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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44 字 3個月前

去,我弄點兒藥送過去,等傷好了再來單位,這樣子叫彆人看見影響不好。”

他本來就沒多少心思做事,安排完工作,便依言回了家。老鐘麵上說他出差了,短則一星期長則一個月,反正短期是不會出現了,於是季鄴南因著這傷,也難得休息了幾天,老太太那自是不敢去,他便天天去溫渺家。

溫渺家住在老式居民樓,上樓前要經過一冗長的通道,他走在幽暗的通道裡,聽見皮鞋磕地的聲音,一步接一步,沉穩有力,空間狹小安靜,隱約間似能聽見回音,偶有人從樓裡出來,和他擦肩而過,他會產生走入另一個世界的錯覺。陽光透過鐵窗鑽進來,在儘頭處形成一豎道,能清晰看到塵土滾滾,他經過那道陽光上了樓,在敲響那扇綠皮鐵門之前站了很久。

記憶在那一刻跳回到幾年前,當時季淵已過世半年,他待在那座小城也獨自生活了半年,即便換了環境生活,他也並未從喪父之痛中解%e8%84%b1出來。季淵一生清明,工作上雷厲風行,生活中和藹可%e4%ba%b2,在季鄴南記憶中,他極少發過脾氣,加之其是幼子,多少有點兒偏愛,雖疼愛有加,卻從不溺愛。因此他的優點幾乎都言傳身教給了這個小兒子,比如他辦事的果敢決斷,對工作的兢兢業業,以及品行的清廉正直。倘若季淵是因病而死,季鄴南也不至於此,半年不夠再來半年,總有淡化傷痛的一天,可他偏偏死因蹊蹺,上午還在喝水曬太陽,傍晚卻突然死亡。

當天晚上季鄴岷被帶去調查,他則在老先生的幫助下被連夜送往南方,當時的季鄴南在建設監察隊工作,那會兒他的領導,是郝東升。最開始的倆月他傷心過度,因本不是開朗的人,什麼情緒都悶在心裡,郝東升自知他的身份,加上接他之前老先生特意囑咐過,因此對他格外照顧,下班帶他吃飯,認識各種人,還給他介紹女朋友,周末邀他出去玩,那裡山清水秀,景色撩人,可他卻總是興趣缺缺。郝東升自以為已仁至義儘,見他這態度便有點兒不高興,但轉念一想,人剛失去父%e4%ba%b2,又本是一大少爺,什麼好玩的地方沒去過,沒興趣大概也屬正常,因此便安下心來。

其實當時的他除了為這事兒難過,還有一樁事兒便是溫渺。自從那姑娘一點點蹦進他的心裡,他的世界便被未來各種充斥,他連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都計劃好了,臨走那天他本意是接了溫渺再帶她回家給溫如泉道歉,倆人既然在一起,未來老丈人可不能得罪。可事發突然,搞得他措手不及,連句道彆都沒機會說出口。

去了南方後他調整了很長一段時間,原本清晰的未來突然變得渺茫,他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知該從何做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溫渺身邊。等到心緒平靜,想要和她聯係,卻又被一晴天霹靂打斷了這想法。

郝東升在一次醉酒後告訴他,說屍檢報告已出來,季淵的死是因為注射過量腎上腺素引起了心臟麻痹。他尚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隻聽郝東升接著又說:“老先生已查到線索,下手的人是抗戰時期的文書兵,現在七十好幾了,曾在什麼博物館擔任館長一職,對了,那人叫做溫如泉。”

時隔幾年,季鄴南已經不太能記清後來的郝東升又說了些什麼,他隻知道那天之後,隻要一想起溫渺,便會神經緊繃,背脊發涼,那感覺怎麼也忽略不掉,而已經忽略掉的,是隱藏在跳動心臟後的入骨疼痛。彼時他年紀小,能力有限,對這事兒也隻是聽說,他無從調查,更不想調查。他也想過放棄,可等到再回去時,自以為冰封完整的心在見到她的一刹那瞬間瓦解,從那之後,他的心不再完整,甚至在夢裡都能看到缺角的心臟在汩汩流血。

可是怎麼辦,誰叫他痛到心臟麻痹都不想放棄。回京之後,他和郝東升約法三章,任何事都好說,唯獨這件事不能提,那時的郝東升已對他十分佩服,當即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其實郝東升是無心參與的,甚至後來他認識溫渺,卻也沒把她和溫如泉聯係起來,即便略有疑惑,他也會被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這種概念給打發掉。

老先生動向詭異,季鄴南一直不太相信他,於是單獨尋找殺父證據,不僅為了還季淵清白,還想竭力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可即便他找千萬種方法繞開溫如泉這個雷區,卻不能忽略郝東升當年說過的話。

那時候季鄴南才明白,溫渺總說他是她的劫數,一旦觸碰,所有的原則和底線全線坍塌,其實溫渺錯了,她才是他季鄴南這一生都躲不過的劫。

第三十五章

回憶不過幾分鐘,思緒再回到現實卻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曲了手指,在門上叩了三下,屋內似有很大的動靜,約摸幾秒鐘,溫渺開了門,她倚著門扉,跛了一隻%e8%85%bf,看見他時有片刻遲疑。倆人就那麼互相對峙,誰也不先開口說話,後來溫渺伸手,啪嗒一聲掰開鎖,接著轉身往裡走。

季鄴南默不作聲跟在身後,那是他第一次走進溫渺家。兩居室的房子,入門緊挨著飯廳,靠右手的廚房有條長長過道,最裡麵的大間是一客廳,西麵的窗台擺了很多盆栽,靠牆根有三盆君子蘭,那蘭花已經開了,佇立在綠葉中間,說不上好看,卻彆有一番風味。再往南,有張搖椅,溫如泉穿著白色背心和短褲,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他似乎睡著了,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溫渺的%e8%85%bf還不能太用勁,每蹦躂一步便扯著傷口,大部分時間她拖著步子走路,著急了便單%e8%85%bf在屋裡蹦來蹦去。她從茶幾上的方盒裡拿了幾片藥,又端了杯水靠近溫如泉,用手碰了碰老頭兒:“爸你醒醒,該吃藥了。”

椅子裡的人睡得渾然不知,輕微的鼾聲響在耳畔,溫渺將水杯擱在窗台上,輕輕拍拍他的臉,老頭兒這才轉醒,猛一抬頭的瞬間,季鄴南才看清有塊圍兜墊在他的%e8%83%b8`前,他想說話,一張嘴口水卻流出來。溫渺熟練地用圍兜替他擦嘴,又將藥片遞給他:“吃完藥再睡。”

溫如泉皺眉,一臉嫌棄,含含糊糊道:“我不要,我餓了,要吃飯。”

她摸摸他的頭,道:“你聽話,把藥先吃了,我們就開飯。”

哪知老頭兒脾氣卻上來,伸胳膊揮開她的手,於是玻璃杯連帶半杯水滾落到地上,碎得稀爛。季鄴南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站起來,卻被溫渺指揮道:“把電視櫃上的塑料杯遞給我。”

他依言拿了東西往過走,將走兩步卻忽然停下,又走回去,往杯裡倒了熱水,接著想了想,又往熱水裡加了點兒涼水,這才遞了過去。

溫渺掏出一顆紙包糖,在溫如泉跟前晃了晃:“你乖乖吃完藥,就給你糖吃。”

老頭兒為了糖,不情不願地吃了藥,卻在得到糖時隨手扔了杯子,接著又一杯子咕咚咚在地上滾了兩圈,因是塑料的,沒壞。那一刻季鄴南心中五味陳雜,伸手扶了溫渺到沙發上躺著,收拾完客廳才捧起她的%e8%85%bf替她換藥。%e4%ba%b2密的倆人似話已說儘,各懷心思坐在一起,那之後季鄴南每天都來,倪翼媽對此讚不絕口,說這人也不是那麼沒良心,後來溫如泉對他也有印象,時不時還打招呼道:“你來啦?”

每逢這時,他總會點頭回應,卻在想進一步聊天時,老頭兒又忽然忘了他是誰。他曾動過找大夫替溫如泉看病的念頭,想治好他之後再問當年之事,可卻承擔不起最壞的結果,因此每天僅是過來看看,偶爾也給溫渺搭把手。倆人至此絕口不提那天夜裡的事,溫渺已知他是為了季淵的事兒才和顧佳靚走近,卻也不能開開心心回到從前,這人的變化她能感覺到,既是有心無力的樣子,她又何必趨之若鶩,多年以來一直追著他跑,卻始終看不到終點,就算馬拉鬆選手也該筋疲力儘了。

因此,關於博物館選址的事兒,她也沒有和他多說過一句。最近上頭傳來消息,說三環東南麵原定的那塊地又給收了回去,如此反複,他們也弄不清這玩的是什麼招數。溫渺本已放棄這條路,原想著托萬紫千爸爸介紹幾個開發商認識,那些人路子寬,總有辦法撈到一些消息,卻不知這好事突然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話說那是個陰雨天,彼時的她已%e8%85%bf傷痊愈。倪翼媳婦因為那晚倪翼跟著她出門的事兒生氣,帶著孩子去了娘家之後一直不曾回來,於是倪翼媽趕他回去哄媳婦,這一來,她老人家又閒下來,便幫忙顧著溫如泉。因為這,溫渺那天去了趟單位,大大小小的事兒堆積如山,她忙了一整天,到下班時辦公室一個人都沒了。

綿綿小雨也下了一整天,到傍晚時卻突然變大,淅淅瀝瀝落在周圍的鬆針樹裡,那微薄動靜頃刻間便被繁密的鬆針葉隱藏……她沒帶傘,將欲頂著包包往外衝,眼前卻突然出現一人,那人穿著淺色細格襯衣,襯衣外套了件薄外套,他撐著一把傘,扶了扶鏡框,對著她笑。

溫渺很意外:“秦老師?”

秦欽揚了揚手裡的文件袋:“請我吃飯,我這兒有你想要的東西。”

於是在小飯店的燈光下,溫渺看到了博物館選址的通知書。她驚呆了,早知這秦欽有兩把刷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卻不知竟這麼有本事。

“你上哪兒弄的啊?”

秦欽喝茶,淡淡笑著說:“哪兒弄的你就彆管了,這地兒雖不如三環那地方好,但蓋一博物館也挺合適。”他點了點文件上的紅章,“簽了字蓋了章,就受法律保護,再沒有反悔的事兒,這下你放心了?”

溫渺依舊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撇開驚奇,她還有點兒彆扭,承彆人這麼大一恩情,要怎麼還才好。她也不是愚蠢的人,這秦欽突然冒出來,還莫名其妙對她這麼好,他什麼心思溫渺自以為猜得八九不離十,她捏著文件想了好一會兒,遂帶著沉甸甸的心思退還給他:“這麼大一人情,我可還不起。”

秦欽燦然一笑:“傻啊你,送上門的東西不要,我費了老大勁兒給你搞來,你一句話就推了,那地兒怎麼辦?我又不會蓋房子,留著沒用,還是你拿去用吧。”

她盯著他的眼睛,全沒有半點兒愛慕的意思,溫渺徹底蒙圈了,問他:“你對我這麼好,到底圖了什麼?”

秦欽愣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摸了摸鼻子道:“我這剛回國不久,沒什麼朋友,這不交了你這一

朋友,來之不易,得好好珍惜麼。”

溫渺當然不信,這熟門熟路的,說給她搞塊地就給她搞到手,哪是沒朋友的人。她倒覺得他非但不是沒有朋友,反而具有極廣的人脈,不然哪能這麼輕易就幫她辦成事兒。

秦欽見她猶豫,便說:“這份情你先欠著,等我需要時找你還怎麼樣?”

聞言,溫渺立馬警惕地看著他,他差點兒哭笑不得:“瞎想什麼呢,保證不會為難你。”末了頓了頓,又問,“跟男朋友和好了?”

溫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