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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謀 弱水千流 4318 字 3個月前

的兩人,麵上容色隱隱有幾分憔悴之態。

南泱抬眼朝那人望去,隻見那雙眼裡布滿了血絲,想是許多天沒睡好所致,心中微酸,然而膝蓋卻彎了下去,同身旁的袁秋華齊道,“臣妾參見皇上。”

“……”皇帝略微沉%e5%90%9f,緩緩開口,眸子定定地望著南泱,問道,“江公公說你二人有要事啟奏,是何事?”

“回皇上,”南泱垂著臻首狠狠地咬著下%e5%94%87,幾乎要將下%e5%94%87咬出血來,忽地抬頭望向他,一字一頓道,“臣妾要為田選侍叫屈!”

“叫屈?”萬皓冉的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清冷的眸子微動,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袁秋華,又朝南泱沉聲問道,“可是為那日袁寶林小產一事?”

“……”南泱聞言,亦是朝袁秋華睨了一眼,狠聲道,“那日之事的真相如何,便要問袁寶林了!”

萬皓冉撫著白玉扳指,忽覺多日的疲累湧上腦,便合起眸子喚了句,“袁寶林。”

袁秋華嚇得又是一抖,垂著頭顫聲應道,“臣、臣妾在。”

“那日的真相如何,你且說來——”他語調淡漠,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又緩緩續了一句,“朕要實話。”

“是、是。”袁秋華顫著聲兒應道,心頭一陣翻江倒海,好半晌,她方才咬了咬牙,急出了淚來,膝蓋一彎便跪伏在地,哭訴道,“回皇上!給西域波斯貓喂獸藥的人是黎妃娘娘!那日楓葉林中引波斯貓發難的,亦是黎妃娘娘!她著斜陽居的內監偷了田選侍的衣裙,那衣裙上頭沾著人的味兒,這才騙過了那貓兒……田選侍從頭到尾什麼都不曉得,她是無辜的,是被黎妃陷害的!”

話音方落,一室之內靜如死水。

南泱垂著頭立在一旁,冷汗早已將背上的衣衫儘數打濕。

萬皓冉合著的眸子緩緩掙了開,眼眸之中霎時浮起一絲陰騖,容色極冷,他身子微動,一陣衣衫窸窣的聲響過後,便立起了身子。

雲靴及地的聲音漸行漸近,袁秋華嚇得抖如糠篩,忽地便聽聞頭頂上方傳來一道極是冷肅的男子聲線,“抬起頭來。”

“……”她不敢違令,便緩緩抬起了頭,盈滿淚水的眸子望向那雙森冷如冰的眸子。

“……”萬皓冉居高臨下,聲音極冷,“你既早已曉得,為何如今才說出實情?”

“臣、臣妾一時鬼迷了心竅,被黎妃妖言所獲……”袁秋華一味地流淚,悲戚道,“臣妾不敢奢求皇上原諒,隻願皇上能還田選侍一個清白……”

“你同黎妃竟敢愚弄朕?”萬皓冉陰騖的眼眸半眯,聲音極輕,卻透著森森寒意。

“皇上……”

袁寶林的一番話還未出口,便覺一道勁風拂來,左頰傳來一陣劇痛,她被那極大的力道打得跌坐在地上,口角破了皮,卻仍是捂著臉不住地哭著。

南泱心頭掛念著田晨曦,自然焦急萬分,張了張口正要說話,江路德的聲音卻從外頭傳了進來——

“皇上,奴才有事起奏!”

萬皓冉一把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掃到地上摔得粉碎,額角青筋暴起,已是怒不可遏,喝道,“那就給朕滾進來!”

江路德這才跌跌撞撞地進了議事廳,跪伏在地上滿頭的汗,抖著聲兒道,“啟稟皇上,田選侍在斜陽居中——削發為尼了。”

腦中緊繃了多日的弦,在刹那間被扯斷。

南泱怔怔地微張著口,隻覺腦子裡頭瞬時一片空白,“嗡”,頓覺身子一軟便失去了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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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離傷

破碎的畫麵在眼前飛快地掠過。

一切都如同浮光掠影,她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隻隱約記得皇帝的盛怒,袁秋華的哭訴,還有江路德的那一句——“田選侍在斜陽居中,削發為尼了。”

“不——”

南泱是被噩夢驚醒的。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了身子,渾身都被冷汗浸濕得粘膩,抬眼一番打望,卻見自己已在蘭陵宮的寢殿裡頭。

聽見了裡頭傳來的驚呼,明溪一撩帷帳便疾步走了進來,見南泱麵容漠然微怔,抿了抿%e5%94%87,朝她走近幾步,試探著道,“娘娘?”

忽地,廣陵宮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回湧上心頭,她隻覺心中升起一股痛楚,痛得她幾乎要死去一般——方才種種,竟然並不是夢!

“明溪,”她心頭一急,赤紅著雙目望著明溪,問道,“晨曦呢?你們田主子呢?”

“回娘娘……”明溪移開她的目光,眼底泛起紅來,聲音有些低啞,沉道,“田主子自然是在斜陽居裡頭。”

“我要去看看她。”南泱咬著%e5%94%87,包著淚硬是不讓流出,一掀錦被便下了床,腳下的步子急匆匆往宮門的方向走。

誰料明溪卻是一把將她的雙臂捉住,眸子裡頭的淚意再也忍不住,膝蓋一彎便跪伏在地,聲音竟已是哽咽不已,“娘娘您彆去了,田主子將頭發都剪了,向皇上請旨出宮,即日便去昭慈寺清修聊度餘生,皇上本是不允要去見她,可田主子心意已決又以死相迫,皇上也無可奈何……方才江路德去傳了旨意,說是皇上已經準了田主子出宮為尼。”

“你說什麼?”她腳下一軟幾乎站立不穩。

“娘娘……”明溪流淚喚她,雙臂死死地扶著她虛軟的身子。

眼中的淚如決堤一般順著麵頰滑落,那股剜心般的感受重重襲來,痛得她幾欲死去,南泱的聲音出口,已是泣不成聲,“隻差一步了……隻差一步了啊晨曦!你為何不願等我,我說過要救你,你為何不等我!”

“娘娘……”明溪亦是赤紅著眼不住淌淚,扶著她的身子泣道,“此番田主子受此大冤,皇上又如此絕情,早已令她心灰意冷,您從前也說過,田主子這樣的女子,本就不適合在這個深宮……如今這情形,黎妃就等著您倒下,您千萬要保重身子……”

“江璃蓉……”她赤紅的眼中儘是恨意,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江璃蓉!”

明溪扶著她雙臂的手力道極大,箍得她生疼,她合著雙眸死死捂著心口,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生生將淚止住。

半晌過後,南泱睜開眸子,蒼白的%e5%94%87微微張啟,聲音卻沙啞得厲害,“我同晨曦姐妹一場,如今她要出宮,此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定要去送她一程。”

明溪見她已冷靜了幾分,方才含淚微微頷首,緩緩鬆開了手臂,南泱又是深吸一口氣,拿絹帕將麵上的淚痕拭了乾淨,方才扶了明溪的手提步邁出了宮門。

一百單八顆佛珠相串,圈圈纏繞在素白纖細的指節上頭,檀木厚重的色澤將那隻手襯得更加蒼白淒冷,眼前嫋嫋的三炷香煙升起,如夢又似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南泱再見田晨曦時,她已是一身禪裙,禪帽一角露出光潔如玉的額頭,麵上的容色淡漠得像是蒼茫的雪地,白皚皚一片乾淨得嚇人,再尋不得一絲多的神色。

莫兒手中正拾掇著一些衣物用度,容色很是憔悴,雙眸裡頭儘是通紅的血絲,一眼瞥見那抹錦繡身影,竟是生生一驚,這才想起這處偌大的斜陽居已經隻剩了她同兩三個忠心的宮娥,自然再沒有內監會在宮外通報。

“奴婢參見淑婕妤!”她屈膝,恭恭敬敬地朝南泱見了個禮。

她卻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明溪朝前走近幾步,扯了扯莫兒的衣角,給她遞了眼色,莫兒微微頷首,便同明溪一道退出了內殿,又回身將門緩緩地扣上。

身後宮門沉重地閉合,望著眼前那一身禪裝的背影,南泱的眸子裡頭儘是痛意,她腳下的步子動了動,卻沒有上前,%e5%94%87亦動了動,卻沒有發聲。

一陣極是難堪的靜默,南泱聽見田晨曦沉靜如死灰的聲音響起,輕飄飄滑入她的耳朵,“淑婕妤是來送貧尼最後一程的麼?”

南泱心中一痛,刀絞一般,開口道,“晨曦……”

田晨曦卻打斷她,頭也不回道,“貧尼法號無憂。”

“……”南泱一滯,心口堵得教她喘不過氣,憋了許久的淚傾瀉而出,泣道,“你為何不願等我最後一刻,隻差一步我便能救你出去,光複你婕妤之尊位!”

南泱一番話落地,田晨曦那廂卻陷入了良久的靜默。

忽地,她的身子動了動,從地上站起了身子,手中仍舊纏繞著檀珠,右頰三道結痂的深痕將那張原本嬌美的容顏毀儘,她回眸望向南泱,麵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卻是嘲諷一笑,冷聲重複道,“婕妤之尊位?”

“……”南泱沒有說話,隻死死地望著她。

“……”田晨曦見她沉默,打望她許久,複又徐徐道,“我心中所思,所念,所想,所戀,從來不是高居尊位。”

“我明白,”南泱眼角又滑落一行淚來,心頭似是有了幾分慌亂,朝她走近幾步,懇切道,“晨曦,皇上已經知道了那日楓葉林的實情,他不會再怪你,隻要你願意,他還會像從前一樣待你的。”

“是麼?”田晨曦%e5%94%87角勾起一抹苦笑,歎道,“隻可惜,我卻沒法兒像從前那樣待皇上了。”

南泱被她嘴角的苦笑刺痛了眼,%e5%94%87微動,又道,“你真的能對他如此絕情麼?”

此番話一出,田晨曦死寂了多日的眼中終於是浮起了一絲不同的情緒,她濃長的眼睫微動,眸子裡頭便沾染上了一絲絲水霧,望向南泱,緩緩道,“南泱,你知道麼?若我不對皇上有過那樣深的情愛,便不會落得今日的傷情,絕情。”

“……”南泱雙眸微動,定定地望著她。

“我真正對皇上動情,是三年前的那個冬日,那晚北風吹著,很冷很冷,雪下得很大。”田晨曦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遠悠長,%e5%94%87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腳下的步子微動,便朝窗扉走去,聲音輕淺,“我帶著莫兒在漫天的雪地裡戲耍,同她擲雪球,皇上卻將好路經,那雪球便打在了他身上。”

話及此處,田晨曦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又道,“那時我才十六歲,正是天真的年紀,自然是嚇壞了,我原想跪下來求皇上原諒,卻因衣物太繁重,在雪地裡跌了個跟頭沾了一身白皚皚的雪,狼狽得可笑……”說罷她低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