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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58 字 3個月前

幾上,季鄴岷慢悠悠地點燃火遞到他麵前,他傾脖子接時,夾煙的手都在抖。

“最近忙什麼呢?”

他倆在客廳中央坐著,好像在自家隨意進出的人與自家無關。

季鄴岷吐出一口煙:“收購了兩家小公司,重組改革,忙的要死。”再抽一口煙問,“你呢?”

他眉頭皺得很緊,像在隱忍什麼,頭也不抬:“閒的要死。”

從小到大,除了吃飯,他們從沒並肩而坐超過五分鐘,頭一次坐一起輕鬆地閒聊,卻是因為家裡發生並不輕鬆的事情。他倆雖同父異母,眉目卻生得極似,甚至連脾性也相似,大概因為太相似了,所以氣場不和,互看不對眼,於是互相不搭理。季鄴岷成年後經商,對家裡的大凡小事從不過問,最後索性搬了出去,至此,往回跑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個不多言的人坐一塊兒,其結果就是更加不多言,且彼此不覺得尷尬,但這場麵叫旁人尷尬,比如季鄴南他媽,見倆兒都如此淡定,她也沒什麼好哭的了,跑去廚房煮茶,以躲避這個尷尬。

半小時後,那檢查官笑眯眯道歉:“對不住了倆少爺,今兒無意冒犯,但結果也證明了,季老爺子是清白的。”

說完就帶著手下走人。季鄴岷夾著煙一直沒動靜,季鄴南掐煙,將六角瓷缸摁得哐啷響:“有事兒你先走,我拿點兒東西再回學校。”

於是季鄴岷和他媽點了個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離開。後來季鄴南一直在沙發上坐著,滅了一缸子的煙頭,他媽張羅著人收拾家,一邊抱怨一邊哭,也不敢哭得太大聲,時不時瞅瞅兒子,等到老鐘來時才努努嘴示意,老鐘會意,挨著他坐下,說:“老爺子好著呢,我封鎖了消息,沒人敢把話傳到醫院。”

他輕輕從%e8%83%b8腔裡應了一聲,悶悶的,有些沙啞,老鐘拎著老太太遞來的包:“我送你回學校,咱順道去東來順喝幾杯!”

他也不說話,默默跟著老鐘走。到羊肉上鍋,湯水咕嘟嘟冒泡子,才遞給老鐘一文件袋。老鐘涮好一疊肉放到他麵前,用紙揩了揩手,笑著接過去:“什麼事兒這麼嚴肅。”

等打開來看,立馬變了臉,唰唰幾頁紙翻過去,問:“你從哪來的?”

他倒是淡定,邊吃邊說:“酒櫃後麵找見的,我一直放車裡,今兒人來搜的大概就是這玩意兒。”

“這都是捏造,捏造事實,小店河那工程不合格,你爸一直在調查,從來沒收過彆人錢,他就沒乾過這事兒,我天天跟著他還不知道?這是誰弄的資料?”

季鄴南喝了一口酒:“那天季鄴岷也在家。”

老鐘臉色變得更難看,想了想,說:“原來你一直懷疑的人是他……不能吧,自家孩子怎麼會乾這事兒。”

“家裡就這麼幾個人,我媽不可能,也不是你,他乾不出這事兒,難不成是我?”

老鐘沉默了,當初季淵二婚,季鄴岷為此鬨得不可開交,事事和季淵作對,敵對情緒這麼多年已經根深蒂固,至於有沒有敵對到兒子陷害老子的心,老鐘也摸不清楚。

他又喝了幾杯,臨近半夜,老鐘不給他倒酒了:“一身酒味回去學校像什麼樣子,我先送你回去,今兒小外孫滿周歲,等著我回去切蛋糕呢。”

季鄴南驀地想起什麼,也不吃飯了,站起來就走,指揮老鐘一路將車開到明德樓後院。夜深人靜,葡萄藤架頂端的夜燈亮著,藤下的石椅上蜷著個人,夏夜多蚊子,那人睡著了,還時不時撓撓%e8%85%bf。季鄴南頓了頓,往石椅的方向走過去,將將走近,睡著的人醒了,活蹦亂跳地一臉驚喜:“來啦,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兒,一直不敢走,又怕你來之後沒看見我,生氣,更不敢走……”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嘿嘿嘿地乾笑。

他的確有事兒,但不是因為事兒這麼晚才到,而是因為他壓根兒就把她忘了。

“我今兒要不來你還真等一夜?”

溫渺重重點頭:“當然,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

他挑了挑眉,吹著夜風,酒意減半,扭頭往宿舍走,溫渺%e5%b1%81顛%e5%b1%81顛跟在他後頭。出了小道,吉普的車燈還在大路上亮著,老鐘坐在駕駛座,看著他轉彎的背影,還朝他的方向揚了揚手,示意他離開,老鐘傻了,這兒到宿舍有二十來分鐘路程,這少爺放著車不坐,大半夜的走起路算怎麼回事兒,更令他傻的是,他家少爺身後還跟了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他沒看錯,方才是他從那條小路裡領出了一隻小姑娘。搞了半天,這祖宗的舊毛病還在,水深火熱的時刻也不妨礙他交女朋友,真是令他一顆半百的心有些失望。

溫渺很開心,心底卻空空的,就像脹滿的彩色氣泡,漂亮是給彆人看的,惟有自己著急於即將滅亡的無助。她隻知道追季鄴南的這條路上,她跑得很吃力,就像今天,她隻曉得自己從下午等到半夜,很辛苦,很難過,卻沒注意到有些事情已經悄悄發生變化。

第九章

偌大的病房裡,監護儀滴滴響著,老鐘關小加濕器,悄悄去拉窗簾,剛睡著的季淵突然醒了。老鐘笑,露出滿臉褶子:“這回還不到五分鐘呢,一次比一次醒得快。”說著塞了個墊子到他背後。

“老啦!”季淵咳了兩聲,“這事兒完了你也歇一歇,一大把年紀候著我乾什麼。”

“那你得趕緊好起來,等你出院了,我就不管你,回去伺候小外孫。”

季淵扯出個笑,蒼老的麵容無精打采:“我倒羨慕你。”

老鐘說:“不著急,孩子們的事情由他們去吧,我們老啦,不管用,也管不住。”

他隨手拿了張報紙,老鐘遞給他眼鏡,邊看邊問:“學校還好?”

“好著呢,我三天兩頭去看他,靜下來了,也沒鬨著要出來,他還是有分寸的。”

季淵又咳了一下,說:“這事兒完了安排他去南邊,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這邊鬥得厲害,放他去基層磨練幾年再回來。”

老鐘想到昨天晚上,心中暗暗有譜,於是趁老爺子午休時,約了顧佳靚。

顧佳靚穿一條亮黃色裙子,十分明豔動人,定是沒料到老鐘會約他,客客氣氣地倒茶。

“老鐘叔今兒怎麼有空?”

幾個孩子,數顧佳靚最有禮貌,回回見了他都叫一聲老鐘叔,不像季鄴南和周禮幾個混孩子,老鐘老鐘叫得比季淵還順口。

“老爺子睡了,我正好出來放放風,你最近還好?”

顧佳靚點頭:“培訓課題和師資都妥了,就剩下地兒,地段好的太貴,便宜的又太偏。”

“你大小姐還愁找不見地兒啊,甭說你爸了,跟老鐘叔說一聲,這地兒也幫你辦得妥妥的。”

“我爸一直反對我乾這兒,找他乾什麼呀,自己的事兒自己搞定。”

老鐘對他豎了個大拇指,瞧這孩子,多麼獨立。他看了看表,咳了一下,回到正題:“小季身邊最近冒出來的那女孩兒你認識?”

顧佳靚愣住,仔細想了一遍,好像是有那麼一個姑娘,問:“出什麼事兒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唉,倒是沒什麼事兒,這不趕上老爺子這事兒了,老鐘叔的意思,不想他談戀愛分心,你們是好朋友,你看能不能出麵……勸勸那女孩兒?”

顧佳靚臉上唰地變紅,又覺得好笑。老鐘不好意思道:“老爺子的意思也是不想他耗在這上麵,我這張老臉找他談這個,他哪裡聽得進,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再說之前不都是你出的麵,攪黃了的那些姑娘散就散了,他也並不在意。”

顧佳靚笑得合不攏嘴:“不知道咱倆了解的是不是同一人,據我所知,這回這個不是他女朋友,小姑娘正上趕著倒追您家少爺呢。”

老鐘放大瞳孔,感到不可思議:“那就更應該出麵了,小季肯定反感她,礙於是女孩兒不好傷她麵子才一直拖著,上趕著的女孩兒多不好啊。”想著他家少爺有可能被羈絆住去南邊的腳步,從而使老爺子傷心臥床不起,他就覺得惶恐,“佳靚,好姑娘,這回你必須得出麵,到現在小季還沒和她處一塊兒,說明小季不喜歡她,你出麵解決了是幫他一忙,回頭他肯定好好兒謝你。”

“哪兒敢指望他謝我啊,他少給我擺臉色,我就謝天謝地了。”

老鐘一臉曖昧,就知道這倆青梅竹馬肯定有戲,這可不是日久生情了,連說話都這麼老夫老妻。

溫渺這幾天不開心,因為溫如泉認定她在談戀愛,舉著衣架一路將她從自己家攆到了倪翼家,她不想和老頑固爭吵,上大學談戀愛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兒,落溫如泉眼裡就是罪惡不赦,基本和不守婦道差不多級彆的罪惡不赦,她不敢想象,要是上初中傳紙條給隔壁班長的事兒被老頭兒知道,他會不會做個豬籠把她放進去,再丟進十公裡外的護城河。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沒和季鄴南談上呢,白白挨一頓揍,擱誰誰也不開心。

於是當顧佳靚拎著一遝信件和照片出現在她麵前時,她仍是懨懨的,絲毫沒有情敵光臨、加強防備的戰鬥力。顧佳靚盯著她,緞子似的長發,藕白的皮膚,滿臉寫著不開心,可依舊漂亮得如同新生的嫩芽,她實在不明白,這麼美的姑娘,季鄴南為何不喜歡。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顧佳靚點點頭,示意她看桌上的一摞東西。

“這是什麼?”

可能因為太小了吧,顧佳靚看著她想,一喜一怒、一點一滴,任何感情都在頃刻間都表露無遺,稚嫩到膚淺,就像未熟透的杏,看上去誘人,吃下去酸澀,他打小比同齡人成熟,看不上這樣的姑娘,應是合情合理。

“信。”她笑著說,突然覺得老鐘安排的這件差事兒太沒挑戰力,根本不用多說什麼,對麵的姑娘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從小到大,追他的人寫給他的信。”

溫渺臉色突變,像即將來臨的暴風雨,顧佳靚想,果然是太嫩了啊,覺得好笑,但忍住了,繼續說:“一直以來,喜歡他的人很多。”說著攤開那疊照片,“你看這兒,全是美女,都是他交往過的對象,有半年的,也有一星期的,甚至還有他記不住名字的。”

“彆以為給我看這些我就會退縮,你這叫卑鄙,憑什麼拿過去來比,他都沒說我什麼,你在這兒瞎叫喚!”

顧佳靚笑出聲:“姑娘,我可沒有瞎叫喚。你想過沒有,他沒對你說什麼,可能僅僅是因為無話可說,他對你沒感覺,何必把以前全盤托出,要是有感覺,又何必到現在還不答應你?”

她看著她乾淨的一張臉,寫滿青春的張揚,她多大來著?好像剛上大學,等同於高中畢業,怪不得這麼眼熟,“高中那會兒有一姑娘追她,膚白貌美成績好,比你有意思多了,全校大會上舉著話筒表白,連班主任都給她鼓勁兒,最後也沒戲,說明什麼,季鄴南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