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
昨夜,他因為毒發疼到極致時,對她也有?惡意。
手腕的掙紮在他手腕留下深深的紅痕,幸好,她的手指伸進他口中時,他沒有?真的咬下去?,卻也因此不再能克製住在失神無意識時不發出聲音。
容厭沒再繼續去?想,在她麵前尋了一處座椅坐下。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衣襟微微鬆了些,彎身的那?一刻,晚晚看到他鎖骨上昨夜新添的一道傷痕。
一個被指甲生生掐破出來?,留下的月牙形狀傷痕,已經結了痂。
他的神情還是和?往日一樣,平靜而矜貴,那?雙淺色的眼瞳好似浸在水中通透的琉璃,整個人就?像是祭台神壇上的琉璃像。
昨夜,果?然是讓他露出了他清醒時絕對不可能會有?的神態,這張臉上展現出的任何?一個神情,都比現在這般要?誘人惑人地多?。
容厭凝著她,似乎要?將她刻入腦海一般。
他抬起一隻手,將他的手腕放在她麵前。
晚晚眉梢動了一下,看著他。
容厭麵容很白,並不是正常的白皙,而是沒有?血色的慘淡顏色,唇色也不再紅潤,變得淺淡起來?,隻能勉強能看出些淡粉。
他好早之前,麵容就?已經有?了明?顯的虛弱之色。
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晚晚早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她試過兩次,他既然不想讓她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她也沒那?麼想費心思?去?得知。
隻要?她的毒藥在他身上沒有?失效,那?便沒什麼大不了。
容厭淡淡道:“你可以診一診,就?能知道我身體到底怎麼了。”
晚晚靜靜看著他,沒有?伸手。
書?房外,傳來?一陣交談聲。
饒溫道:“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匆匆過來?了?”
晁兆肅聲:“陛下在書?房裡嗎?我有?要?事。”
書?房中,晚晚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麵,稍微歪了歪頭?,“不去?見?”
容厭出聲道:“進來?。”
晁兆立刻按著腰間的長?刀入內,單膝叩地行了禮。
“陛下,末將這邊已經確定下來?了,楚……”
看到晚晚也在,他愣了愣,忽然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說出口。
晚晚知趣地笑了下,“我回避。”
容厭拉住她的手,沒讓她起身,對晁兆投去?一個略顯冰冷的眼神,道:“說。”
晁兆又愣了愣,過了片刻,才“噢”了一聲,繼續接著方才的話道:“楚行月七日之後便能到達上陵,他說他會在見到陛下之後,親口告訴陛下金帳王庭的地形和?布防。”
晚晚聽到那?三個字的瞬間,眼睛睜得很大,整個人僵住。
容厭看著她的神情,扯了下唇角,問:“還有?嗎?”
晁兆看了看皇後,又看了看陛下,撓了撓頭?,道:“沒有?什麼新的了。”
容厭“嗯”了一聲,道:“那?就?退下。”
晁兆連連應是,而後立刻大步往外走,順手帶上了書?房的隔扇門。
晚晚耳邊一下子沒有?了聲音,她似乎置身在一片雪白的空茫之中,這片無物的天地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的思?緒也凝在這一片空白之中。
直到她忽然有?些窒息的感覺。
她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原來?是她忘記了呼吸。
楚行月。
邢月。
師兄。
他,要?回來?了。
可怎麼會呢?
容厭不是喜歡她嗎?他怎麼會允許楚行月再出現在她麵前?
晚晚臉色霎時間蒼白起來?。
沉默片刻,她腦中思?緒紛繁,抿緊唇,眼眶忽然紅了一圈。
三年。
七日。
……可是,楚行月,畢竟是她的師兄啊。
心神大動之間,她忽然看向容厭,眼眸深深的漆黑藏匿著凶狠。
就?算,他需要?師兄口中的消息,憑他的本事,他怎麼可能就?完全任由師兄擺布,師兄要?入上陵,他難道就?得聽師兄的?
容厭想做什麼事,除了感情求不得,他從沒有?做不到的。
隻是,想,還是不想。
做,還是不做。
他是故意的,是他要?師兄來?的。
第61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三)
晚晚緊緊盯著容厭, 眼睛酸澀。
他垂著眼眸,長?睫在他眼眸中投落下一片陰影,陽光被濃密的長睫切割成稀稀落落的線狀, 浸入清透琉璃一樣的眼瞳之中, 美不勝收。
那麼多算計, 那麼多陰謀, 卻是擁有那麼漂亮一雙眼的他操縱著。
他眼眸微抬,對上她的視線。
他眼睛還是那麼清透平靜,就好像這件事和正正常常的吃飯喝水一樣, 沒有任何不同、不會有任何影響。
晚晚忍到眼眶通紅。
可這對她?來說,不一樣!
就讓師兄死在三?年前, 不管她?再怎麼思?念, 都不要再出現, 已經?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
師兄那麼好,就讓他永遠那麼好,不行嗎?
如今活生生的師兄要回來了。
容厭想要讓嘗了三?年思?念的她?怎麼做?
這和三?年前不一樣,再讓她?去做出選擇……
師兄、師兄、師兄……
晚晚閉上眼睛, 長?睫微微顫唞。
容厭將她?眸光閃動的痛苦和掙紮全都看在眼裡。
人從來都是隻?能被?自己在意?的傷害到。
隻?不過是楚行月要來上陵,她?就已經?這樣痛苦。
他扯了扯唇角,道:“還有七日。”
他的手腕還放在她?麵前的書案上。
容厭低聲道:“診脈吧。”
晚晚笑了一聲。
他那麼擅長?挑動人的情緒和情感,終於, 又要讓她?也嘗一嘗被?他算計的滋味了嗎?
她?看著她?麵前, 他的手腕。
他肌膚白地看不到血色,薄薄的肌膚之下, 青紫的血脈看得清晰而真?切, 腕間紅腫,骨節處甚至已經?青紫起來。
晚晚氣極, 神?色卻漸漸平靜下來。
她?那麼大的弱點袒露在他麵前。
容厭一輩子?任她?欺辱,不對她?這弱點做些什麼,才不應該。
他從來不是會任人擺布玩弄的人。
晚晚低低笑了一聲,她?看著他的眸光忽然瑰麗地有些危險。
她?將他的手推下去,而後攬起衣袖,取出墨條,往硯台中又添了些水,將裡麵所剩不多的墨汁磨出更多來。
容厭看了看自己的手。
晚晚研著墨,淡淡道:“衣服脫了。”
容厭怔了怔。
他看著硯台上漸漸濃黑起來的墨汁。
……讓他,脫去衣物做什麼?
晚晚書案上攤開著好幾本醫書,其中一冊是人體經?絡圖的那一頁。她?的鎮紙之下壓著幾張宣紙,畫著這些各種角度的人體經?絡圖注解。
容厭身體裡的血液流動似乎都慢了些。
晚晚輕聲道:“陛下您知?道的,我不喜歡聽話,不喜歡按照彆?人的算計做事。”
容厭猜到她?和師兄之間多少?
他讓師兄出現在她?麵前,是想讓她?做什麼?
是覺得,師兄活著,讓她?看到師兄不好的那一麵,她?就能不再喜歡師兄,轉而來喜歡他了嗎?
怎麼會呢。◇思◇兔◇在◇線◇閱◇讀◇
過去的師兄是沒有錯的。
他若是有錯,那當初隻?被?他和師父、師娘珍視的她?,算什麼?
她?研好墨,又取出彩墨,一樣樣地在書案上準備好。
她?淡淡笑起來,沒有再提起楚行月,反而隻?是慢慢念出那兩字:“診、脈。”
她?輕笑道:“陛下不想讓我把脈,我便不能碰,陛下想要讓我診脈,我就得立刻為陛下把脈。是啊,理應如此,我怎麼能不聽陛下的呢。”
容厭呼吸顫了顫。
“你若不願……”
晚晚笑著打斷道:“怎麼會不願呢?能為當今陛下診脈,這是行醫之路的榮耀啊。我當然願意?,也用不著陛下再多說什麼。我也不會像昨晚一樣逼陛下開口求我。雖然好聽也順耳,可一整晚實在聽夠了。”
聽到她?後半句,容厭整個人驀地一僵。
昨夜的不堪畫麵一瞬間又湧進腦海,讓他沒辦法不去正視。
求人。
他若是清醒,若是還有意?識,他怎麼會求人。
死也不會。
可是,當他任人擺布到覺得自己會毀掉時,他被?劇痛、和尖銳憋悶到痛苦的筷感折磨到神?誌不清時,當他記著給予他這一切的是她?時。
容厭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眸中似乎流露出些微破碎而痛苦的神?色。
怎麼會有人,懂得那麼多折磨羞辱人的法子?,還可以那麼平靜地施加在他身上。
再看此刻。
她?在這種時候,究竟是將他當作了什麼?
晚晚已經?開始提筆蘸墨,抬起一雙冷靜到寒意?刺骨的眼眸,甚至唇角還輕柔地彎著。
“陛下`身中數種毒素,脈象想必也複雜得很,我擔心不能全麵地找出到底哪些經?絡有了什麼樣的問題。可在紙上記下,哪有陛下`身上漂亮。”
耳邊仿佛是驚雷響起。
容厭視線落在她?手中那管狼毫上,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些。
晚晚耐心地將這支狼毫徹底用墨汁浸透,吸足了墨水的筆下輕輕點在硯台邊緣,飽滿的筆尖下輕輕一點就流出一道墨痕。
他是皇帝,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她?一點也不擔心……他對她?是不是什麼都忍耐得下。
門外?,宮人走動的聲音此刻也仿佛放大了千萬倍。
容厭%e8%83%b8臆中有千百般不甘,最終,他攥緊的手,還是將手指一根根放鬆下來。
她?那麼討厭他,他還逼著她?留在他身邊,想方設法想讓她?在意?他。
這不都是他活該嗎?
容厭艱難地低聲問:“這些事情,你也會對楚行月做嗎?”
晚晚淡淡道:“我師兄,當然不會。”
容厭覺得他是在自取其辱。
他抬手按住腰間帶鉤,手指落在玉扣上,力?道慢慢將這玉扣打開。
這種事情,隻?會對他做。
不會對楚行月做。
隻?有他,那就,當是一分慰藉。
容厭手指用力?,解開了帶鉤,外?袍、中衣,一件件解開。
晚晚握著筆,淡淡看著。
他的手落在最後一層裡衣上,最後的衣物也很快落下,再無?一物。
他呼吸輕而微顫,垂著眼眸,沒去看她?,忍著一陣一陣越發?濃烈的恥意?。
隻?是,他這樣,她?會對他有一點點好的情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