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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358 字 6個月前

過來嗎?”

另一道粗糲的聲音道:“彆人不知道清涼台裡頭有什麼,我和王爺心裡清楚。先帝窮奢極欲建造酒池,容厭回宮後,沒少在酒池被看笑話。先帝死後楚後掌權,平了那裡,容厭如今又將酒池挖了出來,你覺得是用來做什麼的?”

“報複、殺人用的地方?”

“不錯,裴家那獵戶女死在懸園寺時,王爺就在外麵,他既然喜歡在故地報複回來,今日也剛巧是那獵戶女被殺的日子,他當然得把王爺帶到懸園寺來。今日是最後的機會,必須將王爺救出來!”

晚晚悄悄睜開眼,月光從屋頂的罅隙中投下,隱隱能照亮破舊的室內。

這裡應當是廢棄院落的柴房,蛛網灰塵密布,門縫緊緊關著,她枕骨後劇痛,仔細聽了一下周圍,除了門外的交談聲,屋內沒有一點聲音。

晚晚微微抬頭,屋內場景儘收眼底,她往身後看了一眼,視野中乍然出現一人。

她驚地瞳孔猛地一縮,隻見這人被綁地嚴嚴實實,平躺在她身後不到一臂的距離。

紺青色衣袍,是容厭讓她跟著的那個僧人。

這僧人居然也被綁過來了?

可她眨眼間就想到,溪水邊上,容厭不是布置了暗衛的嗎?

晚晚抿緊唇,她甚至不想費神再去思索容厭的目的,當下保住她自己的命才重要。

她動作極輕地轉過身,碰了碰僧人的手臂。

僧人呼吸細微到讓人察覺不出,卻極為平穩,一動不動。

她又小心試探了下,確定僧人沉沉昏睡著,立刻在身上找了找,掌下在衣袖間順利找到不到拇指大的小瓷瓶,手指收緊。

人人都知道她體弱多病,對她的防備反倒最輕。

黑暗中,晚晚漆黑的眼眸微微折出稀薄的月光,瞳孔深不見底,握著自己準備好的藥,她心中安定下來

門外交談還在繼續。

“容厭確實寵愛那個雲妃,居然把人帶去裴氏的牌位前麵,帶著她,萬一咱們的人暴露,拿她換人、擋刀都行。”

“不錯,原本隻打算擄來那和尚,沒想到容厭的寵妃也在……哈,十幾年前,誰能想到,那個動手弑母、話都不會說的野種還能翻身。”

“統領,慎言!”

“慎什麼言?今日抓了雲妃還有後山那些女眷,甚至還失手弄死了兩個,不論救沒救到王爺,你覺得咱們還能好好留在大鄴?”

這人冷笑起來,聲音大了些:“你我不論如何都得投奔彆國,那雜種可再也算不上你我的君主。”

晚晚迅速理了一下,容厭生母是裴露凝,獵戶之女,後來不知為何,十幾年前,那應當還年幼的容厭殺了裴露凝,入宮為太子。遭受不少折磨後,先帝駕崩,容厭繼位,楚太後垂簾聽政,最終容厭成功重新奪回皇權,他將裴露凝生前居所保護地極好,卻從不親自去祭拜。

“如今能和大鄴抗衡的,隻有草原上的金帳王庭,剛好,今晚還能享一享大鄴的女人……你再去找王爺的蹤跡,容厭今晚不會放過折磨王爺,一有消息立刻來報!我在此處守著。”

一人腳步聲遠去,那道陰險滑膩的聲音笑了出來。

“待我與榮王到了王庭……”

“容厭的妃子……我先嘗嘗她的味兒。”

晚晚眼眸冰冷,彷如罩上了一層冰,她沒有嘗試破門逃跑,而是後退了幾步,重新躺回到地上。

這人推門而入,屋內月光稀疏,隱隱約約能看到地上躺著的人,身形纖薄卻也玲瓏有致。

屋內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藥味,手推開木門,回身將門栓落上,年久不修的木門微微腐朽,鐵釘露出,他一用力合上門栓,鐵釘忽地紮進皮肉裡。

一走進屋內,蛛網上還凝了水,直往人身上滴。

這人戒備起來,抬手擦了一把臉上被滴上的水跡,摘下腰間佩劍用力揮舞了下,將蛛網幾下清理乾淨,怒罵了一聲,隨即朝著晚晚走來。

晚晚聽著門口的動靜,閉著眼睛,在心裡默數了一個數字,三。

耳邊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睜開眼睛,再次在心裡默念,二。

這人注意到晚晚醒來,當即拔劍出鞘,長劍還未舉起,身體卻忽然搖晃起來。

晚晚站起身,這人全身微微抽搐著,雙目圓睜著試圖掙紮,整個人卻忽然狼狽倒下。

她看著匍匐腳下的這人,輕輕念出聲:“一。”

這人眼睛睜得極大,眼睜睜看著晚晚朝他走過來。

這樣秀美絕倫的女郎,一襲薄紗宮裝,月光勾勒她紗裙之下纖纖嫋嫋的身形,明明再柔弱美好不過,可她背對月光走來的模樣,卻無端讓人驚恐起來。

他動不了了?

他怒目圓睜,無聲嘶吼起來,眼前這少女眼瞳漆黑而深不見底,與外表的柔軟格格不入。

晚晚握緊了手中剩下的瓷瓶,低眸看了一眼。

駱良當初不願收她,應當是對的。儘管跟隨他行醫,得了個小醫聖的稱號,可她和駱良都知道,比起學習治病救人,她對藥與毒更為得心應手。

有機會自由使用草藥,她製的當然不是什麼解毒、醒神一類的良藥。如何借平平無奇的草藥,用彼此藥性的衝突製出各類能讓人乏力、昏倒、疼痛,甚至死亡的毒藥,才是她在江南思索最多的。

駱良不允她用他教給她的去做辱他名聲的事,可今日她隻是自保。

晚晚捏緊手中瓷瓶,拔出蓋子,就要將藥灌入他口中,又生生停下。

她看了看瓷瓶,將木塞裝回,重新放入袖中。

她起身拎起這人的佩劍,比劃了下角度,雙手握劍橫在他頸間,平穩地一劍封喉。

鮮血從他脖頸噴湧出來,在她裙角濺出一道血痕,猩紅血液很快湧到地上,混入煙塵之中。

他大概臨死前都沒想到,自己真會死在這樣一個嬌弱少女手裡,雙眼瞪著,死不瞑目。

晚晚輕輕呼出一口氣,劍尖抵在地上,冷淡地轉身往外走,她忽然頓了一下。

那個僧人。

若是容厭故意讓出空子,讓人將她和僧人擄走,那僧人歎氣說讓她好好睡一覺,第二日便能平安回去……

這個沒那麼出塵的僧人……他會真的那麼簡單,到現在還昏著嗎?

晚晚渾身冷凝,她幾乎僵硬著回眸去看。

那僧人全身依舊被束縛著,眼睛卻不知道何時睜開,眉目依舊慈悲,卻帶了一絲驚訝和了然。

她耳邊似乎嗡鳴了一下,他……都看到了?

她不想暴露出來她藏得最深的底牌,可這個僧人毫無疑問是容厭的人。

晚晚不自覺捏緊手中剩下的三個瓷瓶,瓶身碾磨,發出細微而尖銳的聲響。

她果然不會有什麼好運氣。

她極為冷靜地打量著束縛他的堅固繩索,左手握緊瓷瓶,右手拖著長劍,朝他走過去。

-

容厭站在山巔,整個人沐在月光下 ,紅蓮紋的禪衣烈烈飛舞。

他能看到連綿的山間,舉著火把的金吾衛漸漸和另一群蒙麵人交纏在一起。

和榮王部下推想的不一樣,榮王不在這兒,他還在酒池中,被鎖著羞辱而折磨的鐵鉤環。

容厭看著暗探送上來的幾株新鮮未炮製成藥材的當歸,以及近些時間,排查出的有嫌疑的自稱江南商販的人名單。

後宮裡,和江南聯係最多的……

似乎隻有雲妃。

容厭拿起一株藥草,山巔風聲凜冽,他看著隨風瑟瑟晃動的葉片。

這傳遞消息的方式倒是有趣。

當歸,當歸。

是有人想要逃啊。

第15章 生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晚晚低眸望進僧人悲憫的眼中。

僧人被緊緊捆束著,困難地翻身坐好,引頸受戮般溫和地看著她。

晚晚眼睛一眨不眨。

留著他,她今後的每一日都有可能被揭發,她不會相信有人能為她守口如瓶,那她隻能讓他永遠閉嘴。

晚晚沒有猶豫,右手手腕微微轉動了下,劍身折出冷厲的月光。

劍光映亮僧人眼眸,在她動手前,他微笑道:“可否請娘娘留情,救貧僧一同離開。貧僧會為娘娘守口,作為交換,關於陛下……娘娘想知道的,貧僧知無不言。”

晚晚沒有回答,手下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

僧人道:“娘娘想要得到陛下的在意,對他的了解僅止於流言,行不通的。”

晚晚眉梢揚了揚,將劍抬起,壓在他肩頭,隻需要輕輕一挪動,就能割破他頸側的血管。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僧人。他對容厭所知甚深,她想了解容厭,這個僧人確實是很好的途徑。

容厭曾被百般折磨羞辱,可他如今位於整個皇朝的最高處,天下在他股掌之間,榮王部下口中所謂他一定會在故地報複,晚晚從不覺得他會有這種執念。

容厭足夠強勢,他也清楚他的強大,足夠坦然而毫無同理心,即便對自己的過往,他也不見得有幾分情緒。

他甚至不會在意這僧人將他的過往告知於她。

告密沒辦法成為她掣肘這僧人的把柄,所以,離開此處之後,他依舊握著她的秘密。

而這僧人,獨獨為容厭所看重,他的過人之處尚未展露,她能不能用這把劍順利割破他的喉嚨,也未可知。

晚晚微微笑了一下,嗓音輕緩低柔,“好啊。”

她將長劍收起,輕輕放到一旁,左手在僧人麵前攤開,“喝下去,我就同你交易。”

陋室中的血腥味和苦澀藥香混成另一股奇異的味道,僧人看著晚晚。

她麵容平靜而美好,和在容厭麵前一樣純然可欺,掌心卻是讓他非喝不可的毒藥。

“這不是見血封喉的烈性劇毒。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大師,你不喝這藥,我不敢信你呀。”

僧人眸光平靜了然,歎息一聲。

晚晚同樣平和地笑了笑,撥開木塞,僧人配合地將這一小瓶藥飲下。

晚晚笑容更加明%e5%aa%9a了些,從地上撿起長劍,將僧人身上的繩索砍斷,而後輕輕將手搭在僧人腕上。

片刻後,她輕笑著道:“大師有宿疾舊傷,兩日之後,你就會死。這兩日裡,隻有我來得及為你解毒救治,為表歉意,你的舊傷我也可以為你調理。”

僧人卻隻溫和地笑了笑,“多謝娘娘。”

晚晚道:“後日之前,你自己想辦法,拿一套金針來見我。”

說完,她握緊手中僅剩的兩瓶藥,慢慢走向門邊。

從榮王部下的口中推測,大多數人都在找尋榮王的下落,借著門外的月光,晚晚小心看了看。

院落之外,守著六名蒙麵人。

晚晚躲在隱蔽處,看了看四周,這裡位處山腰,懸園寺是在一片連綿的山嶺峰頭之中,她隻去過後山,還不曾了解過這裡的地形。

夜已深了,門外的守衛輪換了下,三人結伴,朝著柴房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