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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78 字 6個月前

連阿姐的聲音都認不出……

陛下真的喜歡阿姐嗎?

晚晚忽然抽出手,扶著他的手臂轉過身。

他低著頭,與她靠地極近,她一轉身,眼皮擦著他唇瓣而過。

晚晚怔了怔,一抬眸,便望進他眼底。

容厭有一副極好的皮囊,本應是一雙能時刻脈脈含情的眼,因著瞳色清透淺淡,多情便成了疏離的聖潔與慈悲,他那麼好的仁德名聲,大概也有幾分原因,歸於他無論什麼表情,都找出半分陰毒之色的這張臉。

他低眸看著她,長睫低垂,在眼中投下細碎陰影。

晚晚一時忘記了她轉過身是要同他說什麼。

容厭仔仔細細看著她的神色。

她盯著他看的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眼眸純然清澈。

他有時候會覺得,她像是天生少了那麼幾分感受彆人惡意的筋。他怎麼對她,她都能很快調整過來,情緒平穩地不可思議。

因而,有時候真的很想、很想……試試看,怎麼才能讓她哭喊,碎在他掌心裡。

晚晚察覺出有幾分危險氣息,長睫顫了顫,撲入他懷中。

容厭能看到她折下的腰身,纖細玲瓏,脖頸雪白細長,手腕腳踝輕輕就能讓他捏住,任她怎麼反抗都掙不開。

她純白而柔軟,卻好像就是有能吸引住他、引他沉溺的魔力。

良久,他嗓音似乎比平日低了些,道:“過些時日,出宮避暑,你可與孤同往。”

晚晚愣了愣,應了一聲“好”。

去年,也有過出宮避暑。可她稱著病,便聽說都不曾聽說過,夏季炎熱,也隻能再多撥出一些銀兩,去內務司換冰來用。

今年,容厭會帶著她一同出宮南下。

晚晚依偎在他懷中,手指鬆鬆抓著他的衣襟。

能出宮,自然是好的。

在哪裡,都比這一方宮廷來得好。

等到容厭離開,晚晚不緊不慢洗漱用早膳,她夾起一塊顏色青翠的翡翠餃,腦海中平靜地想著藺青嵐。

懸園寺的兩次施恩,藺青嵐傷好之後,必定會親自前來拜見。

可在這之前,宮中尚藥司,她的舅父宋禦藥,免不了先代為拜謝。

這便是她接觸尚藥司的第一步。

避暑事宜的籌備並不簡單,畢竟要有將近兩個月,帝王不能坐鎮朝中,隻能一路追尋他的行蹤,凡事隻能信函處理。

晚晚在這期間,接見了一次宋禦藥,她有心結善緣,宋禦藥官職不大,惶恐卻也欣喜。

宋家不是什麼大族,藺家卻著實勢大,他有心也沒辦法關照外甥女藺青嵐多少。

藺青嵐年歲正當嫁娶,他一日日愁著她婚事被拿捏,如今得了正當寵的雲妃青眼,便極力想要抓住這難得的貴人。

晚晚聽出他的意思,神情空白了下,哭笑不得,卻也悵惘。

三年前,她還在江南時,何曾想過,還會有這般光景。

沒過幾日,南下避暑籌集完畢,帝王往行宮避暑的陣仗浩大,上千禁衛隨行,侍者等人上百,隨行的妃子卻隻有雲妃一人。

上了馬車,車輦搖晃,今日又起得太早,晚晚小睡了會兒,等她再下車,四周竟看不到一個禁衛。

正愣神間,便見馬車後麵,有兩人手握韁繩,慢慢策馬上前。

車夫朝著容厭行禮後,沒等她上車,便掉頭先行。

容厭打量著她的手和衣裙,“會騎馬嗎?”

晚晚從錯愕中回神,還以為她又被劫走了……

她搖頭,自覺朝著他走過去,站在馬蹄旁,仰頭看他。

容厭不緊不慢伸出手,晚晚抓住他的手指,將他長腿往後推了推,踩著馬鐙借力爬到他身前。

容厭看著她得寸進尺的動作,卻也沒說什麼,對著一旁的饒溫道:“走吧。”

上陵處處可見梨樹,這裡隻有一眼看不到儘頭的雲杉,應當是出了上陵皇城地界,沒有走寬敞的官道,反而是挑著並不十分平坦的小路走。

晚晚問了一聲,“不和儀仗一起嗎?”

容厭道:“不願單獨走,孤可以再送你回去。”

晚晚立即搖頭,語氣真誠道:“晚晚一心隻有陛下,陛下去哪,晚晚當然也去!”

容厭嗤了一聲。

騎馬要比坐馬車快得多,等到了一處城池,容厭交給饒溫一枚印章去錢莊兌些銀兩,將馬匹交予城門處保管,便帶著晚晚走近主街道之中。

街上車水馬龍,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民間的熱鬨煙火氣瞬間拂麵而來。

她太久沒聽到這般生活氣息,此時再次置身其間,忽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晚晚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見容厭在前麵幾步等著她,立刻追過去。

夏日烈陽高照,晚晚先買了把油紙傘,才挨到容厭身邊,將傘舉過兩人頭頂,饒溫不在,她勉勉強強扮起他身邊服侍的角色。

容厭在前麵走,她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十分克製,眼睛卻還是離不開這條街上的風物。

宮中禦用和民間其實有很大不同,可再華美,終究是冰冷徹骨。

街道陳設琳琅,讓人目不暇接,晚晚跟在容厭身邊,也沒有在哪處攤位停下觀看,隻是眼睛落在兩邊,幾乎一眨不眨,仿佛一切都新奇極了。

她在宮中,禮儀其實頗為規矩,走路簪釵不搖不亂,裙擺掃開的弧度都標準如花瓣開綻。

如今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雖然是給他撐著傘,可連他不在傘下也不知道。

容厭看了看她。

他知道的,葉晚晚在葉家過得並不算好。如今也才十六七歲,雖然在宮中大著膽子攀附在他身邊……可她畢竟年紀小,又少出門……

她其實,本該是同這街上女郎一樣,輕鬆鮮活、恣意而笑。

終於注意到她根本沒給容厭擋好太陽,晚晚仰頭訕訕笑了笑,走近兩步,規規矩矩地將傘麵高高舉起。

容厭低眸看著她,懶散彎起唇角,忽然抬手,不輕不重地撫了一下她發頂。

晚晚愣了一下。

他不含有任何欲望地摸了摸她頭發,神色隨意,就好像隻是隨手碰了她一下。

可這個動作本身便帶有幾分憐惜。

晚晚意識到什麼,沒有說話,手指蜷了蜷,微微僵硬,被他碰過的地方忽然有點癢。

第19章 酡紅

容厭沒說為什麼忽然有這樣的動作,從她手中將油紙傘接過來,微微傾斜,罩在她頭頂。

等到饒溫回來,看到陛下居然在給雲妃撐傘,他愣了一下。

容厭隻極為自然地道:“去碼頭。”

避暑行宮距離上陵距離頗遠,若是走官道,約有七八日的行程。容厭帶著晚晚走另外的道路,能將路程縮減至五六日,一路上少了那些覲見安排,這五六日也能在山水之間遊玩一番。

到了碼頭,饒溫拿著剛采買來的行李,從懷中取出名碟和銀兩。

渡口前,船上的管事一身便於行動的短打,瘦高的身形,梳著婦人髻,倚在船板邊,依次檢查上船人的身份信物,等到晚晚等人,多打量了兩眼。

她家的客船配有鏢師,船大而寬敞,能來她家的,多是些沒有私家畫舫,卻也有些家底的。

這一行人相貌都極好,站在人群中,就如珠玉在其間,哪個看著都不同凡俗。那站在中間的女郎,雪一樣白的膚色,花容月貌,眉目清朗,說是洛神之姿也不為過。

管事心情大好,低眸檢查名碟。

這三人是南下遊玩,三個人姓氏都不同,她柳眉挑高了些,笑眯眯看著容厭道:“這位郎君看著就很旺妻啊。”

容厭沒什麼表情,饒溫下意識皺了皺眉。

時下鮮有這般說法,唯有對那些依靠妻子母家為生的男子,才會有人用上這詞。

這管事直接將這個詞用在陛下`身上,冒犯之意不輕。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晚晚同樣知道,對於帝王而言,這不是得體的評價。

她裝作沒聽見地側頭去看江麵。

容厭對彆人的評價向來懶得說什麼。

管事收了銀兩,笑道:“水上日頭高,尊夫人可需要帷帽?”

晚晚看向容厭。

她若是答了話,那便既是承認是他妻子,也是應了他旺妻。

可是她隻是一個妃子,哪裡是妻。

容厭神色淡淡。

晚晚想了想,扯住他衣袖,對管事笑了笑,“他是我兄長,這位阿姊不要開玩笑。”

容厭聞言,訝異地低眸看她,眉梢微微抬起。

管事一臉不信,意味深長重複了一遍:“居然隻是兄妹啊。”

晚晚赧然,扯著容厭衣袖很快登上船。

這艘客船雖然大,接待的人卻不多,沒過多久,便升起船帆,江風拂麵。

晚晚提心吊膽了一整頓飯的功夫,好在,容厭沒抓著她的話說什麼,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在船上用完膳後,一個微胖些的男子匆匆走過來,尋到晚晚幾人,立即走近,歉意道:“叨擾片刻,請問您三位可是預定了天字第一、二、三的上房?”

饒溫打量了這人兩眼,微微皺眉,“是。”

男子唉聲歎氣抱怨道,“今日不慎沒看住主家那位小祖宗,他闖進二號房裡頭毀壞了一番。今日都已住滿,您看這樣,您三個人,隻收一人的船費……”

晚晚頗為新奇地聽著。

她還以為容厭會做好安排,一路暢通無人打擾,沒想到,這次居然真的和普普通通出門遊玩的人一樣,不彰顯什麼赫赫有名的背景,於是出了什麼事,也會直接來找他們協商。

男子賠笑著看向晚晚道:“您二人可是夫妻?是否合住一間?”

管事瞧見男子在這兒,立刻走過來,聽到男子的疑問,笑罵了句:“什麼夫妻,人家還是兄妹。”

晚晚一眼就看著管事瞧她促狹的眼神,她扶了一下額頭,擋住自己的臉。

容厭瞧著晚晚,笑了出來。

他看著隻想埋頭不見人的晚晚,似笑非笑,沒有揭穿她的話:“是,我與她是兄妹。她自己一間,我與溫兄同住。”

晚晚低頭掩麵不想說話。

管事爽快道:“就當交個朋友,是我家出了點事兒,我做主,這回直接免了三位這幾日的船費。”

管事心不壞,出手也闊綽,可晚晚此時著實不太想聽她再多說兩句,立刻點頭,就想拉著容厭趕緊走開。

管事瞧見她的尷尬,上前笑嘻嘻攬了一下她的肩,衝她擠擠眼睛笑道,“女郎怎麼那麼討人喜歡呀,生得還這般漂亮,看一眼我一整日的心情都好了。”

說完,便風風火火往船艙走。

晚晚眨了眨眼,還有些不適應管事這般善意熱情。

她極少被人這樣喜歡。

管事居然還要免了三人費用,對於他們而言,兩日的上房用不了多少銀兩,可她不是不知銀錢珍貴的人,她很感激。

葉家分家早,當初葉鐸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