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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73 字 6個月前

,晚晚什麼都沒有做,她頭一回什麼也?不思考,不去?想今日的日程,不去?想明日的安排,完全放縱自己,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人。

等到容厭差不多下朝的時辰,她從椒房宮中起身,帶著宮人去?接容厭下朝。

天?光雲影明澈,金碧輝煌的殿舍熠熠生輝。

容厭從殿後?走出來的那一刻,一抬眼便看?到等在?下麵的晚晚。

金輝映玉人,玉人唇邊笑。

他?怔了怔,唇角下意識地揚起,眼角眉梢都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欣喜。

眨眼間,他?的眉頭又?蹙起,快步走下來,低聲?道:“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日後?不必專門等我,傳個宮人遞話來便好。”

晚晚這一日格外清醒,她微微笑著,任他?牽著她的手往回走。她仰著雪白的臉頰,仔細端詳著他?神情的變化,親眼看?著他?眉頭從舒到蹙,她心裡已經是一片的了然。

她就連對他?好一些,他?高興之外,也?會?生出恐慌和不配得感。

已至如此。

晚晚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走回椒房宮。

路上,她隨意地與他?說起昨晚沒說完的話。

“我離開上陵,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是要離開你,我會?回來的。”

容厭沒料到她這樣忽然地提起,默了一瞬,才平靜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問出口,又?覺得不好回答強人所難,轉而道:“一年能回來幾個月?”

晚晚認真?想了想。

她其實很難給?出答案。

如今道路算不上發達,若她一年要在?宮中幾個月,便離不了上陵太遠。

她若出去?了,不可能隻繞著上陵一周走。

容厭很難被欺騙,而說出口的話她也?一定會?做到,此時再想回答容厭這個問題,她有些頭疼。

晚晚想了又?想,誠實道:“我很難給?出確切的保證。”

容厭了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晚晚皺眉,忽道:“你不信我。”

容厭笑起來,“我信。”

晚晚眉頭不鬆,“你在?騙我。”

容厭聞言沉默了下,他?很快又?笑了出來。

“你不要總這樣戳穿我。不用理會?我,我沒事的,我會?好好的,這一次絕對說到做到。”

不論她回或者不回,不論她還喜不喜歡他?。

晚晚抿唇,還要再說,容厭輕鬆地笑,“我知道我總是在?惹人煩,可我也?不想你再討厭我。所以,晚晚,難得糊塗一些吧,隻有幾日了,不要同我計較。”

晚晚張了張口,想要去?反駁他?的自輕自賤。

可話到喉頭,又?覺得,好像她說什麼,都無力?得很。

言語總是太輕,如何撼動根植於心的念頭。

回到椒房宮,容厭還有政務要忙,晚晚也?有今日的課程要教授給?綠綺,這一日,兩個人誰也?沒說什麼,十?指相扣的手始終默契地不願分開。

晚晚陪著容厭處理政事,陽光熱烈地穿過門窗,映著冰鑒的寒氣絲絲透出。晚晚看?著他?長睫偶爾眨動一下,一目十?行,落筆從容無需思索,再難拿定的主意,也?不曾讓他?的眉頭皺起半分。容厭的膚色是冷調的白,在?這樣的日頭之下,這膚色便顯出玉一般清潤的質感,他?的手也?像冷玉一般,泛著終年不化的涼意,晚晚的目光從醫書不知不覺移到了他?的側臉,他?的右眼色澤好似日光下的琉璃,這一看?就好似著迷得忘記了時間。

午後?,容厭陪著晚晚去?藥房為綠綺授課,斜陽窗牆而過,在?影壁上投出花鳥祥瑞的圖案。晚晚執筆在?紙上繪出一條完整的經絡走向,而後?接著昨日講到的腧%e7%a9%b4繼續講解,從命名?軼事,到%e7%a9%b4位所主功效,到如何在?人體定位、又?如何進針等等,她唇角帶笑,娓娓道來,嫻熟沉靜,她是神醫駱良親自認證的醫道天?才,她應該有無限的天?地,就像張群玉所祝她天?地遼闊。容厭眼中含笑,望著她,眉眼俱是欣賞愛慕。

入夜,燈熄後?,月影徘徊,微風吹拂,稍一靠近,便忍不住緊緊擁抱,唇瓣廝磨。

實在?是太喜歡。

太喜歡眼前的人。

晚晚後?來抽出空隙去?找過太醫令。

過去?,她心中的長輩隻有師父師母,可惜還未到她豆蔻年華,最疼惜她的師母便仙去?,在?她最艱難的這幾年,師父也?已不在?。儘管最初與太醫令的相識並不和睦,可這一年裡,無論是共同診治棘手的病人、琢磨醫術,還是偶爾在?太醫院隨意的閒談,這個秉懷仁心、偶爾固執、偶爾也?頑童的老醫士,也?成了她心中半個可以信任的長者。

她摘下了她麵上總是平靜的神情,不安又?難過地去?請教,容厭為什麼會?這樣?

她曾經察覺過容厭心神有異,為了解毒,她行針用藥暫且控製,後?來他?脈象不算太過異常,晚晚顧忌他?如今體弱,忌諱也?多,不想再為他?用旁的什麼藥。

可她不想眼睜睜看?著容厭那麼掙紮痛苦。

太醫令溫和地聽著她的講述,眸光慈祥,等到晚晚終於平靜下來,他?緩緩道:“陛下,隻是有心結難解。”

晚晚道:“我知道。”

話說出口,她又?陷入了沉默。

是,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該如何解?

晚晚麵前又?走入了死角。

容厭不是不愛她,他?真?的、真?的,愛深入骨。

太愛、太珍惜,反而又?陷入了極端。

晚晚紅了眼眶,她嗓音透著委屈和難過,“他?讓我離開他?。”

太醫令搖頭笑了笑。

這宮牆之中,富貴、權勢、欲望,太迷人眼,愛恨總會?極端。就連最頂層的人也?逃不過,要麼涼薄至極、與權力?終老,要麼就這樣交出一顆心,從高台之上走下來,成為萬千紅塵中掙紮的一人,平凡反而成了最難的一件事。

陛下終歸還是驕傲的。

“陛下也?不想在?娘娘麵前太難看?。”

容厭心緒陷入病態,他?說出口的不想惹她厭煩,是真?的不想讓他?這種狀態,消磨她待他?的情意。

太醫令閒聊一般碎碎地念叨,“心事不管在?世家貴族、還是是平頭百姓之中,都難以排解,心病最難醫,人人身邊都多的是那些冗雜的機巧之事,弄得好像比人心重要多了……老夫也?曾見過一些人家,心病找來心藥去?醫,日日嗬護、陪伴,一起遊山玩水,確實大有好轉,得以安穩度日……陛下與娘娘之間,該如何解了這結,與這些人家又?有不同。”

晚晚走後?,一直在?想。

她一定要離開嗎?

不能由?她陪著他?好起來嗎?

容厭的確是算計了她的心。

可他?能成功,是她本就對他?有心。

夏日的陽光總是明%e5%aa%9a又?熱烈,青翠的綠柳在?這個時節已經換了另外的麵貌,濃鬱的碧色映在?堤畔下的湖麵上,呈現次第渲染的綠意。

在?這樣燦爛的夏日清晨,晚晚靠在?容厭肩頭,並排坐在?廊下,看?著流水中飄落的雪白梨花。

上陵的梨花是先帝引來的特殊品種,花開如雪,能從春日一直開到夏日,長開不謝。

梨城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滿城的霜雪色。

容厭仰麵迎著熾烈的陽光,仿佛說著“今日陽光真?好”一般的話,含著笑意道:“都已經備好了,今日,我送你到城外。”

晚晚倚在?他?懷抱之中,他?的心跳一下下響在?她耳邊。

鼻端清冽的味道像是冽冽的雪,也?像是雪下埋著的幽幽的香,是他?身上乾淨又?冷冽的氣息。

晚晚閉著眼睛,輕輕回應,“嗯。”

長長久久的陪伴也?許可以讓他?安心,也?有可能會?讓他?更加痛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想了好久。

她這次會?順著他?意就此離開。

容厭眼中映著庭中飄蕩的梨花花瓣,眼底空空蕩蕩。

空氣中似乎出現了一根拉緊的絲線,一端係著他?,另一端係著她。

隨著晨曦慢慢收起,日晷上的影子移動,啪一下,斷裂開來。

痛如撕心裂肺。

片刻後?,容厭牽動麵上的肌肉,控製著自己的神情微微笑起來,牽著晚晚的手站起身。

白術、紫蘇等人早已做好了準備,帶著兩車的行囊,牽著綠綺,先一步出了皇宮。

烏木的車廂掩去?了皇宮的標識,走到車下,下方明明有腳踏,容厭還是先一步將晚晚抱起,上了車廂,又?俯身理好她的裙擺,而後?才入內坐下。

他?平靜地說著囑咐和安排,“朱纓功夫很好,也?與你相識,你出行在?外,有她在?你身邊,總能讓我放心一些。從此她便是你的人,另外還有十?幾個功夫不錯的暗衛,一並予你,上陵這邊我會?安排好,她們的親眷我都會?妥善安置,朱纓等人不會?與我再有聯係,你可以放心用人。”

“這輛馬車是工匠最新所製,用了當世最結實的木料,尋常刀槍難破,非特製的箭矢弓|弩無法?損傷。”

“紫蘇那裡,我已經讓她帶上了一盒商行錢莊的契書,都已經轉到你的名?下,年年有分紅,俱是新買下的,無需擔心我安插什麼眼線。”

“朱纓那裡有一份名?單,是我讓人搜尋來的各地能人,日後?若有需要,可以自去?聯絡……”

他?想到哪裡說到哪裡,這些時日,他?做儘了他?所能做的,周全地為她鋪好遠行的路。

與他?不會?再有半點相關。

……他?是做足了,假定的她這次走是想要徹底拋下他?的準備。

車廂內,容厭能感受到車輪一圈圈滾動,馬車緩緩駛離皇宮,緩緩接近城門。

他?每一刻都想叫停。

他?反複地在?想,管她日後?恨不恨他?,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痛苦,那為什麼還要放她走?他?就是想要她,就是不想她離開。

晚晚握著他?的手,坐姿一點也?不端莊地倚靠在?他?身上,柔軟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到他?身上。

那麼柔軟信任。

容厭如墜冰火交織的深淵。

他?說一句,她應一句。

到了城門外,容厭看?向車窗之外的天?空。

天?空澄明地好似一望無際的碧海,映在?他?眼底,卻一寸寸結上了寒冷的冰霜,冷得他?的心口似乎也?疼到麻木,甚至感知不到離彆的悲痛。

梨花還在?風中細碎地飄落。

他?望著這天?這花,心裡卻出神地想,梨城,離城,果然是那麼不吉利的名?字。

片刻之後?,他?側過身,淺淺笑著,輕輕%e5%90%bb了%e5%90%bb她的額頭。

而後?,他?鬆開她的手,起身走出車廂。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