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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445 字 6個月前

身邊從來沒有熄過的?燈火。

她提起些精神?,步伐輕盈地走到燈台前,拿起鎏金的?小勺,掩住燭心,一個一個,將燈燭熄了。

容厭忽然抬眸,最後一個蠟燭卻?已經被熄滅。

外麵天色陰沉,今夜無月,蠟燭一熄滅,房中隻剩一片漆黑。

容厭猛地閉上了眼睛。

晚晚按照記憶中床榻的?位置,小心摸索著走向床邊,摸到容厭的?手,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被絆倒。

她很快除下鞋襪,抱著他的?手臂將他拉著躺下,道:“這麼晚了,陛下就寢吧。”

容厭沒有說話,順著她的?力道躺下。

他閉著眼睛,眼前一篇漆黑,卻?還是隱隱劃過大?片的?血色。

晚晚靠在他身前,他的?心跳和呼吸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

她在黑暗中爬到他身上,捧著他的?臉頰,輕輕%e5%90%bb住他。

沿著他的?手臂,她能摸得到,他繃緊的?青筋。

一片漆黑之中,雨夜的?溫度也清涼,一切感?知都被這般純粹的?黑暗放大?。

她柔軟的?身軀壓在他身上,嚴絲合縫,低頭%e5%90%bb著他,從淺淺的?親了幾下,到舌尖伸到他口?中,淡淡的?藥香和甜味莽撞地擠進他的?感?官之中。

容厭沒有回應,也沒有推開做出半分反應。

她%e5%90%bb過他那麼多?回,這次,為?什麼熄滅了燈之後,這樣%e5%90%bb他呢?

是又要對他做什麼?

她耐心地%e5%90%bb了他一會兒。

烏雲漸漸被大?風吹散,露出月中夜裡皎皎的?月亮,雖然還是有著厚厚的?雲層,卻?好歹讓房中有了些許光亮。

不知何時,晚晚脖頸被捏住的?觸?感?落實。

容厭掐住她頸前。

他隻要輕輕一折,她便會再也無聲無息地停留在親%e5%90%bb他的?這一刻。

晚晚皺了一下眉。

“你輕點,手這樣重?,又會留下紅印。”

容厭慢慢將長睫掀開,靜靜地看著她。

房中光線暗淡,她眼珠是純粹的?漆黑,這樣近的?距離,就仿佛望進另一片漆黑的?夜裡。

“試出什麼來了嗎?”

晚晚老實搖頭。

他虎口?卡著她咽喉,手背關節處的?骨骼逼著她微微抬起頭。

這一整日,他心神?難安。

他是想讓她喜歡他,可她非但沒有,還知道他不喜歡黑暗便故意?滅了燈%e5%90%bb他。

是要來試探他究竟為?何不滅燈,來探知他的?弱點嗎?

她一點也不喜歡他。

他還沒有得到過她,就已經嘗了那麼多?次失落。

這樣被另一個人牽動,真是……好陌生的?他。

可是,文殊蘭找不到了。

那就這樣好了,昨日之事?,不必回頭。

這樣想著,他卻?頭痛地幾乎要裂開。

太?醫令給出的?最新的?藥方,因為?瘟疫,他斷了幾日,再加上方才的?漆黑一片,他的?暴躁和忍痛的?怒意?已經瀕臨理智和冷靜的?邊緣。

幾乎想要真的?就這樣掐死她。

成不了他的?,那誰也不要得到,直接徹底舍棄好了。

容厭低笑了下,聲音寒意?逼人。

“葉晚晚,黑暗不是孤的?弱點。這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孤還一定會容忍的?。”

晚晚沒有說話,月光再次被烏雲擋住,外麵下起了暴雨,雨打屋簷劈裡啪啦的?響聲也引人躁意?更甚。

漆黑與寂靜連成一片。

外麵,忽然傳來幾聲喧鬨,像是有人在鬨事?。

天子所在,金吾衛守衛森嚴,又怎麼會放人靠那麼近?

近到她都能聽到那些人在喊什麼。

“求見陛下!這場瘟疫到底是不是雲妃娘娘下毒引起的?,她再解了借此揚名?”

“求見陛下,這瘟疫是不是人為??”

……

晚晚近些時日走在路上,也總會收到一些又敬又愛的?眼神?,可敬愛有,懷疑與猜忌也會有。

這些人便這樣聚集起來,在這樣一個雨夜起事?,他們能成這樣順利鬨到麵前來,若沒有容厭的?放縱和推動,這才幾日,流民根本?做不到闖到眼前來。

接下來呢?

他要借這場暴|亂做什麼?

今日這樣多?的?禁衛都已經到齊,卻?因為?趕路而人人都極為?疲憊。

今晚是接下來的?時日裡,他身邊守衛最弱的?一晚,他主動給人留了空子,幫他們製造出機會,想要殺他,隻有今日可能最大?,逼著對他還有二心的?人在此時暴露出來。

她也能想到他的?算計。

他喜歡她,可他利用?她的?時候,有過哪怕半分猶豫嗎?

晚晚握上他掐在她脖頸處的?手腕,他隻是微微用?力,其實還到不了讓她難忍的?地步。

她也輕輕笑了一下,嗓音低柔和緩。

“陛下足智多?謀,您向來是算無遺策、無隙可乘,誰能比得過陛下?”

她輕聲道:“陛下不會累,可是,晚晚不喜歡。”

晚晚將他的?手推開,從他身上起身,在一片漆黑中下了床。

容厭睜著眼睛,眼前除了黑暗便是大?片血色。

聽到她一字字好像在誇讚他的?嘲諷,他隻淡淡道:“今晚你留在這裡,不要踏出房門半步,便不會有事?。”

晚晚摸到案前,漆黑一片中,在桌上摸索到了火石。

她擦亮火星,將蠟燭點燃,光線又乍然升起。

忽然的?光亮之下,容厭眼睛刺痛,他側頭抬手擋了一下這光芒。

晚晚側身看過去?。

他手背掩著眼睛,白而修長的?指關微屈。

這樣的?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些許脆弱之感?,讓人想起白日裡那場朝拜,他高高在上,被那麼多?人擁戴,此時卻?顯得孤寂而單薄。

晚晚道:“陛下不喜暗室,晚晚將燭光點上了。”

容厭緩了一會兒,眼前血色才褪去?,勉強恢複正常。

外麵鬨勢已經越來越大?,他披衣起身,沒有再說什麼,大?步離開。

容厭走後,晚晚慢慢將房中數座燈台的?燭光次第點燃,房中霎時間燈火通明。

她腦海中悠悠浮現出前世那聲音。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方才,是真的?想要殺了你。”

昨日冷淡,夜裡便要一直握著她的?手。

那麼喜歡了,還是要殺。

她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晚晚放下手中的?火石,不想搭理。

那聲音笑了出來 ,“你這是厭煩我了?”

沒等晚晚回答,她似乎自?嘲了一聲,“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醫術,沒有師兄,什麼都沒有。看我陷在他身上,你覺得我不可理喻?”

晚晚找來一盞燈,那蠟燭將燈盞中的?燭光點起,卻?是反駁。

“我從不覺得你喜歡他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她往門邊走,聲音很輕,卻?又極為?清晰,“喜歡容厭,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不動聲色折斷你所有退路,等著你惶然無措的?絕境之際,求到他麵前,他不吝嗇地賜予獎賞和溫柔,誰能不對此心懷感?激與信賴?”①思①兔①網①

就像最初她還是葉貴人時,陷入險境,他那樣及時地封妃,她做替身一事?宣揚出去?時,她讓他滿意?了,他又給了她足夠多?的?賞賜和溫存。

“後來,他也會給你足夠多?的?幻覺,讓你覺得,他待你情深意?重?、獨一無二,其實……他不過是用?隨手可以做的?、他不在意?的?,去?換取你最在意?的?。”

就像之前他教她權術,忍她傷他、帶她避暑、為?她試藥……

他放在賭桌上的?,是彆人眼中的?珍寶,卻?是他不屑一顧、毫不在意?的?。

而一旦當他察覺他付出了他不想給她的?,比如他的?動心,他就會千百倍討回來。

今生已經是如此,前世,具體發生的?事?情不同,可是,總歸都是一樣的?。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笑了出來。

“是啊,隻看他做了什麼,誰能忍住不動心?你次次不惜用?最險惡的?心思去?想他,才猜對了他的?心思。可又能怎麼做呢?我試過了,鬥不過他的?。”

晚晚走到門邊,推開門,看向外麵。

容厭將暴民控製住,外麵夜雨潑盆,所有人進了另一處廳堂。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會走你的?路。”

容厭幼年入宮便是太?子,後來身為?幼帝登基,自?幼便是浸在權勢傾軋中長大?,她此前從未有過權勢,從他身上學些皮毛,便同他比起陰謀算計,多?不自?量力?

那聲音微嘲,“是我不自?量力,可你便不是?他喜歡你……”

她似乎笑了出來,“是,這一世,他是喜歡你,可他還是能有無數個法子磋磨你。早晚,你的?尊嚴,你的?自?我,都能折在他的?控製之下,生死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會要你一輩子不能離開他。”

晚晚道:“你可以看看,我會不會有那一日。”

她輕輕說道:“若是下次再是你如何難過,便不必讓我看了。這樣哀戚的?臉,我看不慣。”

她站在門外。

禁衛之中,看到她出了門,便走出來一名將領。

蓑衣無法阻擋全部的?雨水,裴成蹊站在雨中,渾身濕透,盔甲鋒利。

他抱拳道:“娘娘,此處固若金湯,不管發生什麼,您不會有事?的?。”

晚晚看著他,聲音輕輕:“是嗎?”

雨簾中,她臉上的?妝容也有些濕重?。

裴成蹊眼中也被雨水浸透,他看著簷下站著的?晚晚,問聲道:“是,娘娘可以相信我。”

晚晚看向他,視線認認真真地落在他身上。

他可比容厭像多?了。

裴成蹊目光沒有躲避,直直對上她的?眼睛。

晚晚輕輕笑道:“好啊,今日之後,我會信你的?。”

天上一聲驚雷炸響,轟隆隆的?雷聲鋪天蓋地而來。

與此同時,對麵那廳堂的?燈熄了,容厭所在的?地方,又成了漆黑一片的?暗室。

覺得黑暗是他弱點的?,不止她一人。

晚晚握緊手中燈盞,忽然奔跑進雨中。

她沒有撐傘,剛跑出幾步,渾身便已經濕透,這盞燈下方開口?,上方緊緊封著,在暴雨中沒有熄滅,微弱飄搖。

裴成蹊道:“娘娘要去?哪兒?”

晚晚沒有答話,她往容厭所在的?地方跑去?,裴成蹊不能改變排兵布陣,讓人隨行護著她,此時隻好握緊拳,拔劍跟隨在她身邊。

晚晚回頭看了一眼,眼睫輕抬,朝他露出微微一個笑容,燈火在她臉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明%e5%aa%9a之色。

裴成蹊這一點很好,和師兄一樣,從來不會阻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