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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嬌嬌 青山臥雪 4279 字 3個月前

廊,儘頭是一扇小木門,木門半敞著,她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了火堆,上麵架著一個綠呼呼的大東西。

她走近一看就發現是一個大的青銅容器,這東西的模樣就像三個連在一起灌滿水的豬尿泡,這“豬尿泡”倒懸著,上頭大開口,下頭黏著三個%e8%85%bf,就是這三個%e8%85%bf支撐住了這個大容器。

腦袋裡反應出這東西的名字——鬲(li),專門用來蒸煮的炊具。

“喂,有人在嗎?”眼紅裡麵燒的汩汩冒煙的熱開水,她出聲喊人。

小院靜悄悄的,連喊三四聲都沒人搭理她,她又害怕傷口被細菌感染,連忙掀起曲裾裙子,用牙齒咬出了個豁口,隻聽“嘶啦”一聲,就被她扯下了一根長條,她看了看殘缺不全的裙擺,嘿嘿一聲,左右看看無人,趕緊把布條扔進去煮一煮。

火堆旁邊是一張青銅案,形製笨拙而古樸,這玩意叫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裡麵的俎,就是現代人用的切菜切肉的那種砧板。

上頭放著好幾個大開口的陶壺和一把木勺,得,她正愁沒東西把煮好的布條撈出來呢。

就在此時,黑暗裡忽然爆出一聲嬌喝,“你是何人,在這裡做什麼?!”

遂即從黑暗裡奔出一個模樣幼小的女孩來,她個頭不高,聲音稚嫩,看起來隻有十來歲大小。

凶完,慌忙跑到鬲前一看,當她發現熱水裡頭正沉澱著一條不知臟臭的布條時,頓時怒了,指著呂嬌的鼻子就罵:“狗奴,你竟敢汙了巧人的洗澡水,看我不打死你!”

她人雖小,嗓門卻不小,脾氣就更可觀了。

“對不起,對不起。”呂嬌也覺很尷尬,做壞事被人抓個正著,趕緊道歉,“都是我的過失,我可以再幫你重新燒。”

“重新燒?狗奴,你可知巧人正等著這水洗身子呢,我能等,巧人能等嗎,就算巧人心善能等你重新燒,可我們的主能等嗎,你可知我們巧人有多受寵,主是每夜都要我們巧人暖被的。狗奴,你活膩歪了,看我不打死你個賤人!”

她不論是非,揚起手撲過來就打,呂嬌慌忙奔逃,心虛道:“我、我都向你道歉了,也承諾再幫你燒新水,你就不能寬宏大量繞過我這一回嗎?”

汙了人家的水的確是她的錯,可也不至於被暴打一頓吧。

“舂(chong),你在與何人爭吵,我的洗澡水你到底燒好了沒有。”這小院看來不止一個門,黑暗裡又走出一個女人。

“巧人,原本您的洗澡水是燒好了的。”舂跑過去,指著呂嬌就開始告狀,“奴去手解後回來一看就發現這狗奴往您的洗澡水裡扔了一塊臭布條,巧人,是她汙了你的洗澡水。”

“你是哪來兒的,我怎沒見過你?”

當這個被稱為巧人的女子走近,呂嬌就發現她長了一雙很媚的眼睛,並且巧人的眉眼和她的有幾分相似。

同為女性,巧人也敏[gǎn]的發現了這一點,借著火光,兩個女人相互打量,一瞬過後,巧人心裡就泛起了酸水,因為呂嬌於她,就像是正版巧遇了盜版,對比之下,她不僅花容失色,還會讓人覺得她很劣質很廉價,而那正版越發被襯托的白玉無瑕。

火光照清楚了她們的臉,卻並沒有照清楚她們身上穿的衣裳,所以巧人沒有發現呂嬌的這一身月白裙裾是綢多製,更沒有看見上麵精心所繡的那些雲紋,她隻看見呂嬌光著的一雙腳。

隻有奴隸和窮鬼才光著腳做活。

頃刻間,巧人就笑了,也不再問呂嬌從哪兒來,她是誰,而是直接道:“我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了。”

呂嬌往熱開水裡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隻是想用一些熱水,我來時看見這院子裡沒人,就、就用了,你放心,我肯定會再給你重新燒。弄汙了你的水,真是對不起。”

巧人笑著拍上呂嬌的肩膀,點著頭道:“像你這種賤人,心裡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不過是想爬上主的床榻,從此做人上人。

她盯著呂嬌的眉眼,心裡的嫉妒就像鬲中咕咕翻滾的熱水,噌噌往外直冒毒氣。

“你才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呂嬌想要拍開她,不想她竟先下手為強,猛的將她推向燒的通紅的鬲。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呂嬌根本想不到她隻是弄汙了彆人的水就能引來殺身之禍。

情急之下,她反手抓住巧人的手腕,猛一使力將她拉向自己,一個翻轉騎到她身前,目光駭然。

“巧人。”舂慌忙撞擊過來,將巧人和呂嬌同時撞到一邊,千鈞一發之際和滾燙的青銅鬲擦了一下,隻聽“嗞”的一聲,呂嬌就聞到了頭發燒焦的味道。

“我的頭發!”爬坐起來的巧人捧著自己被燎卷了的一撮青絲,當即氣哭嚎罵,“舂,快把那狗奴按到熱水裡煮了!”

“喏。”

呂嬌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肩胛處裂開的血口急道:“我就汙了你們的水,你們至於要我的命嗎?!”

“賤奴,快自己跳到熱水裡去死,免得勞累我%e4%ba%b2自動手。”舂身上有常年做活積累下來的蠻力,當她猛的撲過來,其勢頗具壓力,呂嬌本就有傷在身,一時沒能躲開就被結結實實壓在了身下。

巧人頓時高興的拍掌,命令道:“舂,抓花她的臉,快抓花她的臉。”她自己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撿起地上的木勺就插到了青銅鬲裡。

呂嬌知道她要乾什麼,頓時驚駭,忙從舂的壓製下拔出一隻手,照著舂的臉一爪子就揮了下去,呂姣是貴族,一雙手精心保養,指甲總是留的又長又美,這一下子,舂的臉絕對會留下疤痕。

沒想到舂這女孩很能吃疼,臉上挨了一下,她連叫都沒叫,反手一把抓住呂姣的頭發就是使勁一扯。

當她看見巧人挑著裝滿熱開水的木勺,陰笑走來時,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雙手齊上,對著舂的臉就是一通狂撓,此時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肩胛處的圓眼傷口從四麵八方裂開了,血水呼呼往外冒。

肉被撕裂的疼使得她生出了邪氣,抱住舂的腦袋,一口咬住她的耳朵,與此同時翻身騎坐到她身上,當巧人的熱水猛的潑過來,她斜身滾了開去,隻聽“啊——”的一聲慘叫,舂抱著自己的臉就蜷縮成了一團。

巧人一看自己沒能得逞,一把扔了木勺,自己%e4%ba%b2自上陣。

呂嬌也不是怕事的人,小時候她可沒少跟巷子裡的孩子打架,抹了一把臉就迎上來,當心中存惡,動起手來就不管不顧,頓時她兩人就打的不可開交。

“今晚上可真熱鬨。”靠著門框,姬商幸災樂禍的道。

“還不住手,你們去把她二人來開。”公子重命令身邊的武士道。

“喏。”

“主,你要為我報仇啊。”

聽著有人來,巧人立即鬆開了手呼救,可呂姣不,她趁機多撓了人家一把才鬆開。

公子重的眼睛厲害著呢,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興趣盎然。

可那巧人卻不以為自己吃了虧,反而匍匐到公子重腳下哭訴道:“主,您看,這個賤奴當著您的麵就欺負我啊。”

呂姣扯了扯破了皮的嘴%e5%94%87,慢條斯理的整理雜亂的頭發,她就站在火堆旁,對所有圍觀的人視若無睹。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她冷眼看著那告狀的人在那裡顛倒黑白,在那裡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她一句話不說,掉頭就想走。

女人打架不新鮮,新鮮的是呂嬌的神情。

彆的女人打架,打完之後,狼狽不堪,對著圍觀的人,尤其當著心愛之人的麵會顯得難為情,目光躲躲閃閃會給自己找很多理由來掩飾自己曾經的粗俗,可呂嬌不,打架時出手又狠又辣,當打完了,她整理自己的衣裳和麵容,舉手投足都很從容,甚至優雅,那模樣就仿佛剛才她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吃法國大餐。

她不屑解釋,因為解釋了也沒用,他們的家人始終都會站在他們的那一邊,無論誰對誰錯,這是她小時候打架時打出來的血的教訓,所以她的打架法則就是,能撈一把是一把,她才不在乎外人的輿論。

“慢著,姣,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就想走嗎?”公子重漫步走來,裝作冷臉逼問她。

呂嬌咬緊牙關,瞪著他,攥緊拳頭,黑暗中,她肩膀上的血早已浸透了她整個背脊,當她因為打架而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她的臉蛋是雪白色的。

他喜歡散發天然媚意的眼睛,尤其當這樣一雙眼睛長在嬌美女孩的臉上,秋水盈盈漾春波,顧盼之間勾心攝魄,在床榻間歡好時能令他愛不釋手。

可他從今夜才知道,當這樣一雙軟媚的眼睛蒙上一層不屑與傲慢時,會挑起他獸性的征服之欲以及他少得可憐的憐惜之心。

他有些好奇,是什麼原因令一個貴族嬌嬌生就一副逞強的性情。

原來他這小夫人,不僅愛羞,狡詐,還會用傲慢不屑的麵具來遮掩脆弱的內心。

這一刻他想擁抱她。

這樣嬌小美貌的女孩兒就應該呆在男人的懷裡,讓男人好生疼愛,而不是她自己跳出來偽做男兒堅強。

呂姣什麼也不想說,此時她也開不了口,因為她覺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識了,黑夜在旋轉,月牙已幻化成了無數個。

說時遲,那時快,她隻是往前邁了一步,頓時眼前一黑,晃悠悠就倒了下去。

一雙鐵臂伸來將她攔腰抱住,她迷糊著睜開眼,像貓兒一樣偎依在他肩膀上,那溫熱寬闊的%e8%83%b8膛令她安心,她不知怎麼就讓心裡的委屈蔓延了上來,雙眸裡迅速彌漫上一層霧氣,當她閉上眼,眼角就留下兩滴淚。

終究博得了誰的憐愛。

第10章 淺嘗輒止檀口香

彼時夜深人靜,在公子重的府邸裡卻傳來銅鈴清冷的微響。

大殿深處寢宮裡,光滑的地板上,呂嬌坐在公子重盤起的雙%e8%85%bf上,蒼白著臉蛋,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對麵那個大巫對著她跳舞。

這個大巫頭戴彩色翎羽,手執牛尾鞭,光著腳,穿一身烏黑麻衣,左臉上畫著黑色的藤蔓紋路,若這大巫僅僅隻是靠這樣一副詭異的打扮來行巫術,呂嬌一定不會上當,可是他還有一雙奪魂攝魄的陰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