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瀾才終於開口:“……你還要在我肩膀上待多久?”
在搭順風車和自己飄兩者中,蕭墨選擇更省力的方式:“到屋就下。”
除非楚驚瀾堅持要把他攆走,否則這趟順風車蕭墨決定坐到目的地,他在肩頭趴好:“你當我是空氣就行。”
楚驚瀾半嘲:“……你不就是空氣?”
在外界,誰也感知不到蕭墨,無論是趴小貓身上還是趴楚驚瀾肩頭,確實都宛若空氣。
他嘲弄也嘲弄得喑啞,嗓音中都透著疲憊,看在方才楚驚瀾經曆心緒大起大落的份上,蕭墨大度地不跟他計較。
直到走回院子,蕭墨都沒吱聲,院內很安靜,楚驚瀾平日不會隨時留侍從伺候,侍從都在旁邊偏院,隻有楚驚瀾喚他們才會過來。
闔上院門,整個院子靜得沉重。
楚驚瀾呼吸略重了一點兒:“怎麼不跟我吵了?”
蕭墨無語:“不跟你吵還不好?吵上癮了是吧,慣得你——喂!”
蕭墨一句話還沒說完,楚驚瀾忽然靠住門板,慢慢滑在地上,他捂著腹部,額上冷汗岑岑,蕭墨這才注意到他臉色白得要命。
“楚驚瀾!”
蕭墨嚇得霧球整團蹦起:不會是中毒了吧,不是說不起效嗎!?
心魔驚呼一聲,而後在空中團團轉,看起來很著急。
楚驚瀾覺得荒謬又詭異:此刻最關心他的,居然是一隻心魔。
……不過也對,要是他現在就死了,心魔也得跟著消失,同生共死,所以他確實該擔心自己。
心魔:“你不是說斷腸枯對你沒用嗎,不會是彆的毒吧!”
楚驚瀾疼得說不出話,靠在門板上強忍,沒回話。
楚驚瀾完全沒猜對,蕭墨知道他不可能死在這個時間段,隻是看著好好一個大活人突然在麵前倒下,誰都會狠狠一咯噔。
楚驚瀾不吭聲,蕭墨隻得趕緊薅係統。
畢竟他隻是一團黑霧,摸不到碰不到,就連想扶個人也沒辦法。
係統不愧是最強輔助,把楚驚瀾身體掃描了下,得出結論:“毒隻是對他不致命,但疼還是要疼的。”
這就是楚驚瀾說的對他沒用?蕭墨無語歎息,剛想說你是不是傻,但話到嘴邊,看到楚驚瀾麵無血色的臉,又想到他最初聽到娘親想見自己時,那眸子裡怎麼藏都會泄露的喜悅……
蕭墨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停下了在空中的亂竄,飄回楚驚瀾肩膀,霧團在他肩膀上輕輕踩了踩。
“楚驚瀾。”
“你娘親做的菜好吃嗎?”
楚驚瀾眼神動了動。
他早已習慣身邊沒人能說真心話,也沒人能跟上他的思維,沒想到有朝一日,最能理解他的居然是心魔。
哦,不對,心魔不懂就不叫心魔了。
楚驚瀾抬眸從院門的簷下朝外望去,輕聲開口:“很好吃。”
蕭墨也窩在他肩膀上看遙遠的天:“你娘心裡有你。”
宛玉稍微清醒一點,就急著推開楚驚瀾,怕自己傷害他,若是沒瘋,最期待有個家的宛玉會待楚驚瀾如至寶,把最好的溫柔都給他。
楚驚瀾忍著疼,順著蕭墨的話,出神地想起了當初母親還未被逼瘋的模樣,可惜他當年太小,有些事記不清了,也沒能力把母親護住,但他一直記得冬日的甜湯,和母親溫暖的手。
宛玉捏著他的小手,在他耳邊笑:“不冷啦。”
彷如昨日,又彷如已經是遙遠到觸不可及的日子。
然後他聽到心魔惆悵地歎了口氣:“不像我,沒娘。”
楚驚瀾:“……”
楚驚瀾:?
他剛出神了不過片刻,就被心魔這句話給劈回來了。
什麼意思?一個心魔說他沒娘?
眾所周知,世上隻有心魔和本體,沒有心魔跟心魔他娘。
心魔是從本體識海中誕生的。
楚驚瀾不神遊了不悵惘了,加上腹部疼痛,一時間神色精彩萬分,雷得外焦裡嫩。
他捂著腹部,忍著疼慢慢站了起來。
剛踏出一步,蕭墨又帶著惆悵地口%e5%90%bb說:“我……”
楚驚瀾一字一頓:“我不想跟你,探討你有沒有、娘親、這件事。”
蕭墨失落:“哦。”
蕭墨:“唉。”
蕭心魔惆悵完,從楚驚瀾肩膀上飛下來,等他飛到正前方,才看到了楚驚瀾吞了劍一樣的神色,他愣了愣,才回過味兒來,剛才的話好像不太對勁。
是啊,他一個心魔,跟本體說我沒娘?
原來如此,難怪楚驚瀾說話都特彆用語氣劃重點了。
他可不想楚驚瀾誤會,積極澄清:“誒我剛才的話對你來說好像是有點怪,但你放心,你絕不是我娘。”
楚驚瀾忍耐的青筋跳了跳。
蕭心魔想了想,非常嚴謹補充:“也不是我爹。”
楚驚瀾忍無可忍:“……滾!”
【精神攻擊成功,積分+6!】
蕭墨:哇,不得了,雖然也跟楚驚瀾吵過架,但還是第一回聽到他直白爆粗口欸。
能說出“滾”這個字,已經踩上楚少主修養的邊緣了。
但這回蕭墨真不是故意放狠話,他趴在楚驚瀾肩膀上:呃,這麼氣的嗎?
第14章
楚驚瀾一身力氣算是被他娘親跟蕭墨折騰完了,身心俱疲,有氣無力回到房間。
本以為他該休息了,沒想到卷王就是卷王,原地打坐,把係統都看愣了。
係統:“哇,好卷。”
蕭墨點頭:“有高三考生帶病刷題那味兒了。”
天色已經漸漸昏暗,蕭墨看楚驚瀾在打坐中麵色漸緩,問係統:“他調息對恢複也有利是吧?”
係統肯定:“那當然。”
“行,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蕭墨,“走,回識海修煉心法去。”
係統愣了愣:“咦,每天這個時間,您不是該去院外的第二棵榕樹上吹吹風,看看枝頭紅靈鳥,再沿著花圃散散步,然後回識海早睡嗎?”
退休的老大爺悠閒生活也不過如此了。
“那是之前不用修煉的時候,現在我的假期結束了。”
蕭墨對逝去的假期沒有絲毫留戀:“我保留著人類的睡覺習慣,但心魔之身不用睡覺,也不會擔心猝死,太方便了,我已經擬好計劃,以後每晚修煉心法,白天修煉樂理功法,早日元嬰,早修人形。”
係統:……失禮了,差點忘了這位穿書後鹹魚了許久的宿主原本也是個卷王。
要是他能對楚驚瀾更上心,對任務也卷一卷該多好QAQ!
心魔不玩奪舍,不跟本體爭殼子也太浪費心魔這個身份了!
心魔霧團從空氣中消失,他離開後,楚驚瀾睜開眼,往心魔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
心魔沒有趁他虛弱的時候做不利於他的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楚驚瀾眸色漸深,也不知想了些什麼,而後緩緩閉上眼,繼續調息。
蕭墨回到識海,黑霧團子落地成翩翩少年郎,他翻出《魔音冊》,開始默背第一重心法。
魔音冊的功法為魔音,心法名惑心,是為心魔量身打造的,彆的魔修就算想練,也得掂量下在學會蠱惑人心前會不會自己先精神崩潰,心魔卻因為種族優勢,天生擅弄人心,沒有這類煩惱。
蕭墨背完心法第一章,在自己小院的桃樹下開始打坐。
心魔沒有肉身時,神識即是身體,身體即是神識,神遊寰宇,心念惘惘,心魔之道,亦乃玄門。
蕭墨沉在凝神妙門中,小院外,識海本來安安靜靜的黑霧在蕭墨修煉時卻有了動靜。
濃厚的黑霧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徐徐流轉,有那麼一兩縷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霧飄到蕭墨周身,本該是很詭異的一幕,黑霧卻柔和地繞上蕭墨,輕輕融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蕭墨在識海內開辟的空間仿佛也變大了一點點。
蕭墨知道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他似乎浮在空中,但周身氣息似水,柔滑中帶著些許阻力,他覺得自己抬手去觸碰,有暖流瞬間流遍全身,懶洋洋,讓整個人都酥懶起來。
他的精神落在錨點上,清晰又模糊地審視自己、審視外物,黑色的絲線在自己和世界上延伸,是連接,是束縛,也是不可割舍的繩索。
蕭墨的意識在這奇妙的狀態中浮了許久,等他睜開眼,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係統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呀宿主!”
蕭墨身心舒暢:“早上好。”
他起身,完全沒有腿麻的感覺,動作十分流暢,蕭墨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變化,他滿意點點頭,隨即又有點擔心:“我好像又變輕了,等任務完成後再變回人類,我不會不習慣走路吧?”
“修士除非功法特殊,否則大多步履輕盈,您不必擔心,”係統道,“不過宿主,您外表看起來更邪氣了誒。”
蕭墨聽到這話,立馬去院中小池子邊上,照了照他現在的樣子。
果然如係統所說,他眉間紅蓮似乎更加鮮豔了,豔麗盛放,眼睛明明還是那雙眼,卻就是讓人覺得更漂亮了。
如果從刻板印象出發,蕭墨整個人的氣息跟名門正派不能說毫無關聯,隻能說半點不像。
蕭墨碰了碰自己眼角:“修煉魔功都會這樣?”
“不是,也有變得更醜的。”係統負責誇誇,“當然還是變得好看更棒呀!”
眼看自己在妖孽路上越走越遠,蕭墨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之後就算修出人形了,外人看我也隻會是張跟楚驚瀾相似的臉,等完成任務重獲身份,我不做魔修就好。”
蕭心魔看上去邪魅,跟他蕭墨有什麼關係?
蕭墨伸了個懶腰,碰了碰桃樹的葉子,他的桃樹和梨樹徒有其型,還沒有開花結果的本事,問就是也要等到楚驚瀾元嬰,識海有日升月落才行。
蕭墨問係統:“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心魔本該可以隨時掌握本體的行動,但對如今的蕭墨來說尚有限製。
他如果想見到此刻楚驚瀾眼中的畫麵,就得踏出小院穿過黑霧,去到識海裡楚驚瀾的地盤上,才能看到外麵的動靜,懶得過去時,蕭墨都是問係統外麵什麼時間。
係統兼具鬨鐘功能,彙報了時間,此刻已經是早上楚驚瀾的修煉時間。
蕭墨點點頭,轉身往閣樓中走,係統昨兒錯過了劇情,並不知道蕭墨決定不在楚驚瀾修煉時打擾他,因此不解地問:“宿主,您不出去嗎?”
“我已經決定和楚驚瀾錯開時間,他修煉時我不會跑出去吹笛子。”蕭墨說著打開魔音冊,“但時間不能浪費,我先把後麵的法決都背了。”
係統:“……哇。”
係統看了看識海外,哪怕昨天疼得走路不穩,一大早依舊準時起來修煉的楚驚瀾;再看看識海內,不放過任何碎片時間,認認真真背書的蕭墨。
係統感慨,卷,人類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