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正?要攙扶,容厭那一瞬間的不適又很快消失。
他緩了緩,那種不適再沒再出現。
容厭抬起手?,看了一眼,掌心極淡的血色,折身又回到馬車上,取出一丸藥服下。
車簾被掀開著,他往外看著,裴家?門口停下了一輛車輦,晚晚率先走下來。
裴成蹊緊隨其後,他主動去拉住晚晚的手?腕。
隔著很遠,也能讓人看出隱隱約約的情意與曖昧。
容厭麵無表情地?看著,指尖輕輕碾了一下。
他允許晚晚見裴成蹊,卻沒允許裴成蹊對她做什麼。
下一刻……他忽然看到——
門口的銀杏樹下,落葉如碎金,晚晚主動捧著裴成蹊的臉,踮腳親%e5%90%bb上去。
是她主動,去親%e5%90%bb裴成蹊。
容厭瞳孔緊縮了一下,再多的心理準備此刻也碎裂開來。
思緒一瞬間清空,手?中藥瓶驟然被捏碎。
他從車壁上取下一柄長劍,大步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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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成蹊聽完晚晚的話,身體僵硬在原地?。
他看著她的眼神既有被當?作?替身的滔天怒意,又有忽然被親%e5%90%bb了一下的怨憤,此時又生出一股發自內心的寒意。
她的氣息溫柔,腕間的茉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甜,可她這?個?人卻忽然讓人忍不住心慌恐懼起來。
裴成蹊幾乎是一字字消化她口中的話。
江南,邢月,她的心上人,她的師兄,她逼死的。
晚晚輕輕歎了一聲,呼吸仍然距離他那麼近。
“不言,你為什麼會害怕呢?這?和當?初你對阿姐做的,區彆很大嗎?同樣是愛的人,你怎麼也能狠得下心的呢?”
裴成蹊一愣,眼中的憤怒壓過了心慌。
“你這?是什麼意思?”
晚晚輕輕笑著道:“當?初父親身死,我從江南回到上陵,阿姐對我保證,讓我放心,父親不在了也沒關係,她可以護著我,她已經與人定了終身,等她嫁過去,葉家?、上陵,沒有人敢欺負我。”
“你是怎麼做的呢?你明知我父親死後,阿姐一個?人守不住家?業,更?難以在葉家?之下,決定她和她的庶妹的婚事。可你為你的建功立業走得乾淨,阿姐在你眼中又算什麼呢?你不會不知道,阿姐這?般身世不好,還有著上陵第一美人的名聲,多得是形形色色的人想要借機攀折。”
“那個?時候,我與阿姐走投無路之時,你在哪裡?呢?”
“等我與阿姐實在撐不住,被逼嫁人,你家?中也有意另議親事,她心愛你,但她不可能再去找你,給你做妾。阿姐為自保,想法子聯係上我父親的舊部,憑著醫術隨軍出征,最後再也沒回來。”
“你促成了她的絕望,卻在她死之後,先是借著她的妹妹懷念她,而後又對她的親妹妹動了心思,讓已經是皇後的人,同你有些?謀逆的念頭。”
裴成蹊幾乎咬著牙,受她的話影響而痛苦至極:“彆說?了。”
晚晚忍不住又笑了笑,“你怎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
“你還記得你最後同阿姐說?的是什麼嗎?你還記得她給你寫過幾封信嗎?你精打細算的美妾沒了,你才發覺你有多喜歡她,遲不遲啊?”
裴成蹊攥緊了拳,眼眸泛紅怒吼道:“彆說?了!”
晚晚微微笑著,“彆把自己想得太清高傲岸,這?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我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那些?羞辱的情緒,在我麵前沒有必要。你也算不上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對自己的低劣坦誠一些?而已,做不到嗎?”
晚晚無奈搖頭,“我倒是忘了,你口口聲聲附和我說?不喜歡虛偽的上陵,可你這?騙過自己的深情和虛偽的光風霽月,我看你不是挺喜歡的嗎?”
裴成蹊緊緊閉了一下眼睛。
晚晚笑了一下,正?要轉身往回走,剛剛側頭往旁邊看,便看到容厭提劍而來。
她頓了一下,看向他手?中那把劍。
劍身流暢,通體漆黑,沒有一絲多餘的紋路,不是什麼風流的裝飾,而是一把能殺人的劍。
晚晚不緊不慢地?想了想,他定然是看到她親%e5%90%bb裴成蹊的眼睛了。
她揣度了下他的心思。
容厭這?劍,是要對著她呢,還是對著裴成蹊呢?
若是裴成蹊,不管是為了什麼,她也不會讓他死在今天。
裴成蹊,他就算要去死,也不應該那麼簡單。可他不能是因為她死於容厭的憤怒,她不願意被扯進皇權和裴家?的爭端之中,日後留下什麼把柄,更?不願意今日就看著這?雙眼睛死在她麵前。
師兄讓她明白?,有時候做事不可能太狠絕,留一絲餘地?才好。
晚晚轉過身,看著容厭。
他沒有看她,冰寒而極為危險的眼神落向她身後。
晚晚攔了攔,道:“彆殺他。”
容厭眼眸冰冷,轉而看她的目光依舊寒意逼人。
晚晚對裴成蹊道:“愣著做什麼,走啊。”
容厭冷眼看著她在他麵前護著裴成蹊,他低笑了一聲。
“葉晚晚,我不動你。隻是殺個?裴成蹊,莫非還要經你點頭?”
晚晚聽他這?話,皺起眉,“你冷靜一點。”
容厭一瞬間幾乎要被怒意衝昏頭腦,忽然覺得自己可真是可笑。
他還不夠冷靜?
拔劍出鞘,暗衛登時控製住裴成蹊,他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手?中寒光凜冽。
晚晚快步追上去,單薄纖細的身軀攔在他麵前。
容厭低眸看著她,寒聲道:“讓開。”
他沉下麵容時,渾身的氣場都極為壓迫人,強勢地?要讓人對他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晚晚煩躁地?皺眉。
對著裴成蹊,這?個?人好歹聽話、好控製一些?,幾句話就能讓他崩潰,頂多就是惡心了點。
可在容厭麵前,他永遠都是——
隻要他想,他可以溫柔,隻要他心思變了,他也可以對她強製。
他還是在高高在上地?向下“寵”她,試圖掌控她。
她心裡?煩躁不堪,卻還是儘力耐心道:“我讓你彆那麼急著殺他。”
容厭冷冷看了她一眼,抬手?按住她頸後,直接將她按進懷裡?。
晚晚額頭撞上他鎖骨,疼得她又皺緊眉。
他身上肌肉都緊繃著,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冰冷也譏諷。
“不過是殺個?人而已,我還不需要聽你首肯。”
緊接著,她聽到身後一聲利器刺入肉|體之中的聲響,裂錦一般,快速而刺耳。
他還是直接動了手?。
晚晚閉了一下眼睛,她立刻低聲威脅,“陛下,你若是要在這?裡?殺他,我也會讓你死在這?。”
她手?指間一根金針隨之沒入他身後的腧%e7%a9%b4。
容厭隻感覺自己身後一下急促的針感,而後那股他在下車時的眩暈又開始發作?,全?身漸漸生出酸軟疼痛。
(審核員同誌好,這?隻是單純的進針而已,和色|情沒有任何關係、氛圍也不曖昧,請不要產生多餘的黃色聯想。)
他這?一瞬間忽然就想明白?了,她為什麼敢對他那麼肆無忌憚。
她知道他喜歡她,知道他的占有欲,知道他的隱忍……她卻還是敢在知道他就在等她的時候,去親%e5%90%bb裴成蹊。
她那麼好的醫術與毒術,這?回又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已經嘗過一次。
她從來不是仗著他對她的喜歡……而是仗著她絕頂的醫術。
晚晚這?回輕而易舉掙開他的控製,她側過身,沒想到卻看到容厭還是沒有半分?猶豫地?,將這?柄劍徹底送入裴成蹊體內。
劍柄一直到直接抵著他%e8%83%b8口,尖端從他身後穿出。
晚晚緊抿了一下唇,仔細看了一眼,不是心臟,或許還活得下來。
她轉身去看他。
容厭此時的眼眸已經沒了半分?溫度,就連看著她的眼神也冰冷至極,他唇角卻彎了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一縷血跡從他唇角流出,脊背卻仍舊挺直,說?出的話也同樣生硬。
“要我為他陪葬是嗎?”
第44章 彩雲易散(十)
裴成蹊算個什麼東西?
難道在她眼裡, 不過區區一個裴成蹊的命,就能讓她拿他的命來威脅他?
裴成蹊不是替身嗎?她不是一點也不在意他嗎?
可他那麼多?次想讓裴成蹊死,她都攔著, 甚至這次, 這次她竟然能對他說出這樣毫無餘地的話。
容厭氣極, 眼前眩暈, 身體漸漸生出的疼痛又逼著他清醒。
他的心臟似乎被人掏去了一大半,疼到呼吸發顫。
她還?說?他不冷靜。
他就該把裴成蹊大卸八塊。
她怎麼敢的。
想著她護在裴成蹊麵前的模樣,再一想到他一直以來的縱容和退讓, 容厭想要冷笑,他退得還?不夠多?、還?不夠難看嗎?
他忍著全?身上下的疼痛, 長睫顫顫閉了一下, 而後睜開眼睛, 裴成蹊毫無反抗之力地昏死過去。
他抬手去擦拭唇角,他口中腥甜的血腥味濃重,手背被蹭上大片紅痕,他唇角卻慢慢勾出冷漠的笑意。
晚晚看著裴成蹊中了這樣一劍, 他%e8%83%b8口湧出的血跡暈開了一大片血紅,臉色蒼白地昏倒著,她輕輕歎息一聲。
傷得這樣重,就算僥幸死不了, 以後也會落下病根。
晚晚對押著裴成蹊的暗衛道:“人已經快死了, 還?不快將人送回裴家?請醫者?”
暗衛麵麵相覷,想到陛下片刻前, 絲毫不猶豫要取裴成蹊的性?命, 此時沒有一個人敢動。
晚晚看了一眼容厭。
他眼眸冰冷,看不出他有一星半點的不適, 若不是看他方才唇角流了血,她甚至會懷疑,她的藥在他身上是不是沒有作用。
晚晚最後同?暗衛強調了一遍,“把裴成蹊送回裴家?。”
隨後,她不再理會暗衛有沒有行動,抓住容厭的衣袖,半扯半推拉著他往馬車上走去。
容厭袖底的手握緊,骨節攥緊到蒼白毫無血色,手背青筋繃起。
一直到了馬車上,他將衣袖從?她手中抽走。
晚晚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寸一寸觀察著他的狀態。
她那一針不是讓他立刻毒發,隻是散出了一些藥性?,讓他知道,他已經中了她的毒而已。
此時他也應當是痛苦的,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讓他淺色的瞳眸此刻更像是易碎的琉璃,被冰冷的寒意籠著,簌冰濯雪,依舊難掩姿容。
容厭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裡有極為淺淡的笑,有探究、好奇……
他在期待從?她眼裡看出什麼情?緒?
一次次,他已經足夠難看了。
容厭垂下眼眸,漆黑的長睫落下,更顯地蒼白無比,麵無血色。
他唇角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