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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養心殿,一直神色淡然的證聖帝才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將禦案上的奏折、文房四寶、茶具……統統拂落地麵。他的環兒,竟讓老五肆無忌憚的糾纏,擁抱,甚至%e4%ba%b2%e5%90%bb,不過短短一年,果真能讓他忘記他們曾經美好的一切?

想起環兒看向自己時尤為漠然的眼神,他的自信開始搖搖欲墜。

曹永利跪在禦案邊,小心翼翼的撿拾東西,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蕭澤衝他無聲道了句,“三爺,莫問。”

原來如此。三爺是皇上唯一的軟肋。這世上除了三爺,再無人能令皇上癲狂失態至此。曹永利越發拎著小心,把傷人的碎瓷片收拾乾淨便乖覺的出去了。

證聖帝解下係在腰間的一個陳舊發白的荷包,置於鼻端嗅聞,臉上浮現欣悅、苦痛、追憶等錯綜複雜的情緒。良久後,他閉上雙眼,顫動的眼睫悄然染上濕意,低聲呢喃,“一步錯,步步錯,我後悔了。環兒,我早就後悔了……”

那樣純粹乾淨的一份感情,怎能被算計與利用玷汙?倘若重新來過,他必不會那樣做,隻可惜後悔已經晚了……

第114章

西征將士凱旋而歸,受到全城百姓的夾道歡迎。

“飛頭將軍是哪個?快指給我看看!聽說他身高九尺八寸,膀大腰圓,力能扛鼎;額生三目,可測吉凶、避災禍、通古今,實乃降三世明王下凡!快指給我看看!”人群中有人急迫的高喊。

尾隨賈環一路從邊關到京城的一名西南人指著前方道,“著火紅戰袍,銀色鎧甲,行至第二位的就是飛頭將軍。”

眾人定睛一看,很有些失望。飛頭將軍非但沒有傳說中頂天立地的身材,在一眾壯碩將士的陪襯下反顯得十分單薄瘦弱。然而當他慢慢靠近,五官越發清晰的時候,圍觀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他膚色很白,是那種經年未曬過日光的病態的蒼白;嘴%e5%94%87卻很紅,似淬了一層厚重的鮮血,微微一動便要滴落;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翹自然暈出一段風流,瞳仁卻漆黑深邃,透著冰寒濃烈的煞氣。

每看一眼,就仿佛在心上狠狠刺了一下,卻又總忍不住再看一眼,多看一眼。他無疑是俊美的,凜冽的氣質像一把鋼刀,極具侵略性。無論之前傳言中的飛頭將軍是什麼樣兒,在這一刻,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真實的飛頭將軍就該是這個樣兒,俊美到令人神魂顛倒,卻也心驚肉跳!

人群中發出巨大的讚歎聲,擠擠挨挨的跟著飛頭將軍一塊兒前行,眼睛對準他,總也看不夠。

證聖帝微服出宮,來到大軍必要經過的一家酒樓,負手看著下麵不斷用荷包砸著環兒的少女們,眸光很有些森冷。

蕭澤屏氣凝神的立在他身後。

“女子癲狂也就罷了,他們是怎麼回事兒?”證聖帝朝一群彪形大漢指去。

那些大漢一臉癡呆的望著少年,嘴巴半張,眼見就要流下一串口水,麵上的酡紅連濃密的絡腮胡子都遮不住,仿似喝了幾大壇烈酒,醉的不輕,一邊搖搖晃晃尾隨,一邊嗷嗷叫喚,“飛頭將軍,我乃玉門桐城人氏,特特趕來為您效犬馬之勞,請您收下我吧!”

“飛頭將軍,您為我一家老小報了血海深仇,我的命今後就是您的啦!”

“飛頭將軍,朱某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幾個壯漢推開周圍的人,砰砰砰給飛頭將軍磕了三個響頭。從天南海北趕來的西南人紛紛效仿,場麵十分盛大。

蕭澤正絞儘腦汁的想著該怎麼形容這些壯漢。倘若他是現代穿越的,三個字就能將這些人形容的十分貼切——腦殘粉。可惜他是正宗的古人,且是個心思極為複雜的古人,見百姓們向環三爺下跪,當即有些心驚,神色惶惶的朝證聖帝看去。

卻沒料證聖帝陰鬱的表情忽然消退,輕笑道,“這些西南人知恩圖報,倒是不錯。”

蕭澤暗鬆口氣,等環三爺去得遠了方躬身回稟,“皇上,時辰差不多了,該回宮接見眾位將士了。”

證聖帝收起眼中的癡迷,抄近路先一步回到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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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上,五王爺與賈環各自捧著一個木匣呈給證聖帝。

曹永利%e4%ba%b2手接過,打開後置於證聖帝眼前,又調轉方位給文武百官驗看,卻是吉利可汗與可敦的項上人頭,用石灰裹了一層,雖麵色灰敗,依然看得出臨死前那驚恐萬狀的表情。

“拿去給太上皇和淑太妃看吧,他們等這一日等了許久。”證聖帝喟然長歎。

堂下幾個正欲彈劾賈環殘暴不仁的言官立即熄了心思。安琳公主被西夷人當畜生一般殘害,卻是在挑釁大慶國威,踐踏皇室顏麵,倘若誰替西夷人鳴半句冤,也不知會被百官如何攻訐,被皇室如何整治。

朝中一片死寂,卻聽證聖帝爽朗一笑,讚道,“此一戰滅了西夷,平了巴彥部,至少可保西疆五十年太平,朕替西疆百姓謝過各位,替塗氏先祖謝過各位。”

“不敢,此乃微臣本分!”

“皇上謬讚……”

眾位將領連忙擺手推拒,表情十分惶恐,唯獨五王爺與賈環,躬身而立,容色淡然。

證聖帝笑睨兩人一眼,命曹永利按照從左到右從上至下的順序誦讀禦桌上擺放的十多卷聖旨,卻是要論功行賞了。

朝臣們莫不豎起耳朵傾聽,年輕的小將均擢升一至三級,正可謂魚躍龍門,飛黃騰達;常年跟隨五王爺征戰的老將卻隻得了豐厚的財物,不得寸進。想到皇上最近排除異己,與老聖人爭奪執政大權的行為,堂下有人竊喜,有人憂心,還有人巍然不動。

最後兩份聖旨一出,即便心性最沉穩的老臣也都變了臉色。五王爺的爵位軍權已是登峰造極、封無可封,皇上隻賞賜一些財物倒也情有可原,說不得日後還會大肆排擠傾軋。然而那賈環分明與五王爺是一係,卻得了個神威侯的爵位,更兼任掌鑾儀衛事大臣,授正一品麒麟補。

掌鑾儀衛事大臣專門負責掌管帝後出行車駕、儀仗、安全等事宜,除非極為信任的下屬,否則不能擔當此任。這賈環怎麼……

轉眼瞥見五王爺麵向賈環時錯愕不信的表情,眾位大臣悟了——這賈環原來至始至終都是皇上的心腹,卻是踩著五王爺上位呢!皇上好深的算計,好長遠的目光,當真要一手遮天了!

因上次冒賑之事,證聖帝再不敢有絲毫隱瞞,令蕭澤寄存了一封書信在趙姨娘那裡,昨晚她逼著賈環看完了,故而這兩人耍的什麼把戲,賈環心知肚明,癱著麵皮看他們互飆演技。

五王爺容色慘白,證聖帝春風得意,朝中文武百官更是心情忐忑,惶惶不安。這大慶,恐怕又要變天了。

對眾位將士再次大力褒獎一番,證聖帝留下一句,‘賈將軍,隨朕來’便負手離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五王爺深深看賈環一眼,鐵青著臉往太上皇居住的熙和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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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兒,過來坐。”甫一進入養心殿,證聖帝便退去威嚴的麵具,拍打自己身旁的位置溫柔淺笑。

賈環連眼皮子都沒抬,徑直坐到他對麵,盯著案幾上徐徐冒著青煙的銅爐。

“環兒,你當真好狠的心,一封書信未曾寄予我,卻是叫我不得不得去叨擾趙夫人。”他邊說邊從手邊的紫檀木盒中翻出一遝書信,笑道,“你的一字一句,我全都好生收著,夜晚輾轉難眠的時候便拿出來細看,想象你馳騁沙場的英姿,想象你橫掃寰宇的壯景……”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出無儘的纏綿悱惻,令賈環聽得十分難受。他終於抬頭,冷冷開口,“我以為我與你早已兩清了。”

“能不能兩清,不是你一人說了算。”證聖帝行至他身邊落座,定定看進他漆黑的眼眸,“環兒,日後莫說這些撇清關係的話。你不知道這一年我過得如何艱難,常常因夢見你中了流矢而驚醒過來,然後整晚整晚無法闔眼。日後彆再離開我,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來。”他用力握住少年手腕。

“哦?你要如何對我?”賈環挑眉看他,“你如今已是皇帝了,可要軟禁我,脅迫我,逼我做你的禁臠?如此,你倒不如一刀殺了我。”

他掙%e8%84%b1證聖帝的鉗製,走到蕭澤身邊。

蕭澤嚇得麵無人色,連連後退。去了一趟戰場,環三爺身上的血腥味濃的像從骨頭縫裡透出來似得,衝天的煞氣叫人不敢直視。

賈環鬼魅一笑,趁他愣神的功夫-抽-出他腰間的佩刀,塞進證聖帝手裡,抵在自己脖頸上,一字一句開口,“往這兒割,隻需入肉兩分,便能割斷我主脈,令我血儘而亡。你已經是皇帝了,掌控天下卻不能掌控我。在我眼裡,你與常人無異,我又何懼?割吧,我賈環倘若想離開誰,便是死也要離開!”

證聖帝握刀的手在顫唞,卻又拚命抑製住,唯恐一個不慎便傷到少年丁點皮毛。

賈環眯眼而笑,正欲鬆開他離去,卻沒料證聖帝空置的左手忽然抬起,在他肩膀某處一點。他驚駭的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你做了什麼?”

“此處乃一要%e7%a9%b4,指戳過後能令人麻痹小半個時辰,環兒莫怕,我不會傷你。”證聖帝丟掉佩刀,將渾身發軟的少年抱坐在%e8%85%bf上,深深歎息,“環兒,你好狠的心!是不是無論我怎樣彌補,都不能挽回你?”

賈環眼瞼半合,不肯看他,更不肯接話。一年了,他依然對此人提不起防備之心,否則怎會輕易中招。這個發現令他氣惱。

“倘若你還不肯消氣,便刺我一刀如何。”證聖帝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向蕭澤要了一把匕首,塞進少年手裡,一寸一寸抵進自己心臟。

賈環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