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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楚家知道真相後,成為廢人的自己和娘親隻怕再沒有轉圜餘地,都活不了。

楚驚瀾得把其餘活著的人帶出去,不然秘境裡發生了什麼,憑他一張嘴,外麵的人未必信,還會覺得是他把人都殺了。

楚驚瀾被楚鬱生挑起的殺意漸漸平息。

楚鬱生撿回一條狗命,不敢再吠,離楚驚瀾遠遠的。

秘境崩塌在即,楚驚瀾卻沒有動。

廢人,廢人……他從沒想過這個詞有一天會聯係在自己身上。

楚驚瀾撚著指尖,無意識抬手靠近了肩膀,直到指尖傳來一點極輕的微涼。

楚驚瀾默默偏頭,看到坐在肩上的心魔小人,用雙手捧住了他一根手指頭,小人漆黑的身軀在不停打顫。

楚驚瀾繃得死緊的脊背忽然就鬆了下來。

即將被廢的人是他,怎麼有人比他還害怕。

不管心魔出於什麼理由在憂慮,是為了心魔自身利益也好,彆的什麼也罷,起碼這一刻,楚驚瀾的手不顫了。

他抬起手指,在蕭墨小人的頭上按了一下。

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轉身,朝靈晶走去。

不管他們是慶幸還是大喜,楚驚瀾都不想看。

蘇白沫睜著眼,看到楚驚瀾的動作,他心情雖然複雜,但慶幸和欣喜占了大多數,他知道自己有救了,怎能不高興?

“我是在救自己。”

楚驚瀾說。

蕭墨靠近靈晶,身上黑霧亂竄,隻有他能聽見楚驚瀾的聲音,蕭墨說:“我知道。”

你隻是剛好也救了他們的命。

楚驚瀾扔開劍,雙指聚起靈力輝光,猛按靈墟%e7%a9%b4,靈力在經脈迅速彙聚,沿肩頸入太淵,全身靈力不要錢地衝出,而後一掌拍在靈晶上。

正在艱難上爬的光柱頓了一瞬,下一刻,金光大盛,如饑餓貪婪的凶獸,瘋狂汲取送上門來的食物。

楚驚瀾經脈丹田被一把火點燃,他成了風雪裡救命的火,焚身的柴,蒼蒼烽火,照稀同光,楚驚瀾的眸子仿佛也被點著了,亮得驚人。

不知是不是金光焚燒心魔的原因,蕭墨臟腑間也熱得厲害,半是疼,半是漲,仿佛海水倒灌入小溪,膨脹得要炸開。

楚驚瀾的靈力澎湃到極致,識海裡月光大盛,月亮僅剩的缺口一點點補全,竟是在極致的燃燒中碰到了元嬰的門。

眼看要月全月圓,但卻在最後一點距離上停住了。

銀白的月亮如鏡中倒影劇烈波動起來,水紋一圈圈蕩開,在空中拍起驚濤駭浪,嘭然巨響,識海中的月亮被震了個粉碎,化作點點星屑塵埃,撲簌簌從空中落下,落到枯木枝頭,落到湖水之中。

銀白的螢火在枝頭最後閃了閃,無力地黯淡下去。

楚驚瀾丹田儘碎,經脈俱裂,一口血噴在靈晶上,往後倒去。

金光大盛,貫徹天地,在秘境完全崩塌前,大門開啟,把所有還活著的人籠了進去。

外麵察覺不對的長老們早已等候多時,大門開後,絢爛的霞光如來時路,隻是去時都意氣風發,歸時渾身浴血,慘烈悲兮。

不少人都是摔出來的,隻有楚驚瀾,仿佛有人托了他一把,讓他平穩落地。

楚驚瀾竟還沒有暈過去。

靈力流逝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他隻剩下疼,五馬分屍的疼,血肉仿佛都被割開,他艱難的動了動手指,卻什麼也沒能做成,什麼也沒能看清,就徹底陷入黑暗裡,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他的識海中黑霧瘋狂湧動,裹挾著剛被扯回識海的心魔,蕭墨修長的四肢蜷縮收緊,抱膝而臥,他閉著眼,與黑霧半浮在空中,眉心紅蓮大盛,睫羽戰栗如蝶翼,掙紮著想要蘇醒。

蕭墨衣衫不見了,如嬰孩般不著片縷,本該完整的身軀此刻卻殘破不堪,身上有大片的空洞,隻在邊緣留下一點金光灼燒的影子。

黑霧絲絲繞繞纏上他的軀體,裹成了一個繭。

楚驚瀾推上去的修為在元嬰門口碎成虛無,一落千丈,但身為他影子的心魔卻盈滿海水,去勢不減。

霧繭從四肢百骸將力量灌進蕭墨身體,一點點修補他的驅殼,缺失的肉身漸漸豐盈,瑩白如玉,溫潤細膩,不見任何傷痕。

蕭墨緊皺的眉心和顫唞的睫羽也漸漸被撫平,漂亮的麵孔安穩下來,在沉睡中看著是那麼單純動人。

黑發披在他白皙的背部,軟軟垂至腰窩,黑白分明,美得讓人心驚。

邪魅昳麗,卻又純粹無比。

須臾,蕭墨輕哼一聲,悠悠轉醒。

他眼中還帶著茫然的迷霧,氤氤氳氳,水波瀲灩,但漆黑的眸子劃過暗紅微光,無意識勾著黑霧繞行身側,魔意滿盈。

道人墮入深淵,妖魔盈盈升空。

心魔元嬰大成。

第21章

暮山秘境崩塌,百來位年輕弟子僅存一成,餘下的人屍骨湮滅,連個灰也撈不到。

暮城震蕩。

一夕間各大世家白幡縞素,白發人送黑發人,哭聲哀鴻遍野,年輕弟子折損嚴重,不知多少人在隻有衣物的棺槨邊哭暈過去,好不淒慘。

楚家活了四個,死掉的人裡有三個是嫡係,算是世家中嫡係損失最少的,前院鋪了白,丟了孩子的幾房嗚嗚大哭,看到楚鬱生楚五妹或者楚小十就嘶吼撲上去,問他們怎麼不救自己的孩子!

“楚驚瀾,對,全該怪楚驚瀾,連你們都能活,他為什麼不救我孩兒!”

而楚驚瀾此刻沒被他們打擾,隻是因為他房間裡站不下了。

家主、長老還有醫修在楚驚瀾的臥房裡來來往往,吵吵鬨鬨,正在昏迷的楚驚瀾都一無所知。

“丹田儘碎,隻餘一靈息保命。”

“經脈寸斷,即便接好,今後也寸步難進。”

“楚少主……廢了啊!”

“再找醫修!向中界幻劍門求助,他不能這麼廢了!”

焦急的、氣急敗壞的,這麼多人擠在房中,卻無人發現在楚驚瀾床尾,坐著一道靚影。

天光照來,他卻沒有影子,眉間紅蓮似火,一雙眸子勾魂奪魄,此刻卻隻安安靜靜望著昏迷不醒的人。

他抱著膝蓋蜷縮在床尾,像縷豔魂,又像個瓷娃娃。

今日是楚驚瀾昏迷第三天,蕭墨也在這裡看了他三天。

楚驚瀾識海裡唯一的光源碎了,蕭墨在識海蘇醒後,第一件事便是撲到月湖邊、枯樹下,拚命搶救碎成片的月光。

螢火般的微光不斷熄滅,根本追不上,好容易籠在指尖,卻隻能無力地看著它們化成沙從指尖滑落。

蕭墨心尖發顫,卻努力穩住手,不敢讓手指跟著不穩,他用了全力搶救,也隻勉強湊起一點殘片,送上了空中。

殘片在空中隻虛弱凝成一道慘白,與其說是月亮,不如說是條將被湮滅的銀線。

這點殘鉤也是楚驚瀾丹田最後的碎片,給他剩了那麼點兒靈息。

從金丹巔峰一朝跌落,除了此點靈息,他現在內外都是傷,還不如普通人強健。

偏偏蕭墨卻扶搖直上,突破了元嬰。

當本體修為上升,心魔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可本體道毀,心魔卻不會跟著遭罪。

除非碰上死亡,否則心魔跟本體的關係是可同甘,但不共苦。

真諷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蕭墨把半張臉往膝蓋裡埋了埋,隻剩一雙眼暮靄沉沉露在外麵。

他穿著一身水色煙羅,漂亮又安分地待在楚驚瀾床尾。

楚驚瀾在靈晶處爆發的靈力,加上蕭墨自己最近的修煉,他直接被送上元嬰,甚至都不用再花積分兌換。

現在蕭墨在外麵也能維持正常人形了,他終於可以在日光與清風中舒展四肢,用靈力覆蓋身體後,也能觸摸外界的東西了。

但蕭墨麵上卻不見半點喜色。

人在實現一個目標時,本是該愉悅的,蕭墨被困在霧團和小人這樣狹窄的身軀裡許久,終於將牢籠掀開一點縫,但曾經想象過的舒暢心情卻根本不在。

係統那歡快的恭喜聲宛若定時發送的模板祝福,激不起蕭墨半點波瀾。

蕭墨眼裡隻有楚驚瀾靈晶前噴出的血,和如今慘白的臉。

楚驚瀾現在睡得無知無覺,外界無法侵擾他,可等他醒來後,終將要麵對一切。

蕭墨抱著膝蓋的手指掐得死緊。

就好比放在前世,如果有人在把錄取通知書當著他的麵撕了,告訴他學校其實不收你,告訴他十幾年書白讀,頭懸梁錐刺股白搭,你一個被遺棄的孤兒,本來要什麼沒什麼,最為倚仗的學習生涯一朝崩塌,未來全化作泡影。

光是想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更不用說對楚驚瀾來講,慘烈程度遠不僅如此,蕭墨獨身一人,楚驚瀾身上還綁著娘親的命。

中界幻劍門的醫修也很快趕來,最終卻也隻是搖頭,束手無策。

於是熱鬨的小院漸漸冷卻,大人物們不再來了,隻剩三兩仆從。

屋外清風徐徐,風光正盛,屋內簾幕厚重,殘忍推拒了鳥語花香,隻餘藥苦。

好在最開始不知楚驚瀾還能不能恢複時,楚家把他外傷治了,斷掉的經脈勉強接上,不至於讓他殘破著躺在那兒。

但主子們放棄的態度太明顯,底下的侍從也敢不儘心了,楚驚瀾的藥從一天幾頓變成一兩頓,吊著命就行,補藥傷藥若是跟不上,身體恢複肯定會受阻。

蕭墨用積分在係統商城兌換了靈藥,趁屋子裡沒其他人時,偷偷喂給楚驚瀾,幫他養傷。

修真界靈藥分一到九品,蕭墨至今為止攢下了一千積分,全部砸下去隻夠換一枚三品的療傷靈丹,但係統說楚驚瀾現在受不住三品靈藥的藥性,蕭墨便換了二品。

二品靈藥補氣髓,一瓶需要一百積分,隻夠三口,一天就得喝一瓶。

蕭墨以為自己攢積分的速度還算快了,沒想到花起來更快,積分如流水送出去,不過他半點沒猶豫或者心疼。

下界的藥物多是一品或者凡藥,二品已經是上好靈藥,很為珍稀,楚驚瀾被帶回來的前三天還能用上,過後卻隻有便宜藥材給他了。

得虧還有個心魔暗暗給他喂藥。

就連侍從看到楚驚瀾那本毫無血色的臉逐漸回轉,都詫異地嘀咕:“居然養得還不錯?天之驕子連身體素質也比常人好嗎,不過……”

不過可惜了,天資卓越將永遠成為過去,侍從嘖嘖搖頭,也敢對著楚驚瀾露出憐憫來。

是可憐,也是嘲諷,還有落井下石的優越。

蕭墨掐了掐指骨,有心想把侍從直接轟出去,但他身上如今多了法則限製,不能輕易傷害他人。

尋常心魔根本沒能力觸碰除本體以外的東西,隻有蕭墨是例外,他在自身表麵覆蓋靈力後,能碰到彆的東西,或許是穿越金手指之一,但這樣的特殊,必須施加限製。

他可以拎著劍揮舞,也可以碰丹藥,但如果他想提劍傷人,或者下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