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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364 字 3個月前

攪和攪和嘗不出來,後半夜她趁老頭睡著,才溜出去。

等了一夜,等來的是季鄴南遠走他鄉,之後的幾年也杳無音訊。他很忙,時間很緊迫,總不至於連打個電話的機會都沒有,走時一聲不吭,回來時耀武揚威,仿佛她就是一寵物,閒時逗一逗,忙時丟一邊,可她是個人,不會像狗一樣在原地等,她憑什麼等?

話說當時摔了門下車,溫渺走得那叫一氣勢如虹,後來走著走著發現合同忘了帶,一回頭,季鄴南連半個影子都沒留下。這些年過去,他毛病依舊,照常我行我素。溫渺苦笑,一切都沒變,當初的季鄴南不曾追過她,現在的他比當初難纏,又怎麼可能追來。

她自言自語道:“還說什麼聯係不上,要真有心,會聯係不上?”

她家就像棵樹似的栽在那個地方,怎麼就聯係不上,轉念一想,他從沒去過她家,難怪聯係不上。原來,在最相愛的時候,他對她也是了解甚少。她羨慕那時的季鄴南,戀愛時不忘自我,永遠有獨立空間忙自己的事。她就不行,一旦愛了就全盤托出,中心不是自己,除了愛人什麼都看不見。或許這也是溫渺迷戀季鄴南的原因,喜歡他專注認真,又矛盾於他很少分心給自己。

季鄴南沒騙她,這晚之後,他去了外地,卻不到倆月,倆天就回來了,還帶了一老頭,年事已高,都叫他老先生。這人在季淵出事那會兒幫了大忙,季鄴南去南邊一路都是他打點,順順利利過了幾年,這一回來,就把老先生接到自己身邊,當%e4%ba%b2爹孝敬著。

郝東升跟他是舊識,聽說人來了,拎著兩盒齊山翠眉趕到玉淵潭,他正和季鄴南喝茶,抬眼一看,笑出滿臉褶子:“你怎麼來了?”

郝東升說:“專程來看您。”

老先生擺擺手:“甭客套,坐吧。”

季鄴南回來,誰也沒帶,就帶了郝東升一人,這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在政治上有兩把刷子,卻一直缺少提拔機會,於是說走就走,跟著他到了北京。

老先生問季鄴南:“你媽怎麼樣?”

他說:“還行,西城懷柔兩頭跑。”

“眼下局勢穩定,你爸的事兒查歸查,自己的事兒還得操心,我有一老戰友,小閨女是人民教師,條件不錯,改天見見?”

他揚起一抹笑,高深莫測的樣子,說:“再說吧。”

“一提這事兒你就敷衍,上回那姑娘夠可以了,漂亮大方,獨立自強,怎麼就看不上?”

季鄴南想,是挺漂亮大方,但缺那麼點兒活潑開朗,也很獨立自強,但缺那麼點兒迷糊可愛,於是一揮手,叫上郝東升:“走!”

郝東升問:“上哪兒去?”

他係上扣子:“找女朋友。”

老先生一口茶水噴出去,郝東升捧了茶蓋去接,晚了一步,被噴了一袖子,他甩甩手道:“您歇著先,我和小季先去一趟。”

看似淡定,上車後卻暴躁無比,一張老臉皺在一塊兒,問:“什麼女朋友,打哪兒冒出個女朋友?吳家姍姍你都看不上,我還不信誰能成為你女朋友。”

老吳家的姍姍深得郝東升的心,自打季鄴南去了南邊兒,他逮著機會就介紹她,有多少機會介紹多少遍,怎料他始終不買單,弄得吳姍姍一顆心七上八下,時不時半夜去一通電話,問他季鄴南到底怎麼想。他睡眠本不好,經常被折騰得一宿宿不能睡,總想著什麼時候成了,什麼時候能睡個好覺。怎料現在突然蹦出個女朋友,得,先前的夜白熬了。

這還不算失望,最讓他失望的是,接下來季鄴南問:“你剛說的那什麼姍姍,是誰?”

郝東升扶了扶老花鏡,不理他了。

去的是民族園路博物館,季鄴南捏著一合同,走進大廳觀摩。彼時,溫渺正在培訓室背誦吐字歸音口訣,先前她簽了合同卻忘記帶走,為了躲避紮著包包頭的副主任追殺,才一路躲到這兒。可副主任火眼金睛,轉眼就追到一層,視線一掃,眼睛一亮,喜笑顏開朝季鄴南走去:“這不是季處嗎,什麼事兒還勞駕您%e4%ba%b2自來一趟?”

他揚了揚合同,副主任兩眼放光,將伸手去夠,他卻收回手,揚眉道:“溫渺呢?”

副主任怔住,敢情這倆真有一%e8%85%bf?這丫頭也太實誠,犧牲自我去換一合同,枉她追了一上午,要人給個交代,這誤會何止大了,忒大了。於是叫來溫渺:“跟季處道個歉,簽好的合同怎麼能忘了拿呢,季處那麼忙,還勞煩人專門跑一趟。”

溫渺想,丫的,有沒有搞錯,跟他道歉?

季鄴南打量她,白衣窄裙,細胳膊細%e8%85%bf,瘦削的腳背塞進飽滿的小高跟,%e5%94%87上抹了紅,臉上擦了粉,筆直的長%e8%85%bf越看越美。

他轉頭問副主任:“你們這兒能指定講解員?”

副主任點頭,他衝溫渺揚下巴:“就她了。”

副主任張大嘴,啊了一聲。

“怎麼,不行?”

“……行,當然行!”

她本是講解員出身,一天帶八場都不在話下,雖升職後不再出場,但畢竟是老本行,區區倆人對她來說,應是小菜一碟。

溫渺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偏他爺爺的又不能爆發,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她能罷課,現在卻不敢罷工。於是隻好接手,還笑眯眯的,露出標準八顆牙:“這邊請。”

這一開口,郝東升終於記起,上回見過這姑娘,在龍%e5%90%9f閣。當時可瞧不出這倆有什麼關係,其實現在也瞧不出,看那姑娘,臉上熱情笑著,眼神卻冷得像冰,不像吳老二介紹的小模特,見了他就跟見了床似的,恨不得立馬往他身上倒,沒有一個像這姑娘,渾身上下都是敵意。

其實這會兒好奇這些並沒意義,郝東升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大清早的,緊趕慢趕跑這兒來,竟是為了聽一講解。簸箕大一地方,統共不過兩層,他季鄴南是從中國曆史研究到拿破侖傳的人,曆朝曆代誰的故事他不知道,本也是一收藏者,什麼玩意兒沒見過,跑這兒來聽彆人講,是不是太沒必要了點兒。

小姑娘正津津有味介紹一小熏爐,三足獸,饕餮紋,殊不知季鄴南有一模一樣的玩意兒,還嵌了海藍寶,比眼前這東西值錢多了。說到季鄴南,他竟聽得津津有味,聚精會神盯著熏爐,再猛然看一眼小姑娘,眼風儘是纏綿。末了,請副主任等女同胞吃飯,大家躍躍欲試,副主任何等精明,立馬婉拒,並且找了個適宜的理由,把溫渺推出去,這一回,合同終於弄到手。

溫渺含冤帶憤,這年頭,誰也不和誰珍貴,為了一合同,館裡似乎把她賣去阿拉伯也願意,更彆說萬紫千,看她和季鄴南站一塊兒,眼神曖昧比霧霾還重。

第十七章

出了大廳,她想,合同已到手,去不去由自己說了算,於是抬手遮了遮太陽,道:“慢走,再見。”

季鄴南在台階下回頭,眯了眼睛望過去,說:“你這意思是讓我找你們領導談談?”

溫渺咬牙,罵了句娘:“我不想和你吃飯,懂嗎?”

“不想吃坐坐也成,總得給個機會賠罪。”

溫渺傲嬌拒絕:“不去。”

季鄴南抬%e8%85%bf往回走:“看來真得談談。”-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

兩分鐘後,溫渺鑽進汽車,半小時後,她坐進飯店。在亮馬橋附近,周禮拎來倆瓶酒,吳老二帶來倆美女,高的那個麵若桃花,矮的那個長發飄飄,見了季鄴南一笑,再見挨他坐著的溫渺,臉色忽然就變了,吳老二推了長發飄飄一把:“麻利兒著啊,往我跟前噴了半天唾沫星子,不就為了見他麼,見了人怎麼變啞巴了。”

周禮正翹著二郎%e8%85%bf抖啊抖,看那姑娘往裡走,抽了把椅子擋著路,說:“湊什麼熱鬨,就那麼大點兒地方也不嫌擠,跟這兒坐吧,小爺我照顧你。”

豈料這姑娘不是省油的燈,撩了一下長發,道:“你這兒有什麼意思,離婚的男人是根草,姑奶奶我不稀罕,我就喜歡湊熱鬨怎麼著,再說,我倆曆來是坐一塊兒的,突然換座兒我還不習慣了。”

周禮罵:“你他娘的才是根草,離婚的男人是塊寶,丫眼睛長虱子還腦袋長瘤子了,這都不知道?”

人姑娘已經越過他走到季鄴南旁邊,也不吭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溫渺,那意思是,小姑娘你誰啊,坐錯地兒了吧,還不讓座兒啊,趕緊的。溫渺有點兒懵,心想,我正煩著呢,你跟一掃描儀似的盯著我乾嘛,還擺出這幅樣兒,難不成要我也給你笑一個,我可笑不出來,於是準備換個座兒,還沒站起來,季鄴南往她跟前放了杯水,又遞來毛巾:“擦擦手。”

於是長發飄飄黑著臉倒回去時,周禮已經笑趴在桌上。

溫渺煩他,推了杯子道:“我要喝酒!”

季鄴南撤了高腳杯:“不行,完了又念繞口令,你不累我還煩了。”

她驚訝:“你怎麼知道?”

他已經擦完手,撂了毛巾點了支煙,沒接話。

已經開席,吳老二一直惦記著季鄴南身旁的姑娘,這姑娘他統共見過兩回,竟一次比一次美,%e5%94%87紅齒白,膚若凝脂,手白得似玉,腰細得像柳,嫩生生的像剛出芽的玫瑰,一點兒不比那些模特兒差,他佩服季鄴南有門路,一正經姑娘才統共見了幾回,竟把人搞到手了。

轉念一想,這麼容易就到手,估計也不是什麼正經人,於是開口調?戲:“妹妹混哪兒啊,噢,對了,博物院,文化人呐,哥哥我還真沒和文化人打過交道,你們那兒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這麼漂亮,改天介紹幾個我也認識認識唄,這樣,咱留個電話,抽時間哥哥請你喝茶,聊聊天談談心,你看怎麼樣?”

溫渺嚼著肉,心知肚明,這貨是想泡妞兒呢,不過借口蒼白了點兒,手段低級了點兒,關於主動追求這碼事兒,她可是實打實的先驅者,想當年她第一次追季鄴南,哪像他這般不機敏,她往他跟前丟鋼筆,那會兒他正跑步,根本停不下來,哢擦一聲將筆踩成兩截,她便啊呀一聲,撿了半截道:“怎麼辦啊,踩成這樣了,你打算怎麼賠?”

之後被周禮鄙視,說她蠢,還說:“跑步還帶一鋼筆,你以為你是CEO簽不完的文件呢,老季什麼人能看不穿你那點兒心思?我說你怎麼不往他跟前丟一手榴彈呢,效果更好,永生難忘。”

雖然這事兒被季鄴南識破,但她畢竟成功邁入了第一步,可這小子技術含量明顯不高,小丫頭不吃這套,滿不在乎地說:“不怎麼樣,您愛上哪喝上哪喝去吧,我沒空。”

這話吳老二就不愛聽了:“跟誰摔咧子呢,沾了兩天腥就不缺肉了?一出來賣的,裝什麼純潔。”

他們之間混慣了,男的女的說話沒個輕重,這話要落彆的女人耳裡,人不但不會生氣,搞不好還會嗆他一句:“我賣怎麼了,你開得起價麼?”

可落入溫渺耳裡就不得勁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