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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宮牆,登上轎攆,他雙手覆在眼瞼上久久不動,半晌後放下,漆黑的瞳仁裡哪還有丁點感動,唯餘深沉的算計和涼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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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的夫人方氏及其嫡次女王熙蘭站在儀門口翹首以待,見王子騰隻穿著便服回來,捧在懷裡的官帽少了頂戴花翎,%e8%85%bf腳便是一軟,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忙衝過去急問,“老爺,您這是,您這是怎麼了?皇上他怎麼決斷?”

王子騰走入正廳,閉眼道,“皇上命我回府自省。三王爺已入宮替我求情,想來還有轉機。隻是,手裡的實權,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不過還好,京畿大營的副統領是他的人,皇帝必然讓副統領代管,這權利落不到旁人手上,隻當休了個長假。

“父%e4%ba%b2,那我的婚事呢?我的後位呢?”王熙蘭焦急的詢問。

“放心,隻要父%e4%ba%b2還在,三王爺必定娶你!”王子騰頗為自傲的道。

王熙蘭正欲咧嘴燦笑,一名長隨急匆匆跑進來,也不管夫人小姐在場,跪下便快速回話,“老爺,不好了,方才皇上下旨,任命白術為京畿大營統領,三王爺這會兒已經帶著聖旨去了。另有許多侍衛將賈府圍住,說要把姑太太和璉二奶奶下獄!”

“什麼?皇上怎會如此?”王子騰驚跳而起,正欲再派幾個人打探情況,高河帶著聖旨入內,言及王家婦人無德,不堪為妻,更不堪為後,即刻起廢除指婚。

王子騰勉力壓下心中的驚惶,跪下接旨。王熙蘭腦袋晃了晃,差點昏厥過去。高河前腳剛走,嫁出去的嫡長女王熙慧哭哭啼啼跨進門檻,說是被公婆和夫君聯手趕出家門,再不讓回去。

“什麼?古子山一個小小的伯爵,豈敢如此負心薄幸!當我王家好欺負麼!”王子騰暴跳如雷,差點沒把桌子掀翻。

送王熙慧回來的老嬤嬤本有些膽怯,在外等候的片刻已打聽到聖旨內容,心下大安,不卑不亢的行禮道,“回王大人,因姑太太和璉二奶奶鬨出那些醜事,老太太不放心便使人暗查太太,沒想老爺房中姬妾六人,均被太太下了絕育藥,其中一人還是老太太娘家侄女兒。老太太急怒攻心,已重病在床,老太爺和老爺這才送了太太回來。倘若王家覺得古家處事偏頗,大可以對簿公堂,辯個分明。人已送到,老奴這便回去複命了。”略一躬身,老嬤嬤頭也沒回的走了,把王子騰跟方氏氣得直哆嗦。

“父%e4%ba%b2,母%e4%ba%b2,你們要替女兒做主哇!古家欺人太甚,若不是您提攜,古子山哪兒來的今日風光!”王熙慧跪下哭訴。

“怎麼替你做主?這事鬨大了,王家婦人本就臭不可聞的名聲還得再添一筆爛帳!夫人,趕緊準備禮物去古家,求他們息事寧人,不拘什麼條件,隻管答應!”王子騰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為官多年,這一刻,無疑是他最狼狽的時刻。

王熙慧與王熙蘭抱頭痛哭,心知日後再也沒法見人了。

方氏強忍悲痛,正欲下去備禮,周瑞家的來了,哭著喊著讓老爺去救姑太太。

王子騰沒發話,方氏卻歇斯底裡的吼起來,“她把咱家害得還不夠慘麼?謀害庶子、發賣祭田、包攬訴訟,放利子錢,她恨不能把天都捅破了,也不看看自己兜不兜得住!讓她去死!死得遠遠的!她若不死,日後見著她我也得把她掐死!”

王子騰冷眼看著夫人把周瑞家的打出去,喚來一名長隨,問道,“賈環呢?”對付不了五王爺,他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庶子?

“回老爺,已被接到五王爺京郊的一處宅邸安置。不過晌午的時候,稽延又把他送進軍營裡去了。”長隨低聲回話。

“送進軍營?天國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自來,好好好,甚好!”王子騰陰狠的笑起來。

“父%e4%ba%b2,弄死他!讓他死得越淒慘越好!”王熙蘭尖利的吼叫,布滿血絲的眼裡淬著劇毒。眼見就要成為大慶最尊貴的女人,卻被那賤種毀了,全毀了!她對賈環恨之入骨!

知道賈政沒見著皇帝,反被打入天牢,賈母便知要糟。果然沒過多久,禁衛軍便衝進來把王夫人跟王熙鳳兩個帶走,榮國府也被翻了個底兒朝天,抄撿出許多要命的東西。

賈母蹲坐在敕造榮國府的燙金匾額下,看著被封的府門老淚縱橫。

探春期期艾艾問道,“老祖宗,咱們身無分文,眼下該何去何從?”

賈母呆愣,片刻後哭得越發厲害。大兒子不知搬到哪兒去了,趙姨娘母子也徹底撕破臉,臨到老竟無家可歸,無人供養,還得想辦法救出兒子兒媳孫媳,她該怎麼辦喲!直哭得肝腸寸斷才哽咽道,“先去西府暫住幾天再想辦法吧。寶玉,扶我起來。”

寶玉沒答話,幾人回頭看去才發現他已經癡了,連忙拔下金釵紮破他指尖,待他堪堪回神,忙攙著他去西府求救。

賈珍不但避而不見,還揚言要追查發賣祭田的事,倘若屬實,便要召開族人大會,追究東府罪責。賈母自覺沒臉見人,忙告辭離開。居住在榮寧街的賈氏族人見他們走過,紛紛朝他們吐唾沫,臉上莫不帶著憎恨的表情。

幾人埋著頭倉惶逃竄,將身上值錢的物件全當了才換來二十兩銀子,租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院暫居,剛落腳,廣陵侯府的下人便輾轉而至,遞給探春一張退婚書。

“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折磨我!我不過是想過好日子而已,有什麼錯……”探春撕扯退婚書,一邊嚎哭一邊吼叫,形容癲狂。

寶玉還癡著,賈母正是心煩的時候,狠狠一巴掌扇過去,罵道,“得了,快彆嚎了,倘若你老實跟著趙姨娘,現如今也不會落到此處。你不孝不悌,不仁不義,還說自己沒錯,可見是爛到根兒上了!也難怪,你自小便%e4%ba%b2近王氏那個賤人,秉性自然隨她!你活該有今天!”說到最後賈母不由遷怒起來,舉起拐杖捶打探春。

探春躲也不躲,腦子裡反複回蕩著‘你活該’三個字,無邊無際的懊悔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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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爺頒完旨,在白府小坐片刻便告辭離開。回屋後略作洗漱,又換了一身便服,趁著夜色來到一座偏僻幽靜的小院。

五王爺大馬金刀的坐在後院的涼亭內,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倒映在荷花池中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腳步聲,頭也沒回的道,“你如願以償了?”

三王爺在他對麵坐定,自顧斟酒,小酌一口後點頭,“如願以償了。”

“咱們可是有言在先,我助你彈劾王子騰,奪取京畿大營,你送我去邊關滅了胡人。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似想到什麼,他語氣陡然轉冷,“彆看父皇對我百般包容,實則防我防的緊,不會輕易讓我離京。你可想好什麼對策了?嗤,五年前,我分明已攻入胡人皇廷,隻需最後一擊便可永遠除掉邊關禍患。他卻怕我功高震主,一連三道聖旨將我召回,又派了安琳去和%e4%ba%b2,把最後的勝利拱手讓人!他老糊塗了,早該退位了!”

三王爺眼瞼微合,似在凝望水中的月亮,又似在沉思,足過了一刻鐘方徐徐開口,“我已安排妥當,明日起便接連有八百裡加急戰報送進宮,屆時你隻管遞折子請戰,無論我態度如何,你都無需過問,總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荷葉下的蛙鳴吵得人心煩,五王爺放下酒杯,撚了一粒花生米投射出去,蛙鳴戛然而止,他這才扯出些笑來,問道,“你給我個準話,什麼時候能發兵?”

“十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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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能快點?九月底能不能成事?”

“最快十月底。你為何如此著急?”三王爺若有所思的瞥他一眼。

五王爺訕笑,擺手道,“邊關戰亂頻發,我自然著急!你是知道的,我這人向來憂國憂民。”

三王爺不置可否的喝酒,看著微風將碩大的荷葉邊撩起,發出刷拉拉的響聲。他仿佛被這細微的的聲音迷住了,神情有些怔忪。

五王爺略坐了片刻就有些不耐煩,站起身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嘟的一聲輕響,三王爺放下酒杯,眸色晦暗的朝他看去,低問,“環兒可好?”

五王爺步子邁得更大,轉瞬就消失在垂花門後,隻留下一句陰陽怪氣的,“他好不好與你何乾?快彆想了!”

三王爺麵無表情的盯著黑黢黢的門洞,良久後扯出一抹冷笑。跨入亭內的蕭澤隻覺得頭皮發麻,躊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開口,“回主子,剛剛得了消息,環三爺投軍去了!就在五王爺麾下。”

“投軍去了?”三王爺猝然起身,疾步往亭外走,卻又忽然停住,嗤笑道,“難怪老五那樣著急,原是想把環兒帶走!”

他曾想象過欽點環兒做自己的狀元郎該是何種情景,還為他籌劃過今後的仕途,先留在翰林院積攢資曆,再調入六部磨練,然後升至禦前聽差,從此以後日日相伴,形影不離。然而,環兒卻棄筆從戎投軍去了,在他即將成為大慶帝王的時刻,在所有人都爭相攀附他巴結他的時刻,環兒竟毅然決然的投軍去了!

他難道不知道選擇了那條路,將會麵臨多少艱難險阻?將會多少次陷入死地?甚至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麼?!他怎麼能?他怎麼敢?

三王爺俊美的臉龐扭曲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籠罩在狂暴陰鬱的氣場中,然而下一刻卻又搖頭失笑,萬裡無雲。他的環兒當然能,當然敢!所有人都妄圖攀附他依靠他的時候,偏偏他的環兒卻對他不屑一顧!環兒總是那樣肆意,自信,強悍,一往無前。他鐘愛的,不正是這樣的他嗎?他是出閘的猛獸,不是家養的寵物。

又是一連串愉悅的低笑從喉嚨溢出,當蕭澤以為王爺快被氣瘋的時候,他卻止住笑,雲淡風輕的擺手,“走吧,回府。”隻要奪了這天下,環兒又能跑到哪兒去呢?總有一日會回到他身邊。

剛走進前院,就見賈元春跪在正廳外的台階下,一身素色衣裳被月光照得發白。

“回王爺,賈側妃已經跪了半日了。您看該如何處置?”曹永利甩著拂塵迎上前。連未來的皇後娘娘都說廢就廢,這正經被王夫人調教出來的賈側妃可還有活路?

“終究伺候本王一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