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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70 字 6個月前

,或許,他和她還?有相安無?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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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厭出了寢殿,讓守夜的侍衛帶上一盞燈,隨他前往宸極殿。

冬夜的皇宮冰寒淒冷,落在地上的月光就像結了滿地的冰霜。

容厭踩著滿地淒寒,回到他自己的寢殿之?中,換上朝服,便走到燈火通明的書?房之?中。

明亮的燈火將他眼前血紅的陰翳驅散。

他眼前清晰之?後,抬眸看了看天色。

距離天明還?早。

他坐到書?案前,翻開奏折,一個個看過去。

往日,他看這滿篇廢話,一眼掃過便能落筆批複,可?如今他看折子的速度好像慢了些。

容厭看著密函上的字跡,他的思緒似乎也比往日要遲緩。

他微微出神,狼毫聚出一滴墨汁,滴到上麵。

他看著這滴墨跡,忽然放下筆,抬手將指關節用力抵著眉心按了按,將眉心按出一片紅痕。

而後他又重新拿起,強迫自己看下去。

這些都是他再擅長不過、最得心應手的事。

至少在朝事上,他不能有缺。

朝陽升起時,朝會開始。

容厭坐在上首,聽著下麵幾位朝臣上奏後,眾人便又圍繞要不要與金帳王庭開戰吵起來。

“燕關戰事的確勞民傷財。可?燕關之?後便是天門關,一旦失去天門關,太?合嶺以?北的一州之?地再無?天險,直接對?金帳王庭袒露肚腹。十五年前,燕關失守,多少生民死在蠻夷的鐵騎之?下?兩年前陛下親征,奪回燕關,退蠻夷近千裡,得大?片草場蓄養戰馬,這才兩年,又要將燕關拱手相讓?”

“大?鄴兩年前是舉國之?力退敵。不過修養了兩年,哪經?得起再一次鏖戰?百姓經?得起這樣的戰事嗎?”

“兩年前金帳王庭同?樣損失慘重,如今為何又敢開戰?今冬尤其嚴寒,蠻夷之?地寸草難生,若讓出燕關,這是拱手給他送糧送馬!下官在隴西數年,對?邊境之?事不論兵、馬、民生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如今陛下治國有方,大?鄴日益昌盛,朱大?人不妨聽一聽,到底有多少人怕戰,多少人想要一血前恥,徹底將金帳王庭退回犖乾山外?”

容厭撐著額頭?,被煩得微微蹙著眉,威壓低沉。

眾臣心中一時有些不安,張群玉在下方,絲毫不受影響,手持著笏板,立在階下,條理清晰而寸步不讓,繼續將主?和的一眾朝臣辯到啞口無?言。

張群玉是這個月才剛剛回到上陵,不過數日,便在朝中展現出他的機辯和謀略,力壓群臣。

朝會結束後,容厭看到不少朝臣朝張群玉投去或是欣賞或是警惕的目光。

他的視線也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君子如玉,隴西玉郎。

當初張群玉一族被誣告而落魄時,家破人亡,也曾被踐踏到塵埃,最終,塵埃散去,過往沒有讓他改頭?換麵,而是將這塊璞玉打磨地更?加圓融。

容厭心裡清楚,張群玉和他、和楚行月、裴成蹊,是本質上的不同?。

午間,容厭沒什麼胃口,還?是用不下午膳,索性繼續留在禦書?房,將今日又堆積上來的奏折和密函處理了大?半,見日頭?已經?偏西,便去到椒房宮之?中。

晚晚午睡還?沒醒,他坐在床頭?,視線細細描摹她的眉眼五官。

他心底的不安無?處宣泄,容厭手指輕輕撫摸過她的發尾。

他指腹極為輕柔地纏繞這縷發絲。

也隻有這樣,他才能觸碰她,卻又不會讓她驚醒或是察覺。

片刻後,他去了正廳旁的偏殿之?中,讓人將今日的案牘搬來,繼續處理今日沒看完的信函。

椒房宮中暖意融融,不知何時,他又昏倒過去,等他再次醒來,腦中昏昏沉沉,頭?疼欲裂,卻隱隱聽到張群玉和晚晚說話的聲音。

晚晚和張群玉。

……他是還?沒醒嗎?

容厭皺緊眉,從書?案前站起身,頭?顱的疼痛如同?針尖密密麻麻刺入。

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卻還?是能聽到交談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今日是……十二月廿三,是之?前說過,程綠綺正式拜師的日子。

容厭忽然意識到,那張群玉……日後可?以?經?常見到他的晚晚了。

晚晚一身醫術精湛高明,陪他在這座皇城之?中,他總不能連徒弟也不讓她收。

他不能再做這種事。

可?他真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見不到她,隻有他能接近她。

……如此,他也就用不著多思多慮成這樣。

這處偏殿旁邊就是正廳,正廳之?中,張群玉將束脩六禮獻上,程綠綺端端正正行禮、敬茶。

晚晚執筆,沾了一點朱砂,點到綠綺的額心。

拜師禮中的點朱砂是為開智,祝願綠綺今後眼明心亮、醫道通途。

粉雕玉琢的小女郎激動地小臉紅著,期期艾艾地喊:“師父!”

晚晚笑?著應下,讓白術捧出來幾本啟蒙的書?籍並一冊醫書?,綠綺眸光大?亮,又高興又激動地跑去牽住她的衣角,清脆的嗓音清亮:“綠綺謝謝師父!”

張群玉也笑?起來,道:“臣在家中也給她買過不少書?卷筆墨,也沒見她高興成這樣。”

這話不是小聲同?晚晚偷偷講,綠綺也聽到了這話,呆了呆,訥訥道:“可?是、這,這是師父給的,當然不一樣啊。”

張群玉做出生氣模樣。

“有了師父就忘了小叔是不是?小叔真可?憐啊,還?以?為以?後能等阿綺有時間回家看看,誰知道阿綺有了師父之?後,還?能不能再想起小叔。”

綠綺著急解釋。

晚晚看著張群玉和綠綺拌嘴,抬手揉了揉臉,笑?得臉頰都有些酸。

張群玉擔心綠綺以?為他是嫌她麻煩才將她推給晚晚,心裡難過,故意逗了她幾句,也是讓她安心,看綠綺氣得差點就要抱著晚晚哭出來,才大?發慈悲不再逗她。

晚晚摟著綠綺,對?他道:“放心,綠綺在宮中有我照看。”

張群玉笑?道:“阿綺能跟著娘娘學習,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就怕哪一日,她還?真樂不思蜀,把?臣給忘乾淨了。”

晚晚哭笑?不得,“我做師父可?不會寬容,到時候嚴厲了些,綠綺若是怕了我,頻頻去找張大?人哭,張大?人記得今日的話,可?不能嫌煩。”

綠綺終於能插話道:“師父最好了,綠綺才不會哭!”

晚晚不由笑?出來。

張群玉也低聲笑?了出來。

是啊,跟著娘娘這樣好的貴人,綠綺是最幸運的女郎。

他餘光忽然瞧見外麵伺候在容厭身邊的曹如意。

張群玉怔了一下,想起這幾回碰到容厭,雖覺得難以?理解,卻還?是笑?了下,隻待看完了全部拜師禮,同?綠綺囑咐了兩句,便沒有再多停留,主?動提出告辭。

晚晚今日帶著綠綺先熟悉了椒房宮,布置了些今晚需要溫習的內容,便讓白術去叫來容厭一同?來用晚膳。

容厭平靜地陪著晚晚和綠綺用膳,麵上是極為溫和的笑?,其樂融融,隻有他知道他味同?嚼蠟。

綠綺沒想到,乍一看有些嚇人的陛下,相處起來居然那麼溫柔和善。

她漸漸對?他也沒了懼意,大?膽地喊著師丈。

容厭笑?了笑?,便去看晚晚的神情。

她眼裡含著淡淡的笑?,心情應當是愉悅的。

可?這愉悅遠不如張群玉在時那般開懷。

他下午在偏殿中,隱隱能聽到正廳裡傳來的笑?聲,張群玉在時,晚晚心情總是極好,笑?聲也不是在他麵前的敷衍。

晚晚氣質清冷,貌美動人,張群玉俊逸灑脫,蘭芝玉樹。

下午,他在偏殿的角門看著她和他站在一起,他居然會覺得……晚晚和張群玉,很是般配。

他頓時克製不住那股酸澀和不安。

她和張群玉在一起時,沒有哪次不是發自內心開懷而笑?。

而和他在一起時,他總會惹她不喜,她是不是從未有過一刻舒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間久了,張群玉在她眼裡越好,對?比之?下,他便會越發顯得……麵目可?憎。

容厭更?在意的是,張群玉,他與楚行月並不相像。

所以?張群玉在晚晚眼中就是張群玉這個人,而不是彆的什麼替代品。

他呢?

他是楚行月的贗品。

容厭近乎悲哀。

晚晚或許知道她的師兄邢月就是楚行月。

邢月隻是江南她的師兄,而楚行月,是當年外戚楚氏在祖籍之?地的麒麟子,是楚氏培養出來的下一任掌舵者之?一。

晚晚喜歡江南的邢月,可?那隻是楚行月的一部分。

她選中裴成蹊,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可?以?和裴成蹊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她不喜歡上陵,也不喜歡他滿身的算計。

他,楚行月,裴成蹊,都是爛透在上陵裡麵的東西。

張群玉,不是。

月亮是假的月亮,玉卻是真的玉。

若有朝一日,晚晚掙脫開他和楚行月裴成蹊這些人,她既然喜愛楚行月全心全意待她,喜愛楚行月光風霽月溫雅如玉的那一麵,那,她有什麼理由不去喜歡真正的玉呢?

而驚世?的美玉在前,誰又會要斑駁殘破又並不純粹的琉璃?

第59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一)

寢殿的盥室中, 晚晚安靜地伏在一張案幾上,紫蘇手法輕柔地為她擦拭著發間的水。

她隻著了幾層單衣,卻絲毫不覺得冷。

寢殿之中的地龍燒得很足, 盥室中熱汽蒸騰, 她?臉頰粉透, 睫毛上也掛著溫暖的水汽。

晚晚無聊地撥動了兩下案幾上盛脂膏的羊脂白玉玉盒。

外頭難得一見的大小、成色都極為罕見的美玉, 卻隻是被雕刻成了她?隨便裝點什麼?的盒子。

椒房宮中,隨隨便便一件不起眼的物件拿出去,到外麵都能被估出個天價。

容厭物欲不重, 他?作?為帝王,卻少有不必要的開支, 唯獨在椒房宮, 處處精細而?奢侈。

晚晚懶散地抬起眼眸, 往外看了看。

天色已?經黑透,一日又過?去了。

一日,又一日,沒什麼?期待, 也沒什麼?不同,她?都快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

這樣的日子,她?還得過?多久。

晚晚昏昏欲睡地等著紫蘇將她?發上的水擦乾,而?後打?了一個哈欠, 便往寢殿裡間走去。

容厭已?經等在裡麵, 他?手中握著一卷書,卻明顯沒有再看, 眼神微微遊離, 不知道在想什麼?。

晚晚走到妝台前,散漫地拿起角梳, 將散著的長發慢慢梳順。

容厭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從她?手中將角梳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