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你睜開眼睛再多看幾遍!”
謝祁年拿起簡曆,還真多看了幾眼,再次確定:“確實不合適。”
對麵發出「嘶」地一聲:“怎麼不合適?”
謝祁年給自己倒了杯水,不急不緩地反問:“說說你覺得合適的理由。”
對麵端正了自己選角導演的身份,和他正經探討起來:“雙男主民國戲,跟你做搭檔,顏值不能比你低吧?而且你之前也說,要年紀小點的,閱曆少點的,白紙一張塑造起來容易,這不都按你說的找的?”
“白紙一張?”謝祁年一口茶水堵在心窩。
“可不,十八線糊團主唱,年前剛轉影視,保證一點演戲經驗都沒有。”
“……”
“哦,這麼說也不對,他演過兩個網劇的男三,B+的立項,沒翻騰出什麼水花,”對麵叭叭說著,聽上去自有一套邏輯,“不過現在這年頭你也知道,觀眾看雙男主就為了磕個顏,他那張臉可挺吸路人粉的。”
謝祁年一時語塞,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選角導演是不是私下收了對方的錢,但轉念一想,他也理解喬衡選人的標準,這個演員確實有可能百分之八十是合格的,但他更在乎另外百分之二十。
捏了一下眉心,他給出了自己的說法:“男主要飾演民國實業家族的小少爺,前期不學無術,得有點驕矜跋扈的勁兒。”
“你的意思?”
謝祁年說:“長得太乖了。”
“……”喬衡半晌沒吱聲。
謝祁年準備掛電話了:“先這樣吧。”到底沒把人選落定。
沐浴著午後陽光,謝祁年趁還有精神,把劇本修改完了,再抬頭,牆上掛著的時鐘指向了五點,他起身活動了一下,一邊給綠蘿澆水,一邊給自己沏了一壺茶,幾滴水濺在紅木地板上。
他的工作室為了新劇拍攝,重新換了複古裝修,很像民國報社,仿佛凝固了時間。
這也是謝祁的習慣,從細節入手,一絲不苟地完成工作,保證快速入戲,當然這個場地後期也會拿來取景。
一杯茶熱氣沒散,喬衡傳來一條信息,每個字都像垂死掙紮:【今晚8點,他們團在ME酒吧有live house,你要是晚上沒安排,可以去看看。】
謝祁年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你收了他多少錢?】;
【……】
【你彆侮辱我的人格!我是怕你錯過一個好苗子,到時候背地裡心疼!】
謝祁年看著這條信息一笑,沒再回他。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沒必要。
——
謝祁年六點離開了工作室,其實應該再晚點的,這個時間下班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謝祁年出來之後就後悔了,還不如拖到八點再走,可惜他如今身體不好,就算在工作室呆著,過一會兒估計也頭疼得看不下去東西。
他去年年末出了場車禍,嚴重到三個月下不來床,醫生說他腦子裡還有淤血,囑咐他要注意休息,腦供血不足讓他精神壞得一塌糊塗,以前拍戲大夜連軸轉三四天,第二天淺眯一會就恢複元氣,現在多工作幾個小時就頭暈目眩。
青壯年被迫活成了老年的樣子。
紅燈時間長,他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麵前有個男孩子拉著媽媽的手走過斑馬線,他手裡提著一個蛋糕,外盒畫著圓滾滾的藍莓,寫著:生日快樂,他盯著那幾個字許久,突然想起來,明天是自己生日。
他網上曝的生日信息是錯的,親朋也不會提前祝賀,因而一時無人預告。
小蛋糕從眼前晃過去,說實話,有點饞,他喜歡吃甜食,住院以後藥吃得太雜,嘴裡苦,更想吃甜的,做演員就這點不好,不方便拋頭露麵,他想著可以回家叫個外賣。
工作室到家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擁擠的馬路終於通暢,他把車開進車庫,從文件包裡找家門鑰匙,掏了半天一無所獲。
是不是落在辦公室了?
【小薰,在忙嗎,幫我看一眼我桌麵有沒有鑰匙。】他發微信給助理顏熏。
顏熏回:【老板,我在和製片人開會,一個半小時之後能過去。】
【工作室還有其它人在嗎?】
顏熏回:【沒有了,就我和小夏在盯進度,其他人都不在。】
【……】絕了,他這個健忘的腦子真耽誤事,怕是手術台上□□吸多了。
顏熏又發來一句:【老板,你換成密碼鎖吧,現在不流行鑰匙了,指紋和麵部識彆能解決,你要相信科技。】
【辛苦了。】
這是顏熏這個月第三次提起來讓他換鎖,工作室裡的人和謝祁年相處多年,私下裡百無禁忌。
顏熏老開玩笑叫他「老先生」,說他活在上個世紀,比如習慣用鑰匙,雖然老忘帶把自己鎖在門外,但就是咬死了不換鎖,比如堅決不開微博,不發朋友圈,非必要遠離電子設備。
“希望我家老大儘快走進21世紀!”成了顏熏的口頭禪,還裱了一行字貼在自己工位上。
謝祁年徹底被打上了老年人的標簽。
靠在駕駛座上,謝祁年由衷覺得自己要改變一下現狀,尤其鑰匙這條。
【等你方便的時候,幫我叫個閃送。】
打完這句話,對麵回了個:【好,我儘快。】;
“儘快”就是先把最重要的工作忙完,再給他寄鑰匙,謝祁年也知道快不了,翻著手機想下一步可以去哪裡坐坐。
無意中翻到了喬衡的對話框,指尖在ME酒吧上停頓了片刻。
反正一時半刻無處可去,不如去這裡?
這樣想著,他驅車往外走,沒抱太多期待,按心裡的想法,就是隨便找個地方呆著罷了。
ME酒吧在當地很有名,分為兩層,第一層設有舞台和舞池,是年輕人自由的天堂,第二層半開放,有卡座和包間,用簾子遮擋起來,相對私密一些。
很多明星名人都很喜歡這間酒吧,滿足一下社交需求,每個周三和周五晚上,有樂隊演出。
謝祁年要了個角落裡的卡座,摘下口罩的一瞬,服務員看著他呆了呆,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問:“您想喝點什麼?”
謝祁年開車沒法喝酒,點了杯果汁。
服務員收好點餐的平板,說:“8點鐘我們會有樂隊演出,如果您感興趣的話,可以挑選前麵的位置,二樓卡座位置沒有限製區域。”
謝祁年:“好的,謝謝提醒,暫時不用。”拒絕得言簡意賅。
服務員沒多說,二樓重新恢複了安靜,舞池放了首爵士樂,謝祁年百無聊賴,又把劇本從腦袋裡翻出來,直到果汁擺在麵前,音樂暫停,他才回過神來。
一樓舞池傳來年輕人的歡呼聲。
“讓我們歡迎Anti-boy帶來他們的新歌《日光頌》。”
歌名挺溫柔,謝祁年蹦出一個念頭,結果下一秒就被推翻了,隨著一聲尖叫,舞池瞬間被音浪轟炸開,竟是首搖滾!
謝祁年挑了下眉,低頭看了眼表,指針正停在8點。
厚重的吉他聲混合輕巧駝鈴聲,杳杳墜在耳邊,一把推弦後,忽有清亮嗓音破開了音浪直插雲霄,他唱道:“日光把記憶燒成灰,這世界有多殘酷就有多柔軟,規則那把鎖該怎麼破,誰來教我……”
謝祁年捏了捏手裡的杯子,抬眼隔著座位眺望看不見的舞台,燈光激起人潮,鼓膜都在振動,他很久沒有在現場聽搖滾了,最近一回,還是在國外音樂節上,不過那是重金屬,這個組合唱法更偏流行。
說不出來具體感受,總之是好聽的。
“不懂得太多,那又如何,藏在陰影下的執著,無人勘測,不如丟到光年外,放肆狂歡,永不寂寞……”
歌聲還在繼續,末尾略帶轉音,主唱聲音很漂亮,聽上去也很有個性,謝祁年心思微動,身形頓了頓,最終還是端起果汁,走向了二層邊上的卡座,絢麗燈光中,他將視線鎖定在舞台中央。
繚亂的光影之中,台上的男孩子穿著黑色皮衣,隨著音樂搖擺,比照片裡更靈動,他唱歌很投入,微抿起唇時甚至能看到梨渦,明明很乖的長相,眼尾卻勾勒出魅人的紅色眼線,顯出一種倔強的骨氣,讓人不能用乖這個詞以偏概全。
他應該是一株開在野外肆意生長的花,沉默又豔麗。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很特彆,真的很特彆。
謝祁年忽然明白為什麼喬衡極力推薦自己過來了,人道是眼見為實。
那個唱著「不信宿命、不信謊言」的男孩子,如果是他來做自己的男主……謝祁年手指劃過杯沿,默然良久,重新拿出了手機。
【明天通知簡遙來試鏡吧。】
那邊回得很快:【?】;
【嗯。】謝祁年沒多說。
他獨自坐在二樓卡座,看完了這支樂隊今晚的演出,五首歌都好聽,很神奇,這樣一個樂隊竟然沒火。
臨近結束,他準備離開了。
服務員忽然拎著一個盒子上來,遞到他手上:“您好,這是本店給您的禮物。”
謝祁年隔著包裝看了一眼,是個四寸大的蛋糕,最上麵還鋪著幾顆藍莓。
他愣住了,問:“店裡送的?”
服務員點頭。
謝祁年皺了皺眉,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間酒吧,沒有預留過生日信息,如果這家店是從網絡渠道獲知的,就更不可能了,畢竟日期是錯的。
見對方沒想把話說清楚,他也就沒再問下去,說了句「多謝」,就提著蛋糕離開了。
上了車,他左思右想,打開包裝看了一眼,裡麵有張紙條,寫著:
“生日快樂。”
第3章 久彆重逢
簡遙看到試戲通知,鬆了口氣。
最激動的是程芬,她也接到了《浮生》劇組短信,來回看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這可是個大製作,我跟你一起去片場,和選角導演見一麵,沒準能要個微信。”她大清早躥進簡遙的宿舍,挑衣服就挑了一個半小時。
簡遙把衣服拿在手上,遲疑了片刻,決定把私下聯係導演組的事情告訴她:“姐,其實我認識選角導演。”
程芬挑起眉:“你認識?”
簡遙點頭,這個關係說來沒什麼特彆的,高中畢業時,他曾經去音樂學院臨時聽過幾周課,正好碰見喬衡排練音樂劇,喬衡那時候還很年輕,在現場手忙腳亂,簡遙就幫他做了幾個道具,喬衡很感謝他,雖然簡遙不是這個大學的人,他依然叫他小師弟。
他們中間有很多年沒聯係過了,存著微信也沒用,直到這次他厚著臉皮找上去,喬衡為人熱心仗義,不過是收一份簡曆,很痛快就答應了。
程芬聽完,說:“挺有緣分的,認識自然好,不過,他沒有決策權,最後還得靠咱們自己。”
簡遙也這麼想,熟人雪中送炭,能不能活下去,要看自己的。
程芬這時想起來劇組要求準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