然會有傷亡,主上怎舍得呢?倒不如把夫人與公孫留在蒲城,君上隻是來抓主上的,若追兵抓不到主上也就撤退了,公孫畢竟是公孫,臣不以為追兵敢對公孫不敬。主上,公孫可是君上嫡%e4%ba%b2的孫子。”

公子重站起來,驀然冷冷睨著趙衰,“心思玲瓏如你,真的以為公孫能在追兵手上無恙嗎?這五年,臨近封國是怎般覬覦我蒲國工坊的,你真不知?我若一走,不說旁人,隻士氏那一族就能吃了他們母子,留他們在蒲城,唯有一死。趙衰,我知你是一心為我著想,但我要警告你,姣與雪在我心中的重要不亞於宏圖霸業!”

“主上!”趙衰伏地一哭。

“豎子!”公子重的舅父狐偃一聽,頓時氣恨,手上不知何時拿了一粗棒,照著公子重的後腦勺就是重重一擊。

“轟隆”一聲,公子重來不及轉身去看凶手便推金碎玉一般倒了下去。

趙衰慌忙起身,望著不省人事的公子重,驚駭道:“您下手是否太狠?”

狐偃也慌了,忙去抱公子重,往他腦後一摸,隻覺手心一黏,再一看,血色明豔,二人駭的頓時失語,片刻,狐偃一狠心,“來不及,走!先逃了再說!”

趙衰猛一點頭,使勁撕裂裙裾胡亂往公子重頭上一纏,“為今之計,管不了那麼多了。”

第56章 沉香珠(三)

月,已爬上柳樹梢。天色,朦朧著黑。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呂姣正忙的腳不沾地,此時此刻她已沒有時間去思考和公子重之間已造成的裂痕究竟能不能修補。

她唯一知道的是,在這個命如草芥的時代裡,她還太過弱小,她懷著孕,還有一個隻有五歲的兒子,她不能離開公子重。

說她委曲求全也好,說她貪生怕死沒出息也罷,她隻是要保全自己,即便生如螻蟻也渴望活著,每天醒來的時候還能夠呼吸。

馬車上的原諒,多少妥協,又多少做戲,她心痛如針紮,懂得這愛已不純粹。

午夜夢回,獨坐床畔,拋開自己最黑暗的一麵,自我厭棄著承認,這愛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粹的。

是,她是對他怦然心動,芳心暗許,但如若不是他足夠強大的為她撐起一片寧靜天空,她也不會對他那般死心塌地。

她從小就羨慕那些天真無邪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們,那樣的女孩,愛一個人就愛的簡簡單單,清晰透明,那樣的女孩,心裡沒有一丁點的黑暗,不像她,從塵埃裡爬出來,鮮紅的心臟裡裹著縷縷黑氣,那是猜忌、是警惕、是不信任任何人、是惡意、是衡量、是市儈、是斤斤計較、是偏執,是各種各樣負麵的情緒。

公子重,他寵幸了彆的女人又如何,隻要他心裡最愛的最疼惜的女人還是她,她就沒有輸,在現代,男人出軌還是如此普遍,更遑論在這個一切以子嗣為重的時代,隻要、隻要……呂姣長吸一口氣,苦笑,終歸是意難平,心不甘。

但她還是要感謝他的,感謝他讓她有了這五年無憂無慮的幸福,有了這份記憶,是能夠她懷想一生,並且壓製住內心的那些不甘和偏執的吧。

想到此處,呂姣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上戴著的的沉香珠串,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情緒即將崩潰的時候,她就要摸一摸這些她%e4%ba%b2手鑿刻出來的珠子,念一聲阿彌陀佛。

如此,方可短暫的靜心安神。

“夫人,這些大毛衣裳還帶嗎?”蘭草抱著一摞狐裘類衣物走來詢問。

呂姣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白日到還好,夜晚冷些,又在路上,多帶上幾件以防萬一。”

“喏。”

“夫人,這香爐還帶嗎?”靜女捧著呂姣常用的那頂青玉螭紋三足小鼎來問。

“輕車簡從,這些易碎的,笨重的,用不上的都不帶了。”

“喏。”

正待此時,殿外走廊上傳來一道男聲,音色帶著少年人變聲時特有的沙啞,這是靜女的兒子,名喚戈。

“夫人在此,你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還不快給夫人磕頭。”靜女忙走來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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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不知從哪裡急跑過來的,臉上脖子上都是汗水,這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把揮開靜女要給他擦汗的手,焦慮道:“夫人,不好了,主上拋開咱們先跑了。”

正收拾自己首飾金銀匣子的呂姣驀地僵住,“咣當”一聲,一支鳳頭羊脂白玉碰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麵色慘白的呂姣“呼”的一下子竄過來,抓住戈的前襟厲聲喝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奴、奴看見主上的馬車已出府了,還有、還有那些黑騎衛,他們把自己的馬都牽走了,那些時常跟隨在主上左右的謀臣也都急匆匆離開了。”

原本正坐在榻上,拄著下巴下棋的公孫雪驀地抬起頭來,一雙極似公子重的眼睛滿是冰寒。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對,他不是那樣的男人,一定是你看錯了,他一定還在前殿等著我,是的,一定是這樣。”說罷,呂姣提起裙擺就跑了出去。

烏等人連忙要跟上去,公孫雪卻猛的揚聲道:“都給我站住!烏媽媽,隻你自己去。”

靜女轉頭,滿眼含淚,惴惴不安的問道:“公孫,這是真的嗎,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公孫雪赤著小腳走下塌來,背手在後冷靜道:“我畢竟是公孫,且靜觀其變。”

公孫嗬,連公之子也不能保命,公孫又能價值幾金。

公孫雪自嘲的笑了笑。

奇異的是,那張有著嬰兒肥的小臉做出這般動作,這般表情時,頗具威嚴,細看之下便能發現,他那一雙眼,沒有五歲稚童的清澈,而是深邃,像寒潭像冰淵。

靜女登時不敢再與公孫雪對視,慌忙垂下頭,拱手肅立。

府門大開,黑騎衛已帶著公子重先行一步,前殿裡,狐偃並趙衰二人對著家宰鄭重躬身作揖,道:“請無論如何保住公孫。”

家宰鄭重還禮,“我也把主上交給諸位了,請無論如何要輔佐主上,待主上不離不棄。”

“我等甘願為主上舍生就死。”狐偃趙衰二人言辭壯烈。

三人再度相互鄭重一施禮,隨後狐偃二人奔向府外,望著那二人消失在視線裡,站在走廊上的家宰緩緩的挺直了背脊,高昂起了頭顱,他周身謙卑的氣質倏然一變,雙眼湛湛散出傲慢的光,背手在後,仰望天際,可真像一個在家裡高高在上的男主人,囂張不可侵犯。

就在此時,呂姣出現了,呼呼的喘著粗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殿內,對站在殿門口的家宰視而不見,如旋風一貫刮進去,將這殿堂的每個角落都掀起一股狂風驟雨,她所過之處,椅倒案斜,銅盤裡的時令鮮果滾落一地,薄脆的酒甕等物嘩啦啦破碎如濺落的雨滴。

然而人去樓空,此時的殿堂唯餘那些令人心慌狂躁的碎裂聲。

沒有,什麼都沒有。

呂姣雙目空洞的站在殿堂中央,轟隆倒地,仰天便是尖嘯一聲慟哭。

傷絕,哀豔。

家宰麵上浮現濃烈的笑,轉身走了進去,看著哭的絕望的呂姣,看著她淚痕滿麵,單膝往她身前一跪,明知故問道:“夫人在找什麼?在哭什麼?”

那般的笑掛在他的臉上,可惡之極。

哭聲戛然而止,呂姣驀然冷睨家宰,麵上雖依舊淚痕斑駁,可那雙眼睛裡已然布滿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