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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改變主意,彆為那些狠心利用她的人受苦。

但她沒有,依然傻傻咬定自己犯了錯,甚至都沒抬頭看他一眼。哪怕她隻是像替丹霞求情時那般哭著求他,他也不會真的打她。但她沒有,她承認得那麼平靜,旁邊小廝們都看著,他是展家二少爺,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跟一個小丫鬟服軟,更不想讓她看出來他還會舍不得她。

他看了長安一眼。

長安跟阿榆關係好,他一定會讓兩個小廝明白該怎麼打的。

小廝果然放水了,板子抬得高,打在她身上的聲音卻比丹霞輕得多,但他還是看見她哭了。她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他看見長凳前的地麵濕了幾團。她哭了,他傻了,強忍著不喊停,盼她開口求饒。可她一聲不吭,連慘叫都沒有。打到第七下,終於聽見她那邊有聲音了,他再也忍不住,喝退那些人,在他們離開後趕向她身前。

走的近了,看見她後麵衣服也暈了一絲紅,他雙%e8%85%bf發軟,跌跪下去,聽到她在念經。

他在山上逼她殺生,她跪在香堂念經,那時是單純的懺悔。

帶她下山之前,他去桃林找她,聽到她師父囑咐她。清詩以為他要納她當小妾,特意教她聽主母的話,教她安分守己,最後還怕她對他動情難過,教她委屈了心疼了就念經。

她現在念經,是疼得,還是疼跟委屈都有?

都有吧,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錯,是丹桂利用她的好心,是他……仗勢欺人。

她念經,比她哭還讓他心疼。

前不久他還許諾再也不對她凶了,今日就讓她疼了。

“阿榆,彆念了,我錯了,我不該打你,你忍忍,我送你回屋,我去請最好的郎中,你彆怕啊……”她身上全是冷汗,手也沒有溫度,展懷春顧不得難受,匆匆抹了淚,高聲喊長安過來幫他把人抬到屋裡。她那裡傷到了,抱著背著都不好……那兩個人是蠢貨嗎?他都暗示了不許重打,怎麼還讓她出血了?

顫唞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她的誦經,阿榆看看旁邊跪著的華服男人,沒有抬頭。

她還想繼續念,可她記不起來了,身上好疼。

阿榆從來沒有挨過打,再遇到展懷春之前,她甚至都沒有挨過罰,之前不過是苦撐。火燒火燎地疼,疼入骨骸,阿榆聽不清旁邊的人在說什麼,好像又來了一個人,他們要抬她。她不想動,可她說不出話來,身體被兩人抬起那瞬間,腰%e8%87%80不受控製往下墜,疼得她直接昏了過去。

一會兒像泡在冷水裡,一會兒又像是火燒,耳邊有男人暴怒的斥責,聽不清是誰。

阿榆想睜開眼睛,卻忽然到了一條村莊路口,有個少年將她抱了起來,抱得緊緊:“阿榆彆怕,哥哥過年前肯定回來,哥哥會賺很多錢,過年給阿榆買紅衣裳,給你買好看的絹花……阿榆乖,好好聽大伯的話,乖乖等哥哥回來!”

他勒得她疼了,她一點都嫌疼,抱著他脖子不肯鬆手。少年%e4%ba%b2%e4%ba%b2她臉,將她放在地上,低頭凝視她。

她也看清了他的模樣。十六七歲,很瘦很瘦,眼睛卻明亮精神。

他摸著她腦袋對她笑:“阿榆給哥哥笑一個,你笑了,哥哥回來地就會早一些。”

原來這個人是她的哥哥,那她姓什麼?他叫什麼?

夢境陡然一變,一群人圍在村口。

“聽說程楊他們遇到山匪,一行人就逃出來兩三個……有的死了有的被山匪抓走了……”

“程楊最小,肯定也死了吧?可憐啊,阿榆才多大啊,她缺德大伯占了她家的一畝地跟房子,一天隻給她吃兩頓飯,現在侄子死了,他沒有顧忌了,恐怕兩頓飯都不給阿榆了……”

她呆呆地站著,聽他們竊竊私語,淚流滿麵。

夢裡她還是個小孩子,大伯告訴她哥哥死了,她不敢反駁,晚上自己縮在被窩裡哭。

“哥哥,你彆死,我不要新衣裳了,你快點回來……”

“阿榆彆哭,哥哥在這兒呢,彆怕,哥哥在這兒陪你。”

此時已是半夜三更,她額頭滾燙臉頰紅紅,眼角不停有淚珠滾落,口中夢囈斷斷續續。展懷春坐在床邊,雙手包住她小手放在嘴前,被她夢裡的哀求喚得肝腸欲斷。她會夢到肖仁對她好,會夢到哥哥,唯獨沒有夢到他。

是啊,她怎麼會夢到他?他對她這麼壞,壞到她寧可求觀音佛祖救她%e8%84%b1離苦海,寧可在夢裡求哥哥回來護他,也不想在挨打時求他彆打了。她一定是不信他了,不信他會心軟。

在她心裡,他就是推她進煉獄的惡鬼吧?

原本她什麼都不懂,她什麼都不懂,是傻,也是純,但他讓她知道了什麼叫眼淚,什麼叫言而無信,什麼叫疼徹入骨。

他自認喜歡她,他就是這麼喜歡她的。

“阿榆彆哭,哥哥再也不走了,一直陪阿榆。”他握著她手,說她現在最想聽的話。果然,她在睡夢裡笑了,笑得那麼幸福又滿足。

展懷春癡癡地看著她,替她將淚珠劃過的痕跡擦乾。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碰她了吧,如果她醒著,肯定不願意讓她碰的。

他守她到天亮,她醒了,他要跟她道歉,她或許不願意聽,那她想要什麼,他都給她。

即便,她想去肖仁身邊。

肖仁能做到不跟他爭,因為他隻有一點點喜歡她,他其實做不到,因為他喜歡她很多很多,可惜他太蠢太傻,不懂得該怎麼喜歡一個人,沒人跟他爭他都輸得徹頭徹尾。但是現在,他將她傷成這樣,如果她真的那麼喜歡肖仁,他成全她。

她額頭漸漸不燙了,房間裡漸漸亮了,外麵有丫鬟小廝的腳步聲走動,展懷春依然盯著眼前安睡的人,直到她蹙了蹙眉,他最後%e4%ba%b2了她手一下,戀戀不舍地鬆開。剛把她手放回去,她睜開了眼睛。

她眼裡有剛睡醒的茫然,也有哭出來的血絲。

展懷春的緊張全被自責取代,他認真地看著她,想把一肚子的後悔愧疚說給她聽。

但她沒有給他機會,她驚喜地求他:“少爺,我記起來了,我住在王家村,我還有個哥哥,少爺送我……少爺幫我去王家村看看好不好?我哥哥可能已經回來了!”說到一半她扯動傷口吸了口氣,大概是知道她現在動不了,所以改了口。

展懷春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她挨了打,醒來不是怪他也不是不理他,而是求他去找她哥哥。

可他能給她任何東西,唯獨給不了她最想要的卻失蹤數年極有可能已經死了的哥哥。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你,好好養傷。”

她那麼渴望,他不忍心告訴她他已經去過王家村了,不忍心告訴她她哥哥不在那裡。

她興奮地謝他,仿佛望了昨日的事,是因為覺得即將有哥哥護她便忘了之前的所有苦吧?

展懷春不忍看她,起身離去,臨出門前回頭,看見她乖乖趴著,腦袋朝裡枕在胳膊上,不知在想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lynn的地雷,麼麼~

慢慢都會好起來噠,至少二爺現在知道怎麼喜歡一個人了~

第65章 蠢啊

丹桂來給阿榆上藥。

阿榆昏迷後,展懷春命她照顧阿榆,算是將功贖罪。

丹桂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她知道,展懷春沒有罰她,完全是因為阿榆把她當朋友。就像展懷春請人給丹霞看病上藥一樣,都是為了阿榆。

她端著藥惴惴地走進去,心想不管阿榆如何怪她,她都不會反駁的。她對不起她,她真的知道。

聽到腳步聲,阿榆扭頭看去,瞧見丹桂,她興奮地笑:“丹桂,我記起來了!我家在王家村,你聽說過嗎?”如果丹桂聽過,說明兩個村子離得近,那兩人日後還可以走動呢。離開家時她太小,一覺醒來除了哥哥大伯的模樣,其他的都記不得了,就連哥哥大伯也是夢裡幾年前的記憶,現在見了恐怕也很難一眼認出來吧?

“沒,沒聽過,你真的記起來了?”詫異於她的笑容她的話,丹桂情不自禁走到床邊,坐下看她。

阿榆點頭,腦袋歪在枕頭上,跟好姐妹講她的夢。

丹桂認真聽著,雖然不忍,最後還是忍不住道:“阿榆,你,你彆抱太大希望,你出家的事情村裡人肯定都知道,這麼多年你哥哥都沒有找你,多半,多半……”

阿榆笑容慢慢止住,頓了好久才垂下眼簾,低低地道:“我知道啊,可我總算不是孤兒了,不是爹娘不要我了,我有家,現在我也有了些銀子,我回家等著,興許哪天哥哥就回來了,你說是不是?”

“是,一定會回來的,阿榆,我先給你換藥啊,有點疼,你忍一忍。”丹桂輕聲答,起身走到床另一頭,偷偷抹去眼角的淚,然後一邊將阿榆身上被子往下褪一邊跟她道歉:“阿榆,昨日是我不好,你為了我挨打,我卻不敢替你求情……”為了換藥方便,阿榆下麵並沒有穿褲子,看到那傷處,丹桂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阿榆吸了口氣,笑著安撫她:“沒事沒事,反正也不是特彆疼,而且要不是挨打,我也記不起……啊,丹桂你輕點……”

丹桂破涕為笑,轉身擦了淚,動作越發小心:“阿榆,你真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阿榆依然疼,強忍著,忽的想到丹霞,忙回頭問丹桂。

“丹霞沒事,少爺也給丹霞藥了,跟你用的一樣,都是最好的,以後也不會留疤。”

“嗯,那就好。”阿榆轉了回去。窗外有隻鳥雀落在枝頭,叼了會兒毛又飛走了。

丹桂說完話就一直瞧著她呢,見阿榆望著外麵出神,她暗暗歎了口氣,替阿榆上完藥後,她坐回床頭,小聲道:“阿榆,你想回家,是不是怪少爺打你了?其實少爺很後悔打你的,昨天你挨打時少爺把所有人都趕走了,我跪在屋裡沒敢動……少爺跪下去了,捧著你手哭……”少爺在她眼裡是高高在上的,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對一個丫鬟下跪,就算是名門閨秀,恐怕也沒有受過丈夫的跪拜。

“阿榆,你昏迷,少爺守了你一夜,他……”

“沒有,我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