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父也不曾提。那時我是真的害怕得緊了……這輩子我沒怕過什麼,骨肉分離也罷,魂飛魄散也罷,我都不怕……唯獨那次我隻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我不斷拿聚散自有定分來勸自己,隻不過這話連我自己都不願信……我又怕%e4%ba%b2眼看著你消散,又不能不看,每一眼都隻當是最後一眼……微姑你大約是不知道,這世上舍不得你的,除了雲中師叔,還有我……”

哪吒聲音裡竟帶了些哽咽,“微姑,不要當我是小孩子好麼?”

這一番話原本是他為了穩著元微而使的小手段,但說到最後,竟然忍不住真個勾起傷心事來。

當日雲中子找到他,說元微即將遭遇九死一生的大劫,多半躲不過去,元微不走神道,若是不幸身死,定要打散了魂魄,重新轉世。

哪吒當時便如臨頭一棒,頓時懵了,他雖然頑劣,卻也是太乙真人之徒,正經道門出身,自然曉得打散魂魄和元神轉世的區彆。雲中子當時已經是大羅金仙,有本事護持徒弟真靈,隻是碰上這樣事,連他也隻能苦笑,“哪吒師侄你也想想,魂魄一入封神榜,便再無成道機會;你和微兒也是少年相識,她可是願意為了安逸而苟活之人麼?縱然一時舍不得這一世許多情份,但終究不是她心中所願。”

最後,雲中子隻說得一句,“你若真心待一個人,便莫要折了縛了她的翅膀,為一時私愛留戀,斷了她前程。”

哪吒隻覺五內俱焚,幾乎是含著淚應了,也正是那時候被這師叔一言挑破,他才恍然發現,原來這許多年,終究有一個人,是不同的。

那不是兄弟袍澤並肩作戰的義無反顧,也不是師門%e4%ba%b2長再造之恩的萬死難報,隻是有那麼一個人,叫你不得不雙手捧起,顫顫巍巍地放進心裡,從此萬般歡喜隻因此而起,縱有千種悲痛亦不得而終。你心裡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卻不得不清醒地發現,其實做不了什麼;你私心想讓快樂的痕跡充斥在所有相處的時光,最終卻隻能默默接過隻屬於自己的悲痛——那本也不必叫人知道。

誓言裡的天長地久,其實隻是凡人蜉蝣般短暫一生裡想象的美好;而神仙的時間越長,越不得不看清這漫長裡的無常和無奈。

神仙都是極端獨立的個體,道行越深刻,越能意識到這種冰冷的本質,所以,不能深想,不能多求,不能代替……

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忽然,一隻溫軟纖手撫上他的麵頰,揪住狠狠一拽,熟悉的疼痛襲來,哪吒頓時齜牙咧嘴,那些個感傷瞬間撇到了九霄雲外,怒道:“又來了!這次又是為什麼揪我?咦?你不是被我逮住了麼?幾時能動了?”

元微兩隻手捏著他的臉頰,人卻仍然仰臥在哪吒懷裡,笑道:“我看你哭得傷心,好意給你勸解一番……剛才一時不察,著你道兒也罷了,這都半天了,還不能%e8%84%b1身,當你家師姐是泥捏紙糊的?”

哪吒被氣得笑了,正要回嘴,忽然心中一動,察覺出和平時不同來,一時福至心靈,竟不回話,而是低頭輕輕%e5%90%bb在那柔軟溼潤的小嘴上,溫存輾轉,丁香交纏,淺嘗慢咽,憐愛萬般。

元微初時吃了一驚,待要發力推開,卻被哪吒緊緊攬在懷裡,匆忙之間,她一時不察,對方的%e8%88%8c尖已經探入進來,堅決地追尋著。

哪吒的%e5%90%bb如同他這個人,熱烈而執著,乾淨而直接,有進無退,得勢不饒。

她待要發怒,卻又忍不住心軟;待要推拒,氣血卻控製不住地往臉上湧。

要說不知道,是假的;要說毫不動心,也是假的。

哪吒身上的氣息很清透,雖然和常人一般血肉脈息皆有,但不知是蓮花化身的神妙,還是他本人氣質的緣故,總給人一種潔淨無垢的感覺。

隻是——

千世輪回,輾轉眾生,雖還未推開那一扇門,卻已經明了這條道上的本質。

非無情,實無奈。

她似乎想起,極久遠前,不知在誰的記憶碎片裡,那決然抽身的背影,“君自超拔天地,吾當與世同朽!”

又或者,當初雲中師父蹙著眉,卻露出極溫和的笑容,“好孩子,去吧!師父還在這裡等你。”

如果說一世輪回,了一世因果,過往皆不足恃;那麼,這近在眼前的呢?

元微暗歎,真人真人,直指本心!有便是有,無便是無,自不會如凡人那般瞻前顧後,虛與委蛇。

若不動心,何必在意?若自無情,何來踟躕?

……

哪吒感應到懷裡人放棄了抵抗,柔順地任他%e4%ba%b2%e5%90%bb,頓時喜出望外,隻是他很快他便察覺有異,忙鬆開一看,隻見元微一動不動,臉上全是淚,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搖著她連聲呼喚,“微姑!師姐!好姐姐,我錯了,你不要哭,彆生氣好不好?”

他這次是真的急了,能夠一%e4%ba%b2芳澤固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喜,但若換得這種結果,倒不如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了。

這裡元微隻顧流淚不說話,哪吒不斷軟語勸慰,又是賠罪,又是賭咒,最後委實沒了招,把心一橫,道:“微姑,我實在是一片真心,隻要你一句話,做什麼都使得。隻是你既然用不著它,我也不叫你為難,你如不願再見我,我、我再不讓你看見就是。”一咬牙,便要散了魂魄,卻忽然元神一滯,法力便運轉不靈。

元微睜開眼睛,隻哽咽著說了一句,“小傻瓜!”

哪吒頓時呆若木%e9%b8%a1,瞬間會過意思來,不由歡呼一聲,一把摟住元微,就地打了個滾兒,隻不過下一刻,卻被猛然爆發的法力震開去,元微臉上淚痕未乾,卻橫眉怒目,“你敢!”瞬間自原地消失。

哪吒一低頭,看看手裡半截絲帶,自言自語道:“我隻是一時使錯了力,哪曉得如此不結實,我不是故意的也!”

隻不過,他一轉念,又興奮起來,暗想:“以前雖然交情好,隻能算是登堂,如今才算入室也!可喜可賀!隻可恨玉帝老兒非要我去做什麼官,居然師父也許了,真是惹厭得很!”

哪吒起身,在室內轉了兩圈,終究捺不住性子,興衝衝又去找元微,平時他也沒這許多忌諱,隻是此時卻忽然有些縮手縮腳起來,又想讓人知道,又怕讓人知道。最後乾脆撚了隱身法訣,悄悄走到元微平時寢宮來。

元微果然已經換過了衣衫,正倚在榻上,似睡非睡的,哪吒在門口探頭探腦了半日,最後剛踏入半隻腳,元微便睜開了眼,低聲嗬斥道:“你敢進來一步!”

哪吒把隱身法散去了——本也沒指望瞞住她,隻搬著門,討價還價道:“好微姑,好師姐,我不進去,那你出來好不好?”

元微假作思索一陣,搖頭道:“也不行。”

哪吒笑嘻嘻道:“但是我有正事要說呢!”

元微繃著臉,道:“你看不到我這會心情不好?還有哪家的正事能越過我去?”這句話剛說完,她也撐不住笑了。

哪吒一溜閃進來,順手把門關了,笑道:“不錯不錯,這才是最要緊的正事,其他什麼事都要往後排。”又想去抱她,被元微一翻身躲開,板著臉道:“有事就說!彆逼著我用定身法把你吊起來!”

哪吒頓時露出委屈神色,道:“我隻是想著不久要去天庭,離彆在即,想多同你說會話,這也不行?這一去我就要受人家的管,許多不自在,你也不可憐我。”

元微隻管盯著他瞧,過了好久,歎息道:“這就是你要說的正事?”

哪吒忙道:“這算是一件,還有便是想向你討要一件東西。”

元微頓時警惕起來,盯著他道:“你先說,看能給是不能。”

哪吒乾脆地道:“我要孔雀放在你處的那顆珠子。”

元微有些皺眉,道:“此物和他心血相連,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裡,就如趙公明那般,壞了他性命也自等閒;如今他是佛門之人,不好撕破了臉,我正要還給他,你怎麼還找我要?若差法寶,師伯祖的離地焰光旗在我這裡。”

哪吒挪到她身邊,牽著元微袖子,慢慢將她纖手攥在手心摩挲,認真道:“微姑,我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輩?隻是孔雀不安好心,就算你心懷寬廣,不計較當年仇怨,我也不願意看到他,這分明就是找由頭來生事。你將珠子給我收著,孔雀幾時來要,我就給他,絕不給你添半分麻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元微撐不住笑道:“罷了罷了,這就是你說的阿貓阿狗都排在前頭了!拿去拿去,省得又被你說壞了情分。”不知在哪裡一抓,便將五色玄珠遞了過來。

哪吒拿了珠子,頓時眉開眼笑,信誓旦旦地道:“微姑放心,我決不會因小怨壞了佛道兩家的大事,何況我豈是陸壓白禮那種陰私小人?就是尋仇,也是光明正大,絕不做背後傷人的卑鄙之行!”

元微點頭道:“那倒是。”哪吒大喜,又想%e4%ba%b2她,隻是這次卻沒了上次那樣好運,被元微直接以法力挪了出去,一轉眼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妙嚴宮門口,元微聲音傳來道:“去罷!楊師兄找你!”

哪吒略有些掃興,不過從元微手裡要來了玄珠,也自心滿意足,暗道:“這鳥人色膽包天!竟敢來挖小爺牆角,打諒小爺不知道呢!回頭且看我怎麼擺布這廝!”

見楊戩駕雲過來,他也迎上去,滿麵春風地道:“楊大哥,尋小弟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想表達的東西還沒完全表達出來,以為所謂神仙們的感情,總是漫長的時光中顯得淺淡,未必轟轟烈烈,甚至似有若無,卻在某一瞬間透露出的凜冽決然,才知情深。

最近看了好幾個寶前戩心的MV,總覺得那樣的愛,更像是凡人之間短暫的愛戀,一旦放到神仙漫長的生命裡,未免顯出幾分庸俗矯情。

乍可匆匆共百年,誰使遙遙期七夕!

一開始是輕快的喜愛,漸漸變成熱烈的眷愛,而最後,總歸是要化為輕柔的憐愛。

起初以為可以“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在漫長的時光中,終究發現其實還是兩個人,哪怕再愛,也替不了對方的命運悲喜,而強行掠奪走對方的人生,更是一種唯我的自私,你愛他,所以你欠了他,而反過來,他卻並不欠你。

所以,讓我們好好相愛吧,把每一天都認真地捧在手心裡,不必在意千萬載之後,你在哪裡,我還在哪裡。

愛情,本就是現在時。

有些孩子氣的哪吒其實想得很透,像這樣的人,你以為平時相處是你在擔待他,其實是他在默默地擔待你。

而對於骨子裡極端自我的元微來說,若非心動,又怎麼會忍不住心疼!

☆、說情

楊戩上次被敖聽心苦苦哀求,請他代為向哪吒送禮,以表賠罪之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