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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為’。寡人問你,你可知這‘人為’?”嬴政似乎起了興致,他倒想看看這個裝作神仙樣故作玄虛的家夥還能說出什麼話來,沒準這家夥就是處心積慮地想要得到他的賞識和地位。

可誰知白衣人隻是保持著抄手行禮的動作,眼神低垂,毫不猶豫地回答,嬴政可以眼尖地發現他嘴角那莫名的弧度似乎變得更捉摸不透了:“不知。貧道隻是一個小小的道家初學者而已,歸隱山田,天道尚未弄清,怎知這‘人為’?”

嬴政似乎抓住了什麼,突然微眯起眼:“照你這麼說,人比天還要複雜了?”

“天生萬物規律不變,然事在人為,人事自成一體,何以被常人所了解?”

“事在人為……事在人為……”嬴政反複琢磨著這四字,淩厲的眼再次看向姿態卑微恭敬但氣質卻讓人忍不住仰視的白衣人,“寡人再問你,這‘事’又如何人為?”

“善人說的又是哪個‘事’?”白衣人抬起眼,剔透的眼似乎能看穿人心。“統一大勢的勢,還是六國之事的事。”

這兩個shi,一個宏觀一個微觀,直接戳到嬴政心坎裡,他現在最想的,不就是一口一口吞並六國,一統天下?嬴政的態度立刻變了,他上前一步,扶起白衣人的手臂,連語氣都緩和許多:“先生所言皆寡人所想,不如先生隨寡人一道回宮,寡人命人安排一桌酒宴,宴請先生,還請先生多多賜教。”

“不敢不敢。”白衣人連連擺手,退後一步,避開了嬴政的攙扶,“貧道並非善人所想的那般高人,這俗事也略知皮毛,若再要貧道說下去,貧道可能就油儘燈枯了,更比不上善人的那些食客。還望善人多多恕罪,這宮就不便回了。”

“莫非是先生嫌我秦國太小,嫌趙政實力不夠過於愚笨,留不下先生這一高人?!”嬴政佯裝發怒道。

“不,隻是黎某過於愚鈍罷了。”先生的態度依舊不軟不硬,“貧道隻向往閒雲野鶴,還望秦王成全,就此彆過,多多恕罪。”說著,先生直接翻身上了馬,頭也不回地策馬揚鞭而去。

嬴政沒想到此人如此大膽,不禁愣在了原地,看著遠處越來越小的一人一馬,突然大笑三聲,立刻趕回宮中,派人去查清這個自稱貧道和黎某的家夥到底是誰,又去往何處,沒想到還真被他查出來。

這家夥在一個無名孤山處建了一個道觀,周圍的百姓經常稱呼他為黎真人或者活神仙,深受百姓愛戴,平生最大喜好就是周遊列國,卻不會進宮覲見任何一個諸侯王。嬴政當時就敲定要去找找這個黎真人,即刻啟程。

這所謂的道觀,在嬴政看來更像一個破敗的農家院。再次見到嬴政時,先生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到這裡。這次拜訪,嬴政對此人心悅誠服,他說的每一句話,看似平淡,實則暗藏玄機,讓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漸漸的,每月必訪先生似乎成為了嬴政必須做的事。這個道家學者比其他的道家人大不相同,他知道如何從軍打仗,他知道如何安邦定國,他知道嬴政最想了解的——一統天下之道。每當談論到軍事,任何難解的問題到他這裡都迎刃而解,捷報不斷,而每次嬴政想請先生下山,他的答案總是拒絕。

嬴政終於一統天下,眾人之上的天子地位讓嬴政漸漸迷失在權力之中。他開始修煉五行,追求永生。從先生那得知有一名女道士或許知道永生之法後,他直接命自己的大將軍郭明將女道士請來。

女道士名叫紫媛,先生之前和她有過一麵之緣。她是個容貌姣好的女人,同時擁有強大的咒術力量,讓嬴政心生占有之意,隻要得到此女,必會讓自己的實力再上一層台階,再加上這永生之術,普天之下誰還敢挑戰他的權威或者篡位?

了解到西藏的某個寺廟裡有答案之後,嬴政立刻讓郭明再次護送紫媛前往西藏,另一邊,他的目標放在了先生身上。雖然嬴政從來都不曾了解這個黎真人是從何而來,但是他相信此人一定是自己生命中的貴人,他的博覽群書可以讓任何士子望其項背。此人當然也必屬於他。

於是,擺在先生麵前的,就不再是嬴政的私人請求,而是一個皇帝的一紙詔書。詔書上隻有六字:生亦或者亡,三十三步間。

三十三步,是指從先生的房間走出道觀門所需要的大概步數。嬴政早已被先生的態度惹怒了,隻是他還需要他,所以他什麼也沒說,直到現在他成為天下的君主,他才給先生兩個選擇——下山,或者死。

先生歎了一口氣,他答應了,但是他沒有選擇任何職位,僅僅隻作為一個賓客。再次見到嬴政,他穿著一身龍袍,坐在殿堂高高之上處,劍眉入鬢,寒星雙眸,鼻梁筆挺,薄%e5%94%87似笑非笑,生得一張冷酷狂妄的臉,經過歲月的沉澱,變得更加冷漠。

這是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先生在心裡笑了笑,任何人的舉止在他眼裡其實就如同孩童一般耍鬨。但表麵上他依舊那般慢條斯理地向嬴政行了一個禮,帶著自己與生俱來的優雅與清高。

不多時,紫媛和郭明從西藏而歸,帶回了一本厚厚的經書。那時的先生對此並不感興趣,他看過這本經書,它可以讓人永生,卻無法讓人永滅。永生不是那麼讓人興奮的事情,隻是嬴政現在並不懂這一點,每一個追求永生的人都不懂。

雖然紫媛拿到了經書,但她和郭明私通的消息讓嬴政大發雷霆,他下令對郭明進行車裂,然後欺騙紫媛隻要她讓他永生,他就讓她和郭明在一起。但誰想紫媛早就心存殺了這暴君為民除害之心,當先生在一旁聽到紫媛將咒語變成詛咒時,默默歎了一口氣,不阻止,也不幫忙。

“先生,救我……”當嬴政雙眼流著血泥掙紮著來到先生麵前時,先生的態度一如從前,甚至,他都不能從他那雙永遠清澈見底的琥珀色眸子裡看到任何正常情況下該有的東西,例如焦急,或者擔憂,或者憐憫和惋惜。

他平靜地看著他,溫文儒雅的態度和他之前見過他的每一次都相同。這一刻,嬴政突然意識到,雖然這個黎真人總是一副對誰都溫柔如水的樣子,掛著足以溫暖人心的微笑,但實質上,他是真正的無情人,他是一個比他還可怕的家夥。

“嬴政,你所做的一切將自己引到了這一步,”第一次,他叫出了他的名字,眸子裡突然閃過了一絲嬴政看不懂的東西,“作為旁觀者的我,為何要救你?而你,又為何要追逐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以為你很聰明,但是,你也不夠聰明。”

先生悠悠道,站起身,慢條斯理地離開,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一樣,清風拂過他的衣角,仿似要將他整個人都吹去一樣。

嬴政想到自己最後一眼所見的場景,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貴人?見鬼的貴人,這個人其實是他生命裡的魔障,遇上他,他整個人生都被毀了。他本該殺了他,但可惜的是,他現在殺不了這個已經永生的人。

他利用他給自己得到了永生,這個黎真人還當真深藏不露,當初在他了解到他有多足智多謀的時候,他就應該想辦法在利用完之後解決掉他了。嬴政冷冷的瞥了悠然自得的先生,不由得恨得牙癢癢。

“你和紫媛是一夥的?這麼說來,現在她也沒死吧。”嬴政冷笑道,周圍的冰天雪地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也許吧,要知道當初她可比我先離開。”先生聳了聳肩,冰冷的溫度並沒有讓他臉上的笑容淡然多少。

嬴政冷哼一聲。等他在香格裡拉找到永生泉水,一定要想辦法好好“回報”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避免想到連傑叔的臉瞬間出戲十萬八千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所以我把始皇帝的外貌設定改了……(遠目

第50章 chapter25

頂著風雪爬雪山顯然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們還拖著一大堆武器。軍官默默地看了一眼一前一後走在最前方的兩人,不禁給自己抹了一把冷汗,跟在這兩個非人類身後他表示壓力山大,為了避免自己惹惱了易怒的秦始皇,他隻能拚了老命地往前趕路。

雖然先生可以永生,但是每一世他的肉身隻是一個平凡人,他能支撐到現在全憑自己練過武根骨比普通人都要好——他每一次重生都是以自己最強盛的年齡和狀態生活在世上,爬個雪山或許累了點,但是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嬴政默默瞥了一眼自己身後一直保持著勻速前進的先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張泥臉上出現了一絲煩躁。經過一個較為平緩的緩坡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往旁邊一靠:“原地休整,片刻之後我們再次上路。”

軍官及眾人類如獲大赦般鬆了一口氣,各自放下行囊一%e5%b1%81%e8%82%a1坐在地上。

先生找了一塊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獨自一人坐下來,拿出一點乾糧,將懷裡幾乎快凍得冬眠的太攀蛇放出一個小腦袋,默默喂它吃了點東西,沒過多久他就聽見了身旁傳來了雪的“咯吱”聲,好好安撫著立馬緊張起來如臨大敵的太攀蛇和黑蠍子。

“三個小時後你將看到一個廢棄的寺廟,寺廟中間的寶塔頂和你手中的神眼寶石將會指出通往香格裡拉的捷徑。”先生頭也不回地輕聲道。

“你雖然得到了永生,但你的身體還隻是血肉之軀。”一個自帶回聲的冰冷聲音在先生身旁響起。嬴政根本沒理會先生說了什麼,隻是自顧自道,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你並不是因為永生泉才得到永生,對嗎?”

先生抬起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嬴政,毫不在意地回答:“當然,我是因為其他的詛咒。”

他的話音剛落,嬴政就突然掐住了先生的脖子將他慢慢舉了起來。“那麼,你所說的你知道香格裡拉的路,也隻是為了自保的隨口說說了?”嬴政看著先生輕輕皺起的眉,勾起了嘴角,“看,你的身體是如此的脆弱,和那些無能的平民百姓一樣讓人反感。真人,你知道朕一向討厭被彆人欺騙,你說朕該如何懲罰你,嗯?”

先生聽了,隻是靜靜地看著嬴政,什麼話也不說。被他這雙眼盯著,嬴政感覺自己更加煩躁了,他冷哼一聲放下了先生,轉過身大喊一聲:“上路!”後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先生默默盯著嬴政的背影,像是被無知的孩子的無理取鬨弄得無可奈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