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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57 字 6個月前

何事情、任何人讓他的神仙難過,哪怕是他自己。

他看了看身邊的青鳥,果斷地一掌將她拍暈,然後扔進柴房裡。

“我們先上樓。”他拉著同泰,“去師尊的房間。”

打不起,總躲得起。

他們回到房間,屋子裡還是太初朔晦宮正殿裡的樣子。玄乙剛剛走得急,並沒有把房間收回到乾坤袋裡。同印想他既然帶了乾坤袋,或許屋子裡還能找到點其他什麼寶貝,能給這個屋子做個結界之類的,抵擋住龍族短暫的進攻。

玄乙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土地公的不對,說不準現在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他隻要躲到玄乙回來,這一場還是有勝算的。

然而他不知道,這一次他等不到玄乙了。

因為玄乙趕到穀地的時候,藏牙的確身處險境,危在旦夕,而且環伺在她身邊的不止一條龍。幸好藏牙找了一處兔子洞鑽了進去,那洞口極小極深,而且還不止一條道,所謂狡兔三窟,她就在這兔子洞裡與龍族周旋。三條眼睛發紅、毫無理智的瘋龍根本鑽不進那麼小的一口洞裡,想強行刨開洞%e7%a9%b4抓人,那埋在地下三尺的甬道極長,刨好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個影子。

玄乙掠到洞口的時候,三條龍還在洞口瞎轉,找不到另外的出口,不時發出龍嘯聲,威脅獵物自己出來受死。土地公被龍族嚇得麵色發白,踩了踩地麵化成一股煙酒溜了,留下上神哭笑不得地麵對著三頭龍。

龍族聞到他身上空對月的香氣,一下子聚攏了過來,咆哮著往他身上撲,上神麵無懼色,視若無物地往前走,衣袖帶起一陣流螢,龍族在半空中被定住,還維持著張牙舞爪的猙獰動作,隻能睜著眼看著流螢將洞府深處的藏牙帶了出來。

“婆婆受驚了。”玄乙扶著藏牙,檢查她的傷勢。

藏牙的胳膊被龍咬了一口,左臂連袖子扯下好大一塊肉來,血肉模糊,她的藥箱也在躲避龍族的過程中丟了,隻能私下另外一半袖子勉強包紮傷口。但因為失血過多,她走路走得不太穩,鼻息喘得很厲害,麵色慘白。

“多謝天尊相救。”這是他第二次救她,她十分感激:“沒想到,我一個平平無奇的老太婆,竟然值得龍族窮追猛打。”

她走過來的時候差點還撞上一隻定在空中姿勢奇異的龍,它尖銳的爪牙勾到了她的衣服,她嫌棄地把那龍爪拍開,有點不高興。

玄乙揮了揮手,三條瘋龍編成一股麻花結,頭尾一紮,掉在地上,剛剛還攻勢凶猛的野獸即使是腦子不太好,但也本能地感覺到了比自己強大不止一個水平的威壓,本想掙紮著從麻花結裡掙脫出來逃離現場,卻越是掙紮打結得越厲害,威武的龍族在地上扭得像毫無自尊的蟲一樣。

“它們大約也是中了邪,行動已經不受理智控製,婆婆看在它們並非故意冒犯,寬容一回吧。”玄乙微笑著幫她處理傷口,這會兒傷口已經止住了血。

藏牙也感覺到了龍族的異常:“和同印救的那一條症狀相似麼。”

玄乙點頭:“血瞳、無差彆地攻擊、失心瘋症,應當是一樣的。您是在哪裡發現的它們?”

藏牙判斷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然後指著身後:“就在那宅子出來不到一百步。”

“宅子?”玄乙望了望,他沒看到這附近有什麼宅院。

藏牙帶著他又沿著懸浮的石階走到皂角樹旁邊,要學著阿朱把那張宅的門召喚出來,卻發現,皂角樹上的皂角仿佛一天之內全落光了似的,一枚都沒有了,更彆說什麼宅子。

玄乙摸了摸皂角樹,手掌貼在樹乾上,那樹乾周身一亮,整棵樹化成流螢嘩一下散去,他們腳下站著的地麵則轟隆隆地動了起來。玄乙扶著藏牙站穩,隨著地麵緩緩沉降,最終停在了第一塊懸浮石階的高度,停穩後,盤旋的石階飛速地變換重組位置,平鋪成一條直道,跨越了中間的裂穀和溪澗,連向了對麵的穀地。

第40章 隱入深牢

隻見穀地白茫的霧氣裡,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牌坊。

“那棵皂角樹是個幻象。婆婆你這位友人幻術確實極佳,差點連我都被蒙過去了,不摸上去都看不出來樹是假的。”玄乙笑道。

“就喜歡些花裡胡哨的。倒像是那家夥的作風。”也說不好這句到底是誇獎還是貶損。

玄乙看著浮動的石階思考要不要過去:“不過,您確定那些中邪的龍族是在這附近出現的嗎?您的友人,怎麼會和龍族有關係?”

說到底這是彆人的私宅,就算玩點花樣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好冒昧地往裡麵闖。如果和龍族沒有關係,他考慮著就不進去了,把老人家送回去治傷更要緊。

“進去也無妨,”藏牙哼一聲:“就在他屋子外頭不足百步傷了,我倒要問問他的不是。”

為了安全,玄乙將身上的衣帶解下來,一頭係在自己腰間,另一頭係在了藏牙的腰間,係好後,他們便隱入了周身的環境,玄乙牽著藏牙從石階上走過去:“平日很少聽您說起他。”

藏牙擺擺手:“孽緣。”

那就是有一些情誼在的。

“我年幼的時候,他和他母親逃饑荒流落到我們家附近,母親病死在了街頭。我父親看他一個小孩兒可憐,把他帶到我們家養了不到一年,還替他母親送了葬。所以他認了我父親作義父,叫我妹妹。”藏牙娓娓道來。

玄乙明白了:“後來怎麼就這麼快斷了關係呢?”

“他偷了家裡一個很值錢的花瓶出去賣,父親知道了很生氣,就把他打了出去,從此斷絕關係,對外也不承認養過這麼一個孩子。隻不過偶爾他會給我寫信。”

“小時候缺少父母教養,所以藏了不好的習性吧?”

藏牙搖頭:“他這個人,一向是不走正道的,天性就非善類,在我看來與後天的教養倒沒有多大關係。所以他聯絡我,我也很少回信,後來我家道中落淪落到了冥界,在遇到您之前,他接濟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對我的醫術也有指點教導,算是承了他的情。”

玄乙問:“恐怕,承這樣一個人的情並不好受吧?”

藏牙隻是一哂,並沒有接話了。

玄乙看她的表情大概明白她和張嵩的關係恐怕複雜而深切,並非他這個外人可以隨意審度,既然藏牙不想多說,他就沒有追問下去。

他們穿過了牌坊,原本看起來牌坊後麵的樹林立刻就變了,現出一棟宅子。

要說它是宅子也有點不妥當,因為顯然沒有民宅是長成這樣的——玄黑的大鐵門,包銅門釘做成鬼麵形狀,各個青麵獠牙,有成年男性的大臂那麼粗,石牆高而厚,牆頭布滿尖銳的鐵蒺藜,石縫中間爬著些黃綠的青苔,使得整麵牆都發著寒冷的青色。與其說是民宅,倒不如說這是一座牢房,隻有關犯人的地方才長成這樣。

大門是關著的,不過阻擋不了上神,他揮了揮手,門嘎吱一下就開了。

一道樓梯往下延伸,裡頭有些火光映照出來,玄乙牽著婆婆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在她耳邊小聲地描述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樓梯引領著他們進入曲折的暗道,這裡一下子冷了下來,風在空蕩的甬道裡呼嘯,不斷有水聲在耳邊緩慢地滴答,還隱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像是老虎或者獅子的低吼,但並不是很明顯。

這時,從暗道對麵走過來五個一隊穿著灰衣的男人,其中四個走在後麵抬著一副春凳,上麵蓋著厚厚的一條毯子,遮蓋住下麵鼓鼓囊囊的東西。

“快點快點!”走在前頭的男人行色匆匆:“扔到老地方就行了,彆管了。”

他們從玄乙和藏牙身邊快速地走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隱身的闖入者。一行走過去後,藏牙聞到了濃重血腥味,朝那副春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不對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玄乙也聞到了。不僅僅是血腥味,還有一股腐爛腥臭的死肉味道。

他們加快了腳步,走到了一處拱門,血腥味越來越重了,拱門後麵豁然開朗了起來,現出空曠的一個大間,火光煌煌地照出整齊排列地六、七巨大的鐵籠,每隻都足有一丈多高,至少也比尋常的牢房寬敞兩到三倍,又深又黑,一下子看不清楚裡麵到底是什麼。

有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不是凡人能發出來的,仿佛是某種獸類。

玄乙見到鐵籠儘頭有另外四人值守,穿著和剛剛抬春凳的那些男人們很像。他們圍坐在桌前聊天,這時候有一個男人從左邊第三間籠子裡走出來,他手裡提水桶和掃帚,可能是剛剛做完清潔工作。

“搞乾淨了?”一名值守給他倒了一杯水,“嘖嘖,這幾天都第幾條了?”

負責清潔的人把水喝了:“媽的,渾身都是臭味。再死一條你去搞。”

值守拍拍他的肩膀:“我聽說,下個月咱們這兒要準備關了,到時候,應該會派我們去彆的地方工作,就不用整天在這兒給這些龍族收屍了。再忍忍,沒多少天了。”

“老子是一天都不想乾!”清潔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錢的份兒上,誰想整天在這深山老林裡乾這些臟活?”

另外一個值守卻來了勁兒:“真的?下個月就不用搞了?為什麼呀?”

“那是上麵的事情,我哪裡知道。”

“西海龍族最近大批都搬遷過來了。那就是要關,咱們這兒肯定也放不下那麼多龍啊。是不是張先生覺得這兒小了,想要擴建?”

“你笨不笨?擴成多大能把那麼多龍裝下?既然龍都在這兒了,那還要牢房乾嘛?你不知道是帝君的旨意讓他們搬來的?來了就跑不掉!”

……

他們七嘴八舌,完全沒有察覺身後危險已經靠近。

那負責清掃的男人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踢到了身邊的水桶,哐當一聲兩腳一陣濕,水桶倒了,裡頭的汙水打翻出來。他罵了一句娘,連忙從桶旁邊挪開,他的同伴要伸手去把桶扶起來,嘴上還抱怨著他怎麼這麼不小心。

然而,很快他們注意到事情不對勁了——桶扶不起來,它就像被釘牢在了地麵,汙水從桶裡洶湧而出,那顯然不是一個水桶的容量,汙水混合著血液濃稠、酸臭、深紅,大股大股地在他們腳下蔓延,汙水%e8%88%94著水舌將清掃員衝倒,水麵眨眼間已經上升到了小腿腹。

“怎麼......怎麼回事!”值守大叫起來:“來人!來人!”

他還要喊,汙水翻著紅浪一頭打在他臉上,從水下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伸出來摁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推到牆根上,他驚恐地睜著雙眼,很快發不出聲。

與之相對的是清掃工歇斯底裡的慘叫。汙水像是有意識似的,順著他的腿不斷地往他身上爬,一會兒就把他全身都打濕了,他像是泡在血水裡麵,他連眼睛都睜不開,水流冰冷地、快速地在他皮膚上遊動,在他自己的視角裡,他是被投入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