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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409 字 6個月前

她忽然想起。

……原本,他同她是說過,到了行宮,便行周公之禮。

晚晚想了想,就算要做,也得用她喜歡的方式。

容厭的視線落在她眉眼間,又慢慢移向她的唇,微微灼熱。

晚晚不想要這個姿勢,閉上眼睛,朝著床榻裡側翻滾了一圈,避開了他圈出?的一塊儘是他氣息的天地?。

容厭好笑地?直起身。

親完一句話?就都不再同他多說,她可真是……

低笑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取出?櫃中的龍袍換上,便出?了營帳。

等在門口的饒溫看到他出?來,猶豫了下?,“陛下?再休息一日嗎?”

容厭唇色依舊蒼白著,嘴角的弧度卻?懶散了些,慢慢變成和往日一般無二?的睥睨而隨意。

“不用。”

-

從試藥那日開始,晚晚幾乎一直沒有合眼。

除了看醫書想藥方,便是觀察容厭的狀態,此時終於能放鬆地?躺倒床上,一睡就徹底睡死過去,像是想要將這幾日的辛苦一口氣補回來。

容厭知道她怕熱,營帳中始終放置許多冰鑒,使得室內涼爽宜人。

長長的一覺,她又做了許多夢。

夢裡,一幅幅場景,將她扯入漩渦般的前世?。

深秋,她被封了貴妃,成為後宮位份最高的妃子,從此掌管後宮鳳印,在前朝也有了不小的影響和擁簇。

冬日的寢殿中,遊龍瑞鳳圖騰奢華至極,地?磚上鋪設華貴地?衣,地?龍的熱氣使得整座寢殿溫暖舒適。

地?衣上散落著龍袍和宮裙,她又看到自?己,雙手被鮮紅的披帛交纏,雪白與豔紅如同紅梅覆上白雪。

即便在她被感官衝擊到不由自?主哭喊出?來時,眼眸深處依舊藏著怔忡和悲傷,那麼傷心的模樣。

前世?的她那麼愛他,此時卻?並?不專心。

容厭捏著她下?頜,嗓音此時格外低啞,語氣卻?有些涼,“葉晚晚,這幾日,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含著淚搖頭?,沒有回答。

容厭抬手解開她手腕的束縛,從她身上離開,她卻?又拉住他,藕臂伸出?,勾住他脖頸,將他往另一頭?壓倒,伏在他身上主動親%e5%90%bb上去,嗓音顫顫,幾乎帶著哭腔。

“陛下?,你看看我?,你看清……是我?。”

他抬手控著她頸後,輕易又控製住她,如她所言,用那雙依舊冷淡的眼睛看著她。

冰涼的視線落在她此時的眉眼神情,一一儘收眼底。

她如同剝了殼的蚌肉、去了骨的羔羊,隻要他想,她在他麵?前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前世?,他與她,純粹的欲與純粹的愛,不過如此而已。

鸞帳墜著的珠翠脆聲碎響,叮當不絕於耳。

……

晚晚一覺醒來,眼前光線已經是橘金的夕陽。

夢裡那些紛擾的畫麵?在腦海中不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一會兒是容厭對她的欲和控製,一會兒是前世?的她又愛又悲傷。

從夢中激烈的情緒中脫身出?來,回想了片刻,晚晚卻?還是難以共情。

她已經確定,前世?和今生是截然不同的兩輩子。

她不會喜歡容厭,更不可能溫順送上門將自?己交給他掌控著。

他讓她滿意的也隻有他的身體?。

而她有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知道這一覺是睡了多久,晚晚揉了揉額角,胃中也空地?難受,起身看到床邊的小案上擺放著一碗溫熱的粥,稍微用了小半碗,便先起身出?門。

門外侍衛看到晚晚終於醒過來,驚歎道:“您終於醒了!陛下?就在隔壁營帳中議事,很?快便回來。”

晚晚應了一聲,問了句,“我?睡了多久?”

侍衛道:“從昨日午時一直到今日傍晚,南下?避暑的大臣們也都在趕來嘉縣的路上。”

應當是睡了太久,她有些頭?暈,侍衛的話?在她耳邊模糊起來。

她忽然看到一個人。

隔壁營帳的賬門被從內推開,容厭看到她,便直接朝她走來。

晚晚卻?沒有看他,隻是怔怔地?看著另一個方向,她眼中忽然便隻剩下?了儘頭?的那個人。

她想,是她眼花了吧……

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像的人?

第28章 山有木兮(二)

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盔甲的郎君側臉。

金吾衛的盔甲是黑色為底, 肩、臂、%e8%83%b8背、下裳配以金色或銀色甲片。他還隻是銀甲,長發一絲不苟地束起?,袖口折痕整齊, 配的是禁衛通用的長刀, 可?一眼看過?去, 氣度從容雅致, 便還以為是誰家的君子劍。

晚晚凝著他的側臉,注視著他慢慢轉過?身,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那是一雙介於丹鳳與杏眼之間的眼型, 沒有丹鳳那般銳氣逼人,也沒有杏眼那般秀氣柔軟, 是恰到好處的英氣勃發, 有著世家公子百年沉澱的底蘊。

看到她?在看他, 銀甲郎君望著她?的方向,微微怔了一下,轉眼又看到容厭從另一處營帳中出來,隨即抱拳行禮。

容厭看到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 他投過?去一眼,抬手免了禮,便讓人退下。

銀甲郎君又朝晚晚作?了一禮,最後?朝著她?望來一眼, 便率眾人離開。

走到晚晚麵前, 容厭看著她?慢慢收回的目光,問道:“和他認識?”

晚晚搖頭, 卻又直接問出口:“他是誰?”

容厭垂眸看著她?, 撚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縷頭發,在指間慢慢纏繞, 半晌,才道:“你問他做什麼?”

她?還沒有關?心過?前朝任何一個人。

晚晚抬眸,又去凝視著他的臉,看著他的唇形,分?神回答:“他長得好看。”

容厭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個答複,一時失笑。

“你看人隻看臉的嗎?”

晚晚認真回答:“不看臉還能看什麼?”

外人,能生得與師兄幾分?相像,不就?足夠了嗎?

容厭扯了扯她?頭發,笑意不自覺帶了些許冰涼。

就?算看臉,她?是他的妃子,還要去看彆人的臉?

他卻還是回答她?:“裴成蹊,裴家玉郎,徽妃的兄長,裴相的養子……”

他話還沒說完,晚晚打斷道:“沒有你好看。”

容厭頓了一下。

他需要和裴成蹊比誰更好看?

晚晚看著容厭的麵容,在腦海中細細比對著。

容厭唇形像他,裴家玉郎眼睛像他。

平日裡?,容厭周身帝王的威儀和氣韻,讓人根本不敢直視他的容貌,就?算能細細看他,注意到的也是他那雙淺色琉璃般的眼睛,難以讓人從他身上找出他與師兄的相似之處。

而裴成蹊……

他和師兄一樣出身於世家大族,眼裡?有朝氣,有底氣,不會像容厭一樣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就?好像一盞燈,一輪月。

太像了。

晚晚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出容厭看她?的眼神不善。

她?極為自然地抱了抱他,道:“我就?看一眼,你該不會這都不讓吧?”

容厭皮笑肉不笑,“讓,當然讓,要不要孤將他調到你宮裡?,天天對著看?”

晚晚看他一眼,眼中寫滿了莫名其妙,道:“不是說了不如你好看了嗎?怎麼還對我生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容厭:“……”

他重複了一遍:“孤對你生氣?”

晚晚輕輕“嗯”了一聲,“你語氣不好,嚇到我了。”

容厭瞬間被氣笑了。

他把她?怎麼樣了她?就?開始說被嚇到了?

換做旁人,誰敢對著他說那些話?

“葉晚晚,孤待你還不夠縱容?”

晚晚點頭道:“是是,陛下待我最好了。”

容厭手指撚了撚她?的頭發,晚晚瞧著他的手,眉心微蹙,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可?憐之態。

他都能預料到,他碰一碰她?頭發,她?下一句都要說他態度不好,又嚇到她?了。

她?有她?口中的半分?柔弱、半分?膽小?嗎?

容厭懶得再同她?爭論,攬著她?朝營帳中走去,讓人準備著擺上晚膳。

瘟疫這段時日,沒人有心思享用珍饈美饌,如今瘟疫過?去,雖然也沒有山珍海味,卻也豐盛隆重了些。

沒有哪場瘟疫是帝王坐鎮,朝廷撥過?來的賑濟銀兩也因著陛下就?在嘉縣,沒有人敢在這途中昧下不該碰的。

晚晚與他相對坐著,夕陽溫柔地灑在兩人身上,衣擺被風微微吹起?,藥香和飯菜的香氣交融。

沒有成群的伺候,沒有劍拔弩張的對峙,沒有心驚膽戰的討好,此時居然生出幾分?靜謐溫馨。

她?好像還沒有這般鄭重而認真地,單獨與他靜靜用過?一次膳。

晚晚先前用過?半碗粥,此時也不餓,沒有動筷,隻坐在對麵看著他。

因著她?睡了太久,案上擺著的皆是好克化的餐食,容厭給她?盛了一碗山藥粳米粥,放到她?麵前,同她?講了兩句她?睡著時發生的事。

“太醫令又將藥方驗了一遍,如今五城已經用上了這方子,瘟疫不日便可?解決。裴成蹊率著南下的避暑儀仗其中部分?人馬,先行來到嘉縣。朝堂上下想要借著瘟疫渾水摸魚的已經收了氣焰,這幾日,等孤將瘟疫前後?清算完,便可?離開嘉縣,繼續北上避暑……”

晚晚寫的那張方子,後?來到了他手中。她?寫的是簪花小?楷,卻算不上多工整,撇捺出鋒都顯得飄逸了些。

有著簪花小?楷的形,卻掩不住不拘而放肆的神。

字如其人。

他將這張藥方重新謄寫了一份,交還給太醫令,而後?將晚晚寫的這份卷起?,極為自然地收進了自己袖中。

想到這裡?,他忽然頭也不抬道:“你還吃不吃了?”

晚晚這才垂下盯著他看的眼眸,捧起?羹匙,慢慢嘗了幾口,含糊答道:“秀色可?餐。”

容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色鬼投胎的?”

晚晚掀起?長睫看他,輕聲道:“你罵我。”

容厭:“……”

他已經很?耐下脾氣,聲音低了些:“葉晚晚。”

晚晚沒再說那些話,自然地換了個話頭,“陛下親自來嘉縣,被人傳出去行蹤,來了便難走,還以身試藥,為國為民,不惜性命,不愧是大鄴百年才等來的聖主。”

這些話她?還真能說出口。

容厭道:“……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晚晚“哦”了一聲,這才開始認認真真繼續用膳。

容厭不想同她?再說什麼,等人收了晚膳之後?,夕陽已經徹底落下。

瘟疫之後?,百廢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