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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77 字 6個月前

了下,整個人?僵住一瞬。

那些讓人?心動的琴音……都是為她而響。

她知?道是一方麵,被他這樣直白地?說出來是另一方麵。

她心裡又有些癢,又熱又脹,眼神無處可放,隻好飄到一邊。

“聽不起。陛下一曲千金難得啊。”

聽到她前半句,還以為她是明晃晃地?拒絕,聽到她後半句揚起的尾音,容厭便知?道,是她還想再調侃他。

容厭也笑起來,低聲湊近的耳語讓發絲纏繞,他嗓音微揚,好似帶上了鉤子。

“還想再聽嗎?誠惠一千兩一曲。彆人?千萬金難買,你不僅買得到,還可以賒賬。”

晚晚猛地?抬頭,目瞪口呆。

“以後國庫缺錢,你親自拿琴去搶錢吧!”

容厭頗為讚同地?點頭,“是個法子。”

晚晚:“……”

隨口亂說了幾句,晚晚額頭抵在他身前,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容厭也笑起來,牽著她的手便往屏風後走,不再玩笑,輕鬆道:“還想聽什麼?我彈奏給你聽。”

晚晚反手握住他,走到一處燈台之前,抬起他的手看了看。

他因為許久沒有練琴,指尖上肌膚柔軟,硬繭早已經消退下去,如今乍然連彈了許多曲,此時手指已經泛紅。

晚晚輕輕在他指尖點了點。

指尖相觸。

他本就又疼又癢的手指,又傳來一股麻意,像一股細小的電流,迅速席卷全身。

容厭手指蜷縮了一下,竭力克製,才沒有起什麼反應。

晚晚感覺到他的手指溫度也比平日要高了些,便用自己被風吹涼的手給他捂了捂,嗓音輕而軟,小聲問道:“疼不疼,累不累?”

容厭答:“不疼,不累。”

晚晚看他一眼,明顯地?不信。

“你又騙人?。”

容厭唇角揚了揚,“這也算是騙人?啊……那我說,要是你想聽,我撫琴時便不會覺得疼也不會覺得累。”

晚晚不答,唇角卻揚起,隻在心裡接話:他如今真是滿嘴的甜言蜜語。

低頭又看了看他的手,她雖然喜歡,卻也是真不想讓他再彈下去。

容厭身體?不比之前,她若是一早就知?道屏風後麵撫了那麼久琴的人?是他,她早早就會讓他停下。

晚晚不太?習慣對他溫柔關切,裝作漫不經心道:“我日後還想再聽,所以,今日聽這幾曲已經夠了,省得你將手在這裡彈廢了。”

就像是漂亮的貓咪亮出爪子,朝著他凶凶地?命令。

容厭深深望著她,唇邊是越發開懷的清潤笑意。

他沒有聽她的,反而牽著她的手坐到琴案旁,重新將手指按到弦上。

晚晚抬手拉住他的手腕,皺眉,“今日足夠了。”

容厭低眸,用沒有被按住的那隻手撥動了兩下琴弦。

他的手懸在漆黑的琴麵上,像是冰雕雪塑而成,指尖壓著纖細的絲弦,琴音流水一般緩緩流出。

琴聲動人?,而這樣美妙的琴音,方才那些醉人?的琴曲,如今在她麵前明晃晃地?再現?出來。

琴曲是由容厭撫出。

親眼看到之後,心中受到的震撼不減。

晚晚忘記了自己卡在喉中想要勸解的話,眼睛裡隻看得到他。

心跳又在加快。

容厭接上方才那首未儘的湘妃怨。

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

“這是我第一次為你撫琴。”

他過去曾經想過,此生?再也不碰音律。

因而,皇宮內庫之中,所有的古琴都早早被賞賜出去,不留一把。

今日湊巧再次撿起音律,他隻是試探性地?彈奏了幾曲,沒想到,她會喜歡。

早知?道,他就再早些拾起琴音。

她說今日已經足夠。

今日這幾首或許足夠撐起今晚的纏綿,可是這幾首,撐不起這一生?的執念。

畢竟,誰知?道他和她還有沒有日後。

容厭輕笑著,將另一隻手腕從她手中抽出,按上琴弦,問:“不想讓我撫琴,是不好聽嗎?”

晚晚平心而論?,容厭的琴,是她聽過最好的琴聲。

不想騙人?,可是過往交織,晚晚又很?難直白地?說出這樣讚美他的話。

她下意識不想答,垂著眼眸想了又想,艱難地?將嗓音控製在不大不小的音量,敗下陣來承認道:“好聽,很?好聽。”

最好聽。

比向來愛音律的師兄的琴音還要好。

容厭笑起來,唇角揚起。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他指下湘妃怨的旋律卻依舊哀婉淒幽。

看他笑起來,晚晚有些話也想問。

她從看到撫琴的人?是他那一刻,就想問出來,此時又想了想,組織了一下如何措辭,她得費心思?思?考一下,她該如何開口,才能問到她想知?道的,同時又不會窺探他的過往太?多。

晚晚小聲問:“你……為什麼之前都不見你撫琴?”

這樣好的琴聲,就算天賦再高,也不會平白無故就能有這般技藝。容厭必然苦練過琴藝,可是琴聲已經這般出神入化,不可能一點喜愛都沒有,那為什麼,平日裡從來都看不出他精通古琴?

容厭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

絲弦之上,湘妃怨的旋律還在繼續。

他沒有看琴弦,隻是望了她好一會兒,才低眸隨意答道:“少年?時為了蒙蔽他人?,我隻好為自己營造一個沉迷聲色不問朝事?的形象。我音感足夠好,學琴也很?快,但還是需要日複一日練琴。

我得練習如何在各種抒懷情感的曲目間收斂情緒、再偽裝出彆人?想從中聽出的感情。就連在琴聲中都要偽裝起來,我哪配有什麼琴心,我也並不喜歡。後來,能不撫琴時,就再也沒碰過琴。”

誰說擅長偽裝的人?就不厭惡偽裝,甚至厭惡偽裝的自己。

晚晚沒想到他會說這樣多。

他低垂著長睫,安靜又漂亮。

她覺得,眼前的他好像整個人?都成了冰雪塑成,冰冷卻脆弱。

她長睫顫了顫,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原來是這樣啊。”

不再多說,這一曲畢,走出江南景之時,容厭看著她,輕笑了下。

“我不止會撫琴,還有許多擅長的事?,不曾讓你知?道。雖然有些賣弄的羞赧之感……但是,你還想知?道更多嗎?”

外麵人?聲喧囂,喧鬨的聲響一陣壓過一陣,嘈雜到甚至聽不到身邊人?說的話。

容厭在晚晚身側,他的聲音不大,輕易就被外麵街道上的聲音壓過去。

可晚晚確實聽到了。

還想知?道更多嗎?

他都會告訴她。

但他偏偏在踏入人?潮之後才將話問出口,若是她走一走神,或者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許都聽不清他這句話。

那麼,她可以回?答,也可以選擇裝作沒有聽到。

他的問話在這個剛剛好的時機,不管怎麼答,想不想答,都可以。

晚晚緊張起來,她忽地?輕輕顫唞了一下。

今晚她真的很?開心,非常開心,和容厭在一起居然能得到這樣的感受。

她不夠了解他。@思@兔@在@線@閱@讀@

那她想要再多了解他一些嗎?

晚晚知?道,他是知?道她的。在他表明他的情意之前,她也早就注意到,他偶爾會對她心軟,甚至有若有若無的心疼情緒。那時,她知?道他查清了她的過往,索性寸步不讓,借此讓他更心軟、更心疼。

不知?道有沒有她故意示弱的原因,他對她一直不止有愛欲,還有憐惜和珍重。

就算後來針鋒相對……被折磨疼到昏迷過去那麼多次的明明是他,而他一看到她難受,卻還是會隻顧著心疼她。他自己的痛苦,好像都沒往心裡去過。

他都不會恨她的嗎?

她知?道他過去不比她容易,甚至是隨時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危險,他總是一副強大到漫不經心的態度,總讓人?忽略他本身的苦難,好像過去一點都不算什麼,他就是那麼冷漠、就是那麼心冷薄情。

大抵情感便是如此,一點裂縫、一點好感、潛移默化的心軟、便會生?出心疼的偏愛。

晚晚從小便知?道,愛也好、關注也好、偏向也好,若是她不去爭取,那她什麼都不會有。師父師娘,還有師兄,他們的偏愛也來得晚了些,她已經習慣了更愛自己,隻愛自己。這個習慣,持續到了當下。

她曾覺得容厭的感情同樣低廉,可到了今日,她再難以輕視半分。

他的愛意,是含著憐惜和欣賞,是世間僅此一份的珍貴。

那她呢,她要像容厭一樣,分給另一個人?主宰自己的權利,從此喜怒哀樂也要讓另一個人?影響,向另一個人?坦露出柔軟的肚腹嗎?

想再多了解他一些嗎?

想要嘗試喜歡他嗎?

晚晚喉嚨乾澀。

容厭牽著她的手,到了一家鋪子之前,低眸認真選了好一會兒,取了終於?挑選出的一方花鈿,低頭手指輕柔貼到她額上。

額心被冰涼的手指點了點。

他看著她的眼眸專注極了,淺色的瞳眸被火紅的燈籠映照地?璀璨奪目,呼吸輕輕拂在她麵上,吹動的發絲落到頰上微癢。

“這是上陵的習俗,花朝節,神女印。”

此刻,他為她貼上花鈿,她是他認定的神女,他甘願做她的信徒。

受他此生?唯一的愛慕、供奉、信仰。

神女卻不必回?頭。

正如江南景的走馬燈上,一生?為期,一期一會。

不得洛神。

晚晚怔怔看著他。

他還沒有等到她回?答,就默認了她沒有聽到,或者是隱晦的拒絕。

……

今日無宵禁,上陵城不夜到天明。

因為抵觸,晚晚對上陵確實了解不多,她眉間還沒有被男子貼上過花鈿,一路上偶爾摸一摸額心,心緒被浸泡在甘甜和酸澀之中。

而容厭這一晚也隻問了她那麼一句,隨後,他和她牽著手,走過了上陵的許多地?方。

發上的花冠精致漂亮,一路上吸引了許多女郎紅著臉頰詢問哪裡可以買到,她眉心象征心上人?的花鈿,更是吸引了不少賣花賣首飾的攤販朝著她身邊的容厭大力吆喝。

緊緊握著的掌心密切地?相貼,走地?久了,掌心也出了汗,可是誰也沒有將手放開一絲半點。

晚晚看過了月老祠下的姻緣紅線,也看到了已經建好的妙晚娘娘廟。珠釵、衣裙她隻是多看了幾眼,回?過頭,便能看到容厭吩咐讓人?全都買下。她回?頭,看到緩緩升高的孔明燈,看到漫天的煙火,也看到了漸漸沉下的一輪圓月。

回?到宮中,晚晚腦海中也清晰地?劃過一個念頭。

等她再睜開眼睛,距離約定的兩個月,便剩下了九日。

她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