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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漁燃 4404 字 6個月前

傅禦史、陳侍郎……一直到崔氏。

被扔進酒液之中的玉牌,顫巍巍在液麵停留須臾,便飄蕩著墜落池底。

他手中最後一塊寫著“榮王”的玉牌,乍然被丟進去。

朱纓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那塊玉牌,心驚肉跳。

當年宮變,陛下掀翻了壓在大鄴頭頂幾十年的三代外戚楚家,po文海棠廢文吃肉文都在q群寺二貳兒吳九乙似柒垂簾聽政的太後一朝失去權柄,卻隻是被幽禁於深宮。

太後無子嗣,榮王是她收養在膝下的一個侄子,她費儘心機培養榮王,到頭來,榮王因為遠在封地,加上沒有明麵的錯處,這才險險撐過當年宮變之後的洗牌。

這幾年,太後越發憔悴瘋癲,□□王一直平安無恙。

陛下從來都是不緊不慢地,仿佛神明低眸,纖塵不染,從來都看不出半分急切。

如今榮王的姓名玉牌沉入了酒池。

朱纓將頭低地更低了些。

容厭扔完手中的木牌,手腕搭在屈起的膝上,視線望著池底的沉屍黑影,悠閒問了句,“安分守己?”

朱纓立刻點頭回答。

“是,雲妃這些時日沒有踏出過折霜殿半步。”

容厭“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

朱纓掐了一下掌心。

她想起晚晚偶爾朝著宸極殿的方向發呆、折霜殿近來削減的待遇,斟酌道:“雲妃近些日子,常常會望向宸極殿盼著陛下……陛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後宮了。”

朱纓說完,額頭沁出一層汗。

容厭垂眸將木盒合上,裡麵玉牌越來越少。

他瞧了朱纓一眼。

朱纓發間簪了幾支精巧的絨花,鮮少修整的長發也被打理地柔順光澤。

去了雲妃那裡之後,竟是和往日截然不同。

朱纓不自然地將頭低得更低了些。

容厭一眼就看出朱纓的變化,想也不用想,是他的雲妃在影響她。

他笑了出來,一語道破了她話中未儘的意思,“你這是心疼她?”

朱纓心中一震。

她立刻跪伏到地上,肅聲道:“朱纓不敢!”

她猛然後悔起來,她為什麼因為雲妃年紀和阿妹相仿,沒忍住為雲妃多問了一句?

她是陛下的下屬。

許是陛下從來都過於平靜,態度甚至稱得上溫和仁善,和那些深謀遠慮玩弄算計的弄權之人太過不同,才讓她心思浮動,甚至得寸進尺,讓她差點忘記了,陛下到底是個怎樣的陛下。

他最是耐心,向來不會臟手,可他想做的,沒有一件,是他做不到的,違逆他的,也不會有好結果。

伴君身側,她自保不易,本不該多管閒事。

視野中,陛下逶迤拖在地上的玄色衣擺,就好似盤踞在池邊的蛇獸。

朱纓手指顫唞起來。

容厭低眸而笑,嗓音冰涼清湛。

“你倒是成了雲妃向我傳話的了。”

本是派去監視她的人,居然就這樣被化作了她的。

朱纓臉色蒼白,驚慌連連搖頭。

容厭卻沒有責怪,語氣依舊平和:“在雲妃身邊那麼久,你會心疼她,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葉晚晚這個人,一眼看過去,和上陵普通閨閣女郎沒什麼不同,見到他會緊張害怕,受到驚嚇也會發抖。

可寥寥幾麵,他看得出,她一直在思考,抓緊周遭一切她可以抓住利用的,即便扮作葉雲瑟,在他麵前依舊可以毫無負擔嬌柔誘惑,在朱纓麵前就開始脆弱可憐。

給她一丁點機會,她都不會放過。

真是……讓人想一根根捏斷她骨頭,再看看她還能有什麼手段。

容厭好整以暇地笑起來,“不急,就快了,孤很期待,她會給孤什麼驚喜。”

-

今日折霜殿外,故意來嘲笑的人又多了些。

晚晚心裡明白,他再不來,這便還隻是剛剛開始。

最初的榮寵太過張揚,如今一朝有失寵的跡象,遭受到的貶低也會更加洶湧。

終於等到朱纓回來,晚晚起身,立刻迎過去。

朱纓這次從陛下那邊回來,整個人更加沉默冷淡了些。

晚晚注意到她忽然之間的低沉,心知這次朱纓約莫是幫她問了句,麵上表露的焦急地仿若未覺一般,親近地湊在她身邊,“陛下……他今日會來嗎?”

朱纓出神地想到,她來到折霜殿這些時日,沒有意料中的被防備被孤立,反而時時刻刻都有人念叨著,有些煩,卻也是她夢寐難求的舒適安心。

低下眸,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晚晚眸中是藏不住的失落,長睫顫顫垂下,苦澀笑了。

“抱歉,是我心急了。在陛下`身邊,你也不比我輕鬆,我不應該來為難你的。”

晚晚轉過身,手指掐緊衣袖,失落地低聲道:“我再想想。”

“……娘娘。”

看著如霜打梨花般的晚晚,朱纓還是出了聲。

她聲音極為隱忍。

晚晚回過身,食指輕輕在唇邊豎了一下,蒼白地笑了笑,“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有太多不可說的,不要為了我去冒險。”

朱纓深吸一口氣,想起陛下平和地說期待,她心間惶惑不安,看到晚晚,她擰緊了眉,低聲示警道:“娘娘,您若有所思所求,開誠布公、不需藏匿,隻要足夠聽話順從,陛下多半不會為難的。您莫要再去做些彆的動作招惹……”

若真的招惹了陛下,不會是什麼好事的。

陛下口中的期待,也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朱纓說完便抿緊了唇,她已經說了全部她能說的,再多一個字都不會再說了。

晚晚低笑了一下。

她可以乖順,可以開誠布公,可陛下不會放過她的。

容厭不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他就算再喜歡阿姐,也沒有對著她的臉意亂情迷。將她推到人前如同誘餌靶子,晚晚不確定他到底有幾層用意,可她知道,她很難全身而退。

朱纓的好意,她完全明了了,可朱纓和她還是不一樣。

晚晚輕聲回答她的勸導,“可是阿纓,我與你不同。”

朱纓看著她,晚晚笑意有幾分捉摸不透的低沉。

“阿纓,你身手這般好,是陛下的得力下屬,你坦誠所求,陛下自然不會薄待。可我……”

她抬起手,沒有碰到自己的臉頰,便又空落落垂下。

朱纓知道雲妃是在做替身,她沒再說話。

晚晚轉過身,仰頭看了看天際,藍色如同遮蔽整個寰宇的綢幔。

“阿纓,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除了陛下,我又能怎樣呢?”

因為和葉雲瑟相似的一張臉,她從酒池中幸存,又輕易得到了妃位。

可是,她從此也背上了贗品的印記。

贗品。

她是陛下收集的贗品。

晚晚不知道,她是阿姐替身一事何時會暴露出來,讓所有人知道。

可她確定,早晚都會暴露出來的,屆時就算能有恩寵在身,她也會顯得極為可笑。

在這之前,不管耍什麼手段,她都不能再這樣被動,她得再見到容厭。

明日是五月初一,妃嬪在徽妃宮裡集會的日子,晚晚想了想後宮中的諸位娘娘,她一個人翻不出太大風浪,她得找個人配合。

第7章 何罪

五月初一。‖思‖兔‖在‖線‖閱‖讀‖

妃嬪之間例行小聚,擔憂晚晚再次拿染病推脫,徽妃派人來好言好語相勸,總算把晚晚請過去坐了會兒。

晚晚在席間懶懶散散出神,敬妃手中搖著團扇,目光不時看她一眼,眼神的不善完全遮掩不住。

晚晚看看她,目光對上,她視線頓了一下,盯著敬妃看了看,目光在她腰間的鸞鳳同心禁步上停留了一會兒,晚晚輕笑了一下。

敬妃忽然看到她臉上刺眼的笑,目光頓時陰沉起來,將手中茶杯重重磕到桌上。

上次,葉晚晚還隻是一個貴人,敬妃動動手指,就有位低的嬪妃出手,可如今晚晚居然被封了妃位。

晚晚瞧著敬妃神色變化,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

晚晚沒有在意她的輕視,麵上笑意柔軟,視線輕飄飄在她腰間的禁步上轉了一圈,敬妃抬袖擋了一下,冷冷看著她。

徽妃瞧見兩人不睦,卻也不說什麼。

等到從徽妃的瓊華宮中出來,敬妃臉色沉沉,大步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寢殿。

站在華美的宮室之中,敬妃腦中回放著雲妃輕慢看著她笑的模樣,一想到她那副矯揉造作的狐%e5%aa%9a模樣,她恨不得將這張臉撕碎!

籍籍無名、目光短淺、身份低賤,空有一副皮囊,居然敢故意囂張給她看?

越想越氣不過,敬妃憤怒得直接將一旁的博古架推倒,名貴的玉器瓷器碎了一地。

敬妃恨恨道:“狐%e5%aa%9a,低賤!她居然敢在本宮麵前張揚挑釁?若她真的失寵了,本宮必定得毀了她那張臉,弄瞎她那雙眼睛,讓她跪下來求死不能!”

大宮女采畫早已習慣,沒有勸解,等到敬妃冷靜下來了,她才上前,到敬妃耳邊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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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華宮中,徽妃將族裡傳來的信函放到燈燭的焰苗上。

火舌%e8%88%94過上麵的“葉雲瑟之替身”幾字,很快隻剩下一片灰燼。

徽妃看著信函化為灰燼,吹落指尖的飛灰,問了句:“雲妃的消息,已經傳到該知道的人那裡了吧?”

聽雪道:“剛送去敬妃那邊,聽雨正要去告知宮裡那幾個消息靈通的宮人。”

徽妃低笑了一聲。

“足夠了。雲妃能借著‘恩寵’囂張這些時日,如今也該認清楚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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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妃之後,晚晚還未遷宮。

折霜殿僻遠,彆了敬妃之後,又單獨行了許久,才回到寢殿中。

她出門時,便察覺出宮人對她的怠慢,卻也不至於像回來時這般,見到她就悄聲議論。

晚晚沒有理會周遭的怪異,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藍天。

宮牆將這碧藍天幕切割成方形,人在其中,便如同坐井沉牢。

如此拘束,她心裡那點些微的焦灼,莫名其妙忽然便如燎原野火。

等到回到折霜殿,還沒喝完一盞茶,白術忽然哽咽著跑進來,氣極道:“娘娘!外麵那些不識好歹的,我要去撕爛她們的嘴!她們居然說娘娘是替身,是贗品……”

替身,贗品。

晚晚猛然抬頭,眼中閃過微微的錯愕。

她張了張口,話音卻哽住。

那麼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也難怪,今日宮人的態度越發微妙鄙夷,原來,是在議論她這個不知好歹的贗品。

皇宮固若金湯,有什麼風吹草動,陛下都會知道,可他沒有去對這些流言加以半點控製,所以消息會一傳十,十傳百,等她再次出門,整個皇宮都會知道,她的所謂恩寵,都是笑話。

晚晚用力抿了抿唇,卻開始冷靜認真去想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