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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64 字 6個月前

頓時又閉上眼?睛,按住容厭戳在她?臉頰上的手指。

“那麼早?”

容厭扶著剛醒過來全身軟著沒力氣的晚晚坐起身,道:“路上多?是官道,我?讓人換了一輛車輦,保證這?一路上行路平穩,車廂也?更寬大舒適些,如今早些出發,你在路上還可以再補一補覺。”

晚晚本身也?不是喜歡賴床的人,知道自己今日有正事要做,折過身子,眼?睛也?不睜開,就展開手臂摟住他的脖頸,將臉頰貼上他的肩。

溫熱的呼吸灑在他頸側,容厭因這?突然的擁抱怔住。

有情無情終有不同。

就連擁抱都讓他一瞬間?不知所?措。

晚晚在他懷中懶了幾個?呼吸的工夫,便艱難睜開眼?睛,對上容厭沒有絲毫困意的眼?神。

容厭的儘管已經儘力對她?坦誠,可他終究不是喜歡情緒外?露的人。他的眼?眸並不是時刻都包含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情意,但她?看得到,他的視線卻從來不會離開她?。

他總是讓她?覺得,一個?人,或許真的可以做到一輩子都能隻鐘情於一人。

看著他的眼?睛,晚晚又想到了昨夜的思?索。

怨懟麼。

就算真的生出怨懟,這?份情緒也?很難對著他。

喜歡一個?人時,她?也?會想要在他麵前?克製。

容厭牽著晚晚下床,他今日代替了往日裡的紫蘇,為她?解下睡袍,換上金紅色山河底鸞鳳鳳紋的皇後袞服,一直到她?被按在妝台前?,晚晚看到他手法並不熟練地為她?梳頭、挽發。

她?連著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睛,確認眼?前?的是容厭,而不是什麼用儘手段迷惑人心的山野精怪。

暖黃色燈燭的火光之下,容厭注意到她?的動作,鬆開她?的長發,俯身輕輕捏起她?的下頜,對著光線去看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眸溼潤而純然,乾乾淨淨地映著他的麵容。

晚晚大睜著眼?睛。

他的呼吸溫熱而輕微,輕輕灑落在她?肌膚上,隨著他的靠近,他的長發也?往下垂落了些。

有落在她?手背上的,有往她?臉上飄的,每一根發絲好像都帶著吸引人的魔力,拂過的肌膚被留下一串燙熱的酥|麻之感。

……不是精怪,勝似精怪。

晚晚忍不住將視線往一旁飄去,儘力裝作自如的模樣?。

容厭貼近她?,隻是認認真真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睛,“沒有進去東西……眼?睛是不舒服嗎?”

晚晚唇角忍不住揚起,直接笑了出來。

“都沒有,你怎麼連我?多?眨幾次眼?睛都注意得到?”

容厭道:“你就在我?麵前?,你多?眨了幾次眼?睛,我?為什麼會注意不到?”

晚晚忽然間?就無話可說?起來,整顆心被浸泡在盛滿蜜糖的春日泉水之中,甘甜將每一個?角落捋順地妥妥貼貼。

臨行前?容厭對她?的百般纏綿粘膩,被喜歡的人這?樣?熱烈地深愛著,竟然真的讓她?生出難舍難分之感。

車輦儀仗在宮道之間?列陣出長長的隊伍,另又有精兵千人,披堅執銳,浩浩蕩蕩地鋪開在宮門前?。

晚晚和容厭沒有讓人跟隨,挨在一起的衣袖之下,十指緊緊扣著,從椒房宮,攜手一起走到宮門門口。

到了這?裡,已經是容厭不能再繼續送下去的地方?。

晨曦尚未來臨,晚晚看著天際的墨藍,眼?睛四下搜尋,想要再去找一找能幫她?遞話的人。

她?昨日已經寫了信給太醫令,可臨要走了,卻還是放心不下。

又找到了人口頭傳話,晚晚再不放心,也?隻能暫先如此。

容厭在一旁笑盈盈看著她?,語氣輕鬆道:“這?樣?放心不下我?,那不如彆走了罷。”

晚晚瞥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能臨時不去?”

容厭道:“為什麼不能呢?隻要我?在,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晚晚想了想,終究沒讓感性?的衝動壓過理智,歎息一聲。

容厭知道了她?的答案。

他眼?眸緩緩低垂下來。

好一會兒,他忽然問:“我?體內的毒,還有多?久能解?”

晚晚很少聽到容厭回?主動問他的狀態,此刻便認真答道:“這?一次快的話,兩?日這?藥效就會清除你體內的餘毒……屆時,我?再確認一下你的身體還有沒有殘餘下來的隱患。容容,你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我?。”

容厭還是沒有多?在意,隻是悵然道:“你醫術這?樣?好,等我?的毒徹底解了,你也?就要走了。隻剩下這?樣?短的時間?,你也?舍得這?樣?一走一兩?天嗎?”

晚晚望著他,有些想笑。

“隻是一兩?日而已,我?很快就能回?來的。”

她?耐心道:“祭典既然定在了今日,臣民在徽山都已經做了許久的準備,不好再臨時變更,你身體不宜出行,我?代你去、你不是也?認為這?是最好的方?式了嗎?”

容厭安靜地聽她?說?話,一字字入耳,他好一會兒才有些酸意地答道:“我?反悔了,我?做不到。我?任性?得很,不能隨時用理智壓過感情。”

晚晚微微皺了一下眉。

倒不是覺得厭煩,隻是容厭這?樣?總是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容厭看到她?蹙起的眉心,以為是他說?錯了話,心臟被撕扯。

他唇瓣不引人注目地、輕微地顫了下。

同樣?的分彆,對兩?個?人的意義和影響卻不儘相同。

她?有自己明確要去做的事,有她?的想法、理想和誌向,而在這?些之下,感情對於她?而言隻是錦上添花,錦上有花固然好,沒有也?無傷大雅。

而比他好的人總會有,甚至眼?前?就有一個?晚晚也?心存好感的張群玉,他不覺得他在她?自由之後,遠在上陵、數年不見,還能留得住她?的心。

容厭笑容微微苦澀。

得到她?的溫柔之後,他想讓她?心裡能留出一點他的位置,得到她?的喜歡之後,他又想讓她?再多?一點喜歡,想讓她?留下。

於她?而言,他就像一頭怎麼都喂不飽的餓狼。

可他怎麼忍得住,怎麼能甘心。

“不攔著你了,”他讓開擋在她?麵前?的路,扯出一抹淺笑,“此去順風。”

見他總算正常了些,晚晚鬆了口氣,拉住他的手,萬分嚴肅地叮囑道:“在宮裡好好等我?回?來。”

容厭低眸看著兩?人交纏的手指,動作極為輕微地點了下頭。

整個?儀仗長隊都在等她?,晚晚鬆開手,轉身就要走向馬車,容厭快步上前?,忽地一隻手拉住她?,她?一轉身,整個?人幾乎是被他抵在車壁。

晚晚怔了怔,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隻是距離近,可實際上,他很快鬆開手,沒有什麼禁錮。

她?揚起臉頰看他。

他此時沒再壓抑情緒,眼?中滿溢出來的不舍、愛意、占有,像是壓抑了多?年的火山,噴薄出滾燙的熱量。

他不舍得她?走。

她?不用向他去確認他對她?的愛意,他展露的僅僅是克製外?衣之下的萬分之一。

晚晚被這?眼?神燙到,險些不敢與他相視。

“……怎麼了呀?”

容厭凝視著她?,輕聲道:“我?想再看看你。”

晚晚不自然地撇開目光,渾身升起一股不自在。

她?今日在臉上薄薄上了一層粉黛,不知道此刻有沒有脫妝?時間?匆忙,會不會不夠精致?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飽含著珍重愛意的侵略性?無孔不入,一寸寸落在她?身上,她?好像能感覺到那份熾熱。

他甚至都沒有碰她?,她?卻好似在他麵前?赤|%e8%a3%b8相對,幾乎要在這?毫不掩飾的眼?神之下微微戰栗。

如果說?,晚晚最初的確沒有什麼不舍的情緒,可被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好像真的生出了那麼一絲繾綣的思?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惜,世上的確難有兩?全。

難舍難分地登上馬車,晚晚立刻撩開車簾,探身往外?去看。

容厭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越來越遠。

他修長高大的身軀挺拔卻消瘦,眉眼?隨著距離的拉遠漸漸變得模糊、看不清晰。

重重宮門像是重重枷鎖,層層橫亙,密不透風。

最後連他身側的宮門也?被宮牆擋住,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晚晚終於將目光從車外?收回?。

她?將手輕輕捂住心口。

這?裡還在快速跳動。

她?在因為容厭而心動。

晚晚手指慢慢合攏,唇角揚了揚。

她?很快又輕輕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回?憶一邊今日需要她?參與的流程,認認真真準備好她?應該做好的事。

……這?個?時候的晚晚還不明白。

一次次的短暫分開,於她?而言,總是出師有名、理所?當然,她?也?總能做出就事而言最好的選擇。

可是於他而言,是一次次預演的離彆。

從故作大度,故作灑脫,到終於忍耐不住,一遍遍將挽留的話說?出口。

在容厭的眼?裡,她?的理智總是能夠壓過對他的情感,她?的首選終究不會是他。

但容厭不是聖人。

他接受不了,他一輩子就隻能在她?身後卑微著,等她?想起他時才會撥冗垂憐。

-

晨光熹微之時,前?往徽山的隊伍已經出了上陵。

夾道觀看的百姓還在為那威儀深重的陣仗感歎,還有些得了閒的百姓,跟隨在精兵之後,一同前?往徽山觀禮。

上陵皇城緩緩蘇醒,街道上漸漸琳琅滿目。

觀禮的人群之中,有不少打扮地泯於眾人的男女,在確認完今日出城之人確實是皇後之後,悄悄遁入各自主家。

收到消息時,楚行月正席地坐在水榭的廊下煮水,咕嘟咕嘟冒起的熱汽飄渺而上,讓他的麵容朦朧起來,顯出幾分高深莫測。

對麵站著許多?候命的人,有的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有的身披甲胄,也?有的廣袖長袍行止風流。

各家打探的暗衛皆已經回?來,一名深藍布衣、麵目平常之人悄無聲息出現在水榭之上,朝著楚行月行禮之後,便將此去所?確定的結果告知出來。

“出城的,的確是皇後娘娘。”

周遭除了正在沸騰的這?壺水,一片靜寂,各懷心思?。

有些人,一旦錯過了他弱小的時候,待他之後再想抹殺他,便幾乎是沒有可能。上陵眾多?世家這?些年互相製衡,楚氏一倒,沒有任何一家能獨占鼇頭,宮變之後,也?就相繼沉寂下來,尋求在容厭手下壯大己身的生存之道。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