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龍王 江亭 4276 字 6個月前

的時候,這樣矜貴的東西,也就是每年生日的時候才舍得吃一回。北海荒蠻,普通的龍族食不果腹,他作為龍王也不能太過奢靡。

玄乙正好把茶煮好:“我聽說銀魚鮮美,龍族都很喜歡,就叫人做了麵,我也嘗個鮮兒。”

同印雖然欣喜,但不敢失禮:“弟子惶恐,怎麼好叫師尊等我吃飯。”

“好了,忙了一天,還儘囉嗦些有的沒的。快坐下吧。”玄乙毫不在意。

這怎麼能是有的沒的呢?三界之中到了哪兒都沒有尊上等下屬吃飯的道理啊。

同印覺得不能這樣:“師尊!”

玄乙抬了抬眼,示意他坐下:“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是不是?”

同印猶猶豫豫還是拉開了椅子:“師尊這樣,弟子以後不敢來見您了。”

“這會兒你倒是乖。”玄乙端著茶碗乜他:“叫我等你吃飯不敢,在我屋子裡自瀆,你就敢。”

同印心跳猛地加速,才碰到椅子的身體猛地一起,又一落,跪下去:“弟子有罪。”

玄乙被他鬨得不耐煩:“好了。吃飯。”

同印聽出師尊的威嚴,心有戚戚重新坐下來,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做出這種醜事來,他深感羞愧,讓玄乙知道了肯定要厭棄他。可看上神的態度和表情,似乎又沒有動怒,他竟猜不出上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玄乙隻是提了那麼一嘴,就把話題放到了彆的地方:“我知道,你心切於知道同征的死因,但是逝者家眷傷心,恐怕不好這麼著急地查問。這幾日不如你也歇歇,等把後事辦了再說。”

“是。”同印這時候不敢駁他了:“弟子一定會辦好同征的喪儀。弟子隻是擔心……”

玄乙給他夾了一筷子筍絲:“什麼?”

同印如實說:“倘若同征隻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想不開也就罷了,但倘若是因為不得已的隱情被逼死,那就是說,有一股力量竟然可以在師尊的宮裡暗中脅迫師尊的弟子,甚至還能做得不為人察覺。手都伸到三十六重天裡來了,這背後主使必然埋伏已久、居心叵測。今天可以逼死一個侍者,明天說不準還能威脅到師尊。弟子不得不擔心。”

玄乙先是一愣,繼而笑了:“同征死了,你失了一個助手,你反倒擔憂為師?”

第10章 一體同心

同印放下筷子:“是因為我,同征才與龍族有了關聯,他的死,無論如何龍族難辭其咎。是我給師尊添了麻煩,到頭來還……”

到頭來,還讓師尊給他準備飯食、等他吃飯。天底下哪有他這樣狂悖的弟子?

他這樣想著,突然一巴掌便扇在自己臉上!

玄乙來不及阻止:“唉,你這脾氣,也太急了。為師看看。”他急忙走過來查看同印臉上的掌印:“怎麼打得這麼重?疼麼?”

同印被他靠近,感受到他溫涼的手指碰到臉頰,本能地縮著身體往後退:“不……不要緊。”

玄乙轉身到床頭小屜子裡取了一瓶藥瓶出來,用棉球沾了給他擦在臉上:“是該罰。頭一個便要罰你自戕自辱,明兒到宮門石階下跪一個時辰,你當初拜師入宮,宮規也是背過的,竟都渾忘了。”

同印當然記得。宮規頭一條便是自尊自愛,不宜妄自菲薄。

“是。弟子甘願領罰。”他總歸心裡好受一些。

玄乙給他上了藥:“你如今是為師宮裡的人,便是為師的自己人,自己人做的事情都不是在給為師添麻煩。何況,你也不曾做錯事。你明白麼?”

同印被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弟子哪一天真的……真的犯了錯呢?”

那玄乙還會待他好麼?還會要他麼?

“哪怕有一天,你當真做了錯事,甚至是不可饒恕的大錯,你的錯,便是為師的錯。”玄乙握著他的手:“為師與你,是一體同心的。無論你如何犯錯,為師絕不會拋下你一個。”

同印隻覺得心房被拿著烙鐵燙了一下,又熱又疼。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弟子……弟子配不上師尊這樣好的對待。”

玄乙收起目光,隻是微笑:“不隻是你,這宮裡任何一個,為師都是這樣對待的。”

總算還是把晚飯吃了。

銀魚麵已經放得有點涼了,但不失味美,做麵條的銀魚應當是選取了新鮮捕撈的海魚,肉質滑嫩微甜,雞湯裡沒有放任何其他食材煨煮,隻保留雞肉清淡的味道,正好相得益彰。

“師尊覺得,今日商音仙子的說法,可信麼?”同印自己把握不好,也想聽聽玄乙的想法。

玄乙喝了一口雞湯:“我相信,她是真的為了失去至親而傷心。但是,她的說法也確實存疑,單就是信件缺失一事,就很奇怪。”

同印也是這樣想:“雖說兄妹吵架是正常事,可忘記整理族譜,也不是什麼彌天大錯,再說,因為工作耽誤私事,事出有因,相互解釋一下就沒事了,怎麼值得鬨了足足四個月的脾氣?”

”你覺得,她是臨時編的謊話?”

“即使不是說謊,她一定沒有把話說全,有所保留。”

玄乙想了想:“且,這話還不是她自己說出來的。是王母替她說的。”

同印倒是忘了這一點:“師尊的意思是……”

“我也隻是有所疑慮,並不一定是真的。”玄乙謹慎地說:“這位仙子與王母的關係像是很親近。出了事,王母不僅親自陪她來,對她的私事好像也很了解。想必商音應該是她極其寵愛的仙子之一,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王母會對她這麼愛重。”

同印分析:“王母掌管天庭所有仙女,單單瑤池仙子就不下數百名,這還不算是其他仙官宮裡的,商音在其中不能算很出眾的一個,也不是王母貼身的大仙女。她會與王母關係這麼親近,也是弟子沒想到的。”

“也許是才藝過人,王母又極愛音律,惺惺相惜也是有的。”

“師尊記得嗎?王母今日對商音說過,‘是本宮不好’這樣的話。這就是說,王母對商音心中或許有愧疚,至少在某件事上,或者某個方麵她覺得自己對商音不好。”

“你的意思是,她因為愧疚,所以愛重商音?”

“對對方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想要加倍彌補,這不是很正常的一種心理麼?”

玄乙本來吃麵的動作一停,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正是,你說得對。”

但玄乙也覺得現在的分析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很難成立:“我??們也說不好,信件缺失到底和同征的死是不是一定有關聯。也許,是同征自己弄丟了信也未可知。這是其一。其二,商音可能有所保留,隱瞞了一些事情,但這些秘密不一定就和同征的死有關。或許是有些家醜,她不方便說出來,不想讓外人知道而已,這也是人之常情。其三,王母在這件事裡麵充當的角色,誰也說不好。她愛重商音,為什麼愛重,其實也不能直接聯係到同征的死。”

同印讚同:“證據太少了,一切都隻能猜測。”

玄乙問:“你今日整理遺物,可有其他的發現?”

“我隻來得及整理他的書本和信件,其他的還沒有碰。如今遺物都送到瑤池了,恐怕也查不出來其他的東西了。”

“那些信你都看過麼?裡麵有沒有不妥?”

“看了今年和去年的,裡頭偶爾有些小抱怨,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

“不過什麼?”

有些事情是回過頭來想才覺得不對勁的。同印說道:“就是他們兄妹那次吵架前後,信件的給人感覺不大一樣。去年六月前,商音寫給同征的信感覺還是樂觀、積極的,雖然工作也有勞累、辛苦的時候,但是生活總是在往好處發展,她自己也覺得這些辛苦是值得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玄乙明白了:“吵架後就變了麼?”

“是。”同印說:“倒也說不上很大的變化,隻是些細微的差距,字裡行間,總是有一種懶懶的、散漫的,提不起精神的感覺。”

“具體說說,她如何呈現出兩種不同的態度的?”

“就好比,六月前,她喜歡和同征說,最近練什麼曲子、曲子難她練不好、哪裡練不好、同伴又是如何指導她的。說明,她對工作很上心,遇到困難她會想辦法應對。可是十月後,她雖然也會提到練琴,但就是一兩句話,帶一下就過去了,沒有了後麵的細節。我還記得,她在今年的一封信裡,直接告訴同征,她有好幾日沒碰過琴。現在對比想想,實在反常。”

玄乙皺眉:“看來不隻是鬨脾氣,倒有一種消極厭世的感覺。”

同印點頭:“商音一定經曆了什麼大事。”

玄乙覺得這個分析有道理:“且這個事不好寫在家書裡,她擔心同征知道,不想寫,或者事關重大,不能隨意寫在信件裡留下痕跡,叫外人知道了。”

玄乙總結梳理了他們現在得到的線索——

“現下,我們確定的有五件事。第一,同征是自殺的,且沒有留下遺書。第二,同征的同伴說,同征每次見到胞妹商音之後都情緒低落,但商音說法相反;第三,兄妹倆的通信缺失了四個月份的信件,商音的說法是鬨脾氣沒通信。”

“第四,沒有通信的四個月間,商音經曆了一些轉變,脾性變得消極。最後,王母也知道兄妹倆的私事,且她與商音關係密切,在這件事上,王母是和商音同聲共氣的。”

同印擔心的是這個案子會無疾而終:“我們沒有遺物,遺體也沒有其他線索。時間拖得越久,恐怕越難查。等喪儀辦完,遺體下葬了,就算原來有一些蛛絲馬跡能夠被我們察覺的,也會被消抹乾淨的。”

玄乙笑一笑:“也不一定。如今我們查得嚴,宮裡宮外都謹慎著。如果我們放鬆些,對方也才能鬆懈,一鬆懈,反而容易有漏洞了。”

“到頭來,好像與龍族反倒沒什麼關係了。”同印這麼總結。

玄乙說:“且看事情的發展吧。誰也說不好,往後還會牽扯出來什麼呢。”

吃完了飯。同印便要回自己的房裡休息。

玄乙陪他走到正殿門口,臨走前給他整理衣襟:“雖然開春了,夜裡還是涼,回去燒了熱水再洗澡,彆貪快省事著涼了。”

同印有他這句話,周身就像是泡在了熱水裡:“師尊忘了,我是北海來的。北海苦寒,我在海裡都不怕冷,這一點冷水算不得什麼。”

“是啊,看來我年紀真的大了,是我糊塗了。”玄乙笑一笑。

同印看到他的笑,有一種強烈的將他擁入懷抱的衝動。

但他也隻敢在心裡想,不敢真的去碰上神的衣角。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師尊也早點休息。”同印行了禮。

玄乙站在門下看著他走,就見他剛走出門突然又折回來了。

“師尊。”同印急匆匆的,手裡捏著拳頭又鬆開,“您……”

玄乙露出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