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草

草野夏音抿了抿%e5%94%87，扯了扯書包帶。

稍稍有些緊張地踏入青學的大門。長發被微風吹起，用粉色的絲帶係起的黑發長至背部。女生緊緊抱住懷裡的書包，低下頭看了一眼被擦得雪亮的皮鞋，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楔子。

踏入那間教室的時候，她甚至感覺的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教導主任微笑著拉開教室的門。向同學們介紹著，“這是今天轉到我們班來的，草野夏音同學。”

女生退開兩步，向教導主任點了點頭。待到對方示意自己可以進來之後這才作了兩下深呼吸，走進教室。

空曠的走廊留下的隻是一陣殘影。

窗外的樹枝在風的吹拂下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像是在宣告著誰的來臨。

女生站在講台上，十分緊張。

左手仍然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將書包摟在懷裡，而右手則從粉筆盒中掏出一支，轉過身去。

在黑板上留下的，是女生歪歪扭扭的字體。

四個字。

草野夏音。

很難看的字。歪歪扭扭。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以前明明寫的一手好字的。

但這卻並沒有改變同學對轉學生的第一印象——很羞澀的女孩。

因為是剛剛接觸到，所以才感覺到新穎。

也許這感覺馬上就會被人磨掉的吧。

就像當年越前龍馬對草野夏音的感覺一樣。

……原來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啊，完全沒注意到。

那一刻，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少年抬起頭來，看著女生慢慢轉回身子，將粉筆放回盒子裡的動作。

目光一直停留在對方臉上。

那張臉，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越前龍馬想著，自己當時要是不抬起頭來就好了。

因為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那一年的她，在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的陪襯下，衝他微微一笑。

跟現在她的表情一模一樣。

“那、那個，大家好！我叫草野夏音。在這種時候轉學過來雖然有點奇怪……不過……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草野夏音，龍馬君，初次見麵，多多指教咯。

和那個時候一樣。

有什麼改變了又有什麼沒有改變。

……就連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段突然轉學回來都不知道。

明明他都快忘記她了。

自己當時要是不抬起頭來就好了。

那樣就不會看到她看過來的目光……

帶著深深的迷戀與憧憬。

……這個，也沒變。

……還是跟那年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是什麼改變了呢？

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

女生走到教導主任安排的課桌邊，直到摸到椅子時才放下心來。

最後一排靠門。

跟男生的座位隔了好幾條走廊。

見女生沒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他也隻好低下頭去，研究方才的那道數學題。

結果講台上寫的板書，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是什麼改變了……

前後桌的關係。

一台大鋼琴。一根粉色的發帶。一首難以忘懷的鋼琴曲。一支筆杆上刻著「R.C」的鋼筆……

在男生看不見的地方，女生悄悄轉過頭去。

眼角滑過一絲晶瑩。

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些呢。

他有沒有注意到呢……

我回來了。

回來繼續喜歡你。

越前龍馬記得第一次見到草野夏音的時候是十三歲。

每次他都在青學男網部裡揮灑汗水，而她則是校內有名的鋼琴天才。

……應該說，【天才】這個名號也是外人強加上去的。

第一次聽到她的旋律是在某個早晨。

他被學長拉著去晨練，直到快要上課時才發覺有東西遺留在了網球部，於是第一反應是先去把它拿回來。

然後恰巧遇見了剛從音樂教室裡走出來的草野夏音。

——剛剛的……那是你彈的？

——……嗯。

——……還差得遠呢。

——嗯，我知道。

再後來，男生才注意到女生已經是自己的前桌了。

那是分班之後的事。

而那句「我知道」則被他遺留在記憶裡的某個角落，遲早有一天會再被翻出來。

——遲早，有一天。隻不過不是現在。

“呐，你是草野同學吧。”朋香跟櫻乃互相對視一眼，走到夏音麵前說道。

女生點點頭。對對方的明知故問不怎麼在意。

“還記得我們嗎？三年前遇到過的。”

女生低下頭來，好像是回憶了很久一樣，半晌才點點頭。……這種時候是不是隻需要點頭跟搖頭就可以了？

三年前的回憶，太多太多。一一記起來會很麻煩的啊，所以這種時候，隻有記起個大概，就足夠了吧。

當年討厭跟他離的太近的女孩們，現在亦是。

當年喜歡彈鋼琴的感覺，現在亦是。

……當年的告白沒能說出口，現在亦是。

——我喜歡越前龍馬。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要知道在發生那種事情之後我更懂得珍惜了呢，要知道在發生那種事情之後我更喜歡自己了呢。

——我喜歡的人是越前龍馬。可能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我喜歡他。

——不輸給任何人的喜歡。

——但是我是不會告訴他的，如果他喜歡我，應該會自己察覺到的。

——這算不算自不量力？可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可是，我就是在以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呢。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期待著了，那句話會不會從他口中傳出？

我不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很想聽很想聽的那句話。一直一直都很想很想聽的那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

是「我知道」，而不是「我也喜歡你」。隻要讓他懂得這份感情就好了，他會不會珍惜我是不知道的啊。

——嗯，我知道。

第一章。前後桌。

女生歎了口氣，抬頭衝兩個女孩微微一笑，“嗯。我還記得。”

“你是櫻乃醬，那個是朋香醬，對吧？”伸出食指，夏音指了指兩個女孩。

“嗯！！”

三年能改變很多東西。

就好像現在女生坐在青學高中部的校園裡，隻能趁著男生還沒注意到的時候悄悄看著他。

“呐，社團活動要開始了哦，你們還打算在這裡耗多久？”男生拿著書包繞過坐在位置上的女生，站在後門前對兩個女孩說著。

“不好意思龍馬君……”

“那麼就這樣了哦，下次再聊，草野醬。”

女生回過頭，看著兩個女孩相繼跑出教室的身影，稍稍歎了口氣。

再轉過頭去時，看到的卻是對麵那空空的座位。

頓時垂眸。

——第一章。前後桌。

三年前的春天，櫻花開的正燦爛。

當年的草野夏音隻不過是一個每天早上賴床、趕列車的少女。

還沒有經曆過那些討厭的喜歡的事情。

她有一雙很美的手。第一個這麼評價的人是母%e4%ba%b2。

母%e4%ba%b2說她有這麼美的一雙手，能彈出更美的旋律。所以她就刻苦學鋼琴，想得到一句讚美。

但每次母%e4%ba%b2都說，還不夠呢，夏音要再努力點才可以。

所以她就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練習。

然而當她把獎杯捧回家的那天，母%e4%ba%b2卻去世了。☆思☆兔☆網☆

父%e4%ba%b2拉著她的手說，夏音我隻有你了，我隻有你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的她，還隻有十三歲。

她以為她還會跟以前一樣，在快要遲到的那一刻衝進教室，跟後桌剛把吐司解決掉的少年調侃兩句。

有時候她還能比他快一步進教室門，然後被對方說自己頭發沒整理好。

想來那根發帶也是因為這個。

但他不知道他嘴角還留著麵包屑。她才不會告訴他，絕對不會。

——……笨蛋。

——……你還差得遠呢。

想到這裡，女生稍稍有些走神。

——……前後桌……

站起身來，女生從後門離開，險些站不住腳。

隻是皺了皺眉。

“要換位置嗎？”教導主任重複著女生提出的要求。隻不過是在最後換成了詢問的語氣並省掉了主語。

女生與往常一模一樣，對他人的詢問常常隻是以點頭與搖頭來回答。

「想坐到越前龍馬的前麵」的願望，被換成了「想坐到靠窗邊的位置，最好是比較靠後的那種……倒數第二排就很好」這種看上去就覺得是囉囉嗦嗦的話語。

最後不知道為什麼等待老師應允的時間似乎很漫長。

女生稍稍歪過頭，長發順勢搭在肩上，稍稍皺眉。女生反問道：“不行麼？”

聲音軟軟的。

“不……可以的哦。”教導主任說著，筆尖指了指女生，“不過，坐到那裡可是要好好聽講的哦，還有，英語如果不行的話可以請教一下你後桌……”

——……可以的，哦。

——……太好了。

“還有就是……”女生開口，目光偏向彆處。

出口之後是短短的問句，“有鋼琴嗎？”

於是教導主任連同她正在批改作業的筆一起停頓下來。

“呃……嗯。”最後得到的是對方的確定。“你以前是在鋼琴這方麵獲過獎對吧，很厲害呢。”

於是長發被吹起，辦公室裡的那台燈閃了兩下終於熄滅。

教導主任嚷嚷著「怎麼又來了」，「校長又在摳門了」這之類的話，順帶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女生輕聲笑了。

鞠躬道了聲謝謝。

回到教室拿起書包之後差點摔倒。

原因很明確，但目前似乎除了父%e4%ba%b2跟老師以外他人尚不知曉。

小腦。

鋼琴獲獎有什麼好，反正現在都已經成為過去了。

然後與坐在越前龍馬前麵的少年交流了一會，換位置的事情就這般成立了。

這是她想要的嗎。

女生坐在位置上，看著身後無人的座位。

趴在那張桌子上，若有所思。

越前龍馬。

那是個很可怕的、很可怕的名字。

直直刺入心底最恐懼最柔軟的地方。

“你這是什麼意思？”男生背著書包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靠窗的最後一個。

女生懶懶地趴在桌上，將頭深深地埋進去。

Ryoma。

“嗯？”女生熟悉的聲線傳入男生的耳，僅僅一個單音節。

視線裡突然多出一抹墨綠。

抬起頭來之後，女生又趴了下去。

“……切。”男生這麼說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