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1 / 1)

子……啊,現在該叫宗主。”燕春舉杯,“祝二位琴瑟和鳴,永結同心。”

這杯酒得喝啊,於是蕭墨也舉起杯盞,再飲一杯。

他們從黃昏飲到月上枝頭,燕春和初夏帶著伶仃大醉的莫知走了,蕭墨總共隻喝了五杯,雖麵若桃花,但很清醒。

隻是沾了酒意,四肢和%e8%83%b8腔都在發燙,眼下隻剩他們兩人,楚驚瀾把最後一點酒喝了乾淨,今日他喝酒最多,卻也最清醒,毫無醉意。

月光裡,一枚儲物器被推到他眼前。

不是楚驚瀾昨晚送出去的那枚,他放下空掉的酒杯,視線順著儲物器往上,落在蕭墨飄紅的桃花麵上。

昳麗豔豔,卓絕無雙。

蕭墨衝他笑了笑:“我想,既然你說東西一人一半,沒道理隻分你的,不分我的。”

儲物器裡是蕭墨從商城裡兌出的自己的身家,他把這些東西分了一半,放進這個儲物器裡。

“我的也要給你一半,這樣才對。”

楚驚瀾將儲物器拿起,蕭墨不知他是否用神識掃過,但楚驚瀾捏在手裡看了會兒,順從地收下了。

蕭墨鬆了口氣。

他們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合作關係,但東西還分彼此一半,這條線明明已經踩過至交知己了。

楚驚瀾能收下,蕭墨暗自歡喜,楚驚瀾大約是沒察覺他們關係已經升了溫,這很正常,對從不知情字的人來說,有時開竅就是一瞬,不知來由卻明了歡喜,但若不開竅,就會一直蒙在鼓裡,總是看不清。

蕭墨自己開竅時感覺也很玄妙,楚驚瀾還不懂呢,沒事,他來慢慢牽過楚驚瀾的手,帶他走過來。

蕭墨借著烈酒帶來的暖勁,朝楚驚瀾道:“還沒好好說過……我回來了,楚驚瀾。”

楚驚瀾無波的眸子在月華下似乎變了變,他迎著月光,看向蕭墨,他看到蕭墨似乎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手指,然後問他:“我能抱抱你嗎?”

蕭墨給他的上一個擁抱,讓他失去了意識,後來……陷入了一場清醒又漫長的噩夢。

楚驚瀾感覺自己心跳滯住,空氣變得黏膩又沉重,他覺得自己呼吸也要停了,血要冷,魂要裂,按在桌麵的手不由收緊,陰影處的凶獸動動耳朵,瞳孔豎起,已經齜起了尖牙。

蕭墨還在等他的答案。

片刻後,楚驚瀾的手離開桌麵,他不過剛向上抬了一點,是個不知能做出什麼的動作,但蕭墨眼神一亮,張開手,就這麼將他擁住了。

楚驚瀾的手頓在半空。

他不會醉酒,卻感覺此時頭暈目眩,月光在他眼中流轉,竟是晃得眼疼,僅僅是這樣的光竟然就能晃得他眼疼。

不是眸中疼痛,而是心上刺痛。

可方才沉寂的心在擁抱中重新開始躍動,蕭墨如今溫暖的身軀滾燙了周身空氣,黏膩與沉重被他燙化了,從楚驚瀾身邊儘數排開,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聽到自己的呼吸,四肢百骸漫上溫度,把他從窒息的地獄裡拉回了人間。

楚驚瀾的手試著僵硬地、顫唞著,一點點抬起。

待緩慢地抱住蕭墨,真實將人擁入懷中後,又堅定地收緊。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就在這裡,不走了。

楚驚瀾知道自己的心在三百年間分成了兩半,一半住著惡獸,一半撒著花種,如今種子在土壤中拱了拱,微微朝上冒了點芽,就這麼點小芽,就把咆哮的惡獸按了下去。

他聽見自己吸氣的聲音,猛地收緊胳膊,將蕭墨摟得更緊了。

蕭墨微微吃驚,但沒鬆手,他攀著楚驚瀾的肩,又說一遍:“我回來了。”

從相逢到現在,楚驚瀾才覺得自己神思全然清明,他麵上的寒冰寸寸龜裂,瞳孔在顫,他抱著他等了三百年的夢,啞著嗓子道:“你回來了。”

遙待故人歸,此心已成灰。

可等你回來,才發現,原來那灰燼底下還藏著烈烈星火,我自己點不燃,但你一碰,它總是要為你動的。

楚驚瀾閉上眼,壓抑許久的虛假被撕破,岩漿衝天而起,他抱著蕭墨,紅了眼眶,蕭墨要起身時,他撫上蕭墨的頭,克製又堅定地將他按在自己肩頭。

“……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趁著這番清明,趁著這番情動,他想多抱抱這個人。

蕭墨眨了眨眼,他輕輕靠在楚驚瀾肩膀上:“好。”

良久後,月光下的身影才緩緩分開,兩人在月色裡靜靜描摹對方眉眼。

或許有誰想抬手,卻又放下了。

楚驚瀾的眼眶已看不出方才的變故,他並指,在蕭墨身上下了護身印:“若此印被觸動,我能立刻趕去你身邊,還有,我能隨時感知你的位置。”

蕭墨:“我要是說謝謝,是禮貌,還是生分?”

楚驚瀾:“你我之間,不必道謝。”

蕭墨笑了:“好。”

楚驚瀾收回手,用袖袍擋住快止不住發顫的手指:“我若有所悟,先回房修行了,你也早些休息。”

蕭墨用不舍的目光追著他:“嗯。”

直到楚驚瀾進屋,蕭墨才慢慢收回目光,望著天上的明月,聽著自己%e8%83%b8腔的轟鳴。

……完了,今晚是彆想修行,也彆想睡了。

蕭墨所料不錯,他入了屋,也不知是不是酒意未退,渾身熱氣難消,但他分明眼角眉梢帶著笑,自己也按捺不下來。

這份躁動可真是磨人又甘之如飴。

他隔著窗戶望著楚驚瀾的房間,真想乾脆把人拉起來徹夜暢談,或者哪怕不說話,看著也行,但楚驚瀾在修行,這條路行不通。

蕭墨又躺回床上,翻來覆去半晌後,終於放棄休息,乾脆推門而出,去附近幾座山峰逛逛,消消這股躁動的熱氣。

外麵不說八十一座峰,多有奇景嗎,正好看看是謠傳還是真實。

山峰有禁製,防神識窺探,但不阻攔進入,蕭墨隨便選了座峰,慢慢踱步走進去,眉梢眼角依舊帶著紅潤的喜意,在山林間帶著春風和煦。

他隨手挑了座山,但這座山中景致倒是一般,不過此刻心情好,見什麼景色都帶著幾分額外的美,於是他多走了幾步。

入了山峰內後,神識的探查就簡單些了,也避免迷路,然而就多走這麼幾步,蕭墨的神識就發現了一條往地下的路。

他腳步頓時一停,神識也頓在道路儘頭的鐵門前。

這門看著怎麼……像是牢房?

蕭墨抿了抿唇,往那條路上走去。

不過他此刻也覺得問題不大,一個大宗門,修個牢房備著,合情合理,他隻是一時好奇,看看熱鬨。

地牢的門倒是沒鎖,但一推開,裡麵的血腥臭氣頃刻間撲麵而來,刮得蕭墨睜大了眼。

地牢深處,有人被鎖鏈穿透鎖骨,四肢禁錮,牢牢鎖在原地,聽到門口的動靜,鎖鏈微微響動,跪在地上的那人抬起頭來,像是剛醒,眸子不太聚焦,艱難辨認著人形。

分明還沒辨認清是誰,嘲諷的話已經先一步沙啞響起:“怎麼,又想起我了?還想如何……”

蕭墨認出他的麵孔,驚疑不定:“焚修!?”

他竟真的還活著!

蕭墨站在地牢門口,微醺和熱意瞬間散了:焚修為何會在這裡?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102章

山風很涼, 但卻是溫柔的,地牢裡寒氣深重, 帶著腐朽的氣息,無情刺骨。

借著月光,焚修終於辨認出來人:“不是楚驚瀾,不是魔族……你是誰?”

蕭墨閉唇不言,隻審視地打量焚修:鎖鏈頗多,禁錮很牢,而且焚修的修為已廢, 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雖不知焚修的修為是什麼時候被廢的,但普通人若是廢了修為,壽數就隻能是凡壽, 可天魔不同,他們本身就能或幾百上千年, 沒了修為也能靠血脈之力活著。

焚修身上衣物早已陳舊破爛,能看出底下一些早已結痂潰爛的傷口, 觀形式,應像劍傷。

焚修沒等到蕭墨的回答,視線一落,看到了他腰間的笛子,昏昏沉沉的腦子一晃, 鎖鏈嘩嘩響,他眸中閃過奇異的色彩:“那把笛子,你是楚驚瀾新歡?”

“嗬嗬, 哈哈哈哈!”焚修沙啞的大笑突兀響起, 他這個看著頹敗與死氣濃重的人, 竟還有力氣笑出聲, 雖笑得並不好聽,但卻重重在地牢中回蕩,當真如鬼魂從死地中迸發的癲狂之聲,“我還以為他當真能給道侶守一輩子,哈哈,不過如此!”

蕭墨和他是敵非友,審視完後,冷冷看著這人發瘋,並不言語。

大笑的動靜扯動了透骨的鎖鏈,他笑聲裡夾雜著嗬氣的痛音,半晌,才跟沒力氣似的垮下去,耷眉喪眼,有氣無力懶洋洋問:“小子,外麵過去多久了?”

他的嗓音始終帶著嘶啞,大約是因為太久沒開口說過話。

楚驚瀾百年前突破至歸墟,也是那時候生擒了焚修,蕭墨終於開口跟他答了句話:“百年。”

“百年,啊,從前不過一瞬,如今……”焚修掀了掀眼皮,“小美人,知道你腰間的笛子是楚驚瀾從前道侶的嗎?”

蕭墨冷冷:“知道。”

焚修以為這笛子楚驚瀾不可能給愛侶以外的人,自然認為蕭墨是新歡,他又說:“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我看你周身氣度,與他竟有幾分相似,楚驚瀾莫不是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根本沒正眼看過你這個人!”

都栓在這兒百年了,居然來挑撥離間……不過可見焚修腦子還沒壞,挑唆他與楚驚瀾的關係,後麵是不是就該想辦法拉攏自己,把他放出去?

可惜他並不知道麵前人就是故人,自己做自己替身?不存在的。

蕭墨也笑了:“不可能。”

焚修見他毫不動怒,自信滿滿,嘶聲道:“你怎麼敢肯定?”

廢話,理由可太多了,不過蕭墨也不介意從焚修這兒了解些事,於是撿了一個:“楚驚瀾曾經的道侶隻是他擋箭牌,並無愛慕之情。”

焚修聞言,也笑出了聲:“他這麼跟你說的?哈哈哈,楚驚瀾為了哄新歡,還真是什麼謊話都編的出來!”

蕭墨曾沒有挑破關係,楚驚瀾就隻拿他當朋友,但看焚修笑聲中帶著的自信,明顯還有下文,蕭墨心頭不由一跳:“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是你被他哄得團團轉!”焚修咽了咽乾涸的嗓子,讓自己的話繼續下去,“楚驚瀾同意把我拘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管明麵上理由多冠冕堂皇,他分明是為了自己私心,為了向我找一個問題的答案。”

“那就是——”

【怎麼到這兒來了?】

風從蕭墨背後送來一道嗓音,焚修悶哼一聲,話被風壓打斷,蕭墨悚然轉身,卻見本該在修行的楚驚瀾,竟悄無聲息來到了自己身後。

……修為過高的人鬼魅般出現在身後,哪怕是熟人,這一刻也是真的嚇人。

察覺不到腳步聲,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