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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於她……”

這樣簡單平靜卻又透著無限溫馨的家庭生活,三王爺從未曾體驗過,他一時聽入了迷,展臂將少年拉進懷裡輕輕拍撫。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有種原來這人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的感覺。

蕭澤垂眸,藏起自己眼中的同情。做庶子不容易,做賈家的庶子更是不容易啊!也不知環兄弟究竟受了多少磋磨才練出這一身不同凡響的求生技藝。若是能平安回去,得好生給他撐撐腰才行。

賈環眯眼窩在三王爺懷中,片刻後似想起什麼,爬起來在包裹裡一陣翻找,最終從底層挖出一壺燒刀子,咬掉瓶塞灌了一大口,爽得直呲牙。

三王爺伸手將他重攬入懷,挑眉笑道,“喂我。”

賈環將壺嘴湊過去,慢慢給他喂了一口,見他還想要,擺手道,“你腹部有傷,少喝一點。”

“環三爺,給我也喝一口!真不夠意思,有酒怎不早點拿出來!”蕭澤在對麵猴急的快跳起來,若不是%e8%85%bf腳不便,早撲將上去。

“早拿出來早沒了!接著!”賈環哈哈一笑,將酒壺拋過去,而後蹬掉鞋襪,將白嫩嫩的腳掌搭在火邊烘烤,表情萬分享受。

三王爺見蕭澤灌了一口又一口,喝個沒完,眼見一瓶酒快見底,不由抱怨道,“他也有傷,怎不忌口?”

賈環笑睨他一眼,“他能比你金貴?他又不值五萬兩黃金,喝死喝不死與我甚麼乾係?”

三王爺仰頭大笑,禁不住捏捏那張惱人的小嘴。

蕭澤噗的噴出一口酒,苦笑道,“環三爺,煩請您在我吃喝的時候萬莫開口言語好麼。我的心已被你戳了好幾個洞了!”

“看不出你五大三粗,竟有一顆水晶樣的心肝。”賈環往火堆裡扔了幾塊鵝卵石,準備晚上當湯婆子用。

蕭澤默默無言,扭過頭灌了一口悶酒。

三王爺忍笑%e8%84%b1掉鞋襪,學著賈環的樣子烤腳。有好菜吃著,有好酒喝著,有篝火取暖,有一二知己談笑晏晏,這逃命不似逃命,倒比待在王府裡還逍遙自在。

25二五

晚上蕭澤裹著虎皮睡了,賈環與三王爺擠在一起,兩人腳掌處還墊了幾塊熱烘烘的鵝卵石,睡得分外香甜。

翌日照樣卯時醒來,熬一鍋魚湯暖胃,略坐一會兒繼續上路。因行路途中頻頻扯動傷口,兩人雖無性命之憂,但傷勢明顯好的慢了,卻也絕口不提那綠色丸藥的事。

兩日後穿過並州邊界,蕭澤看著眼前已被厚重積雪壓成廢墟的村寨,憂慮道,“大雪連降數月,也不知這些村民是死是活。若能儘快找到那600萬兩賑災銀便可解了眼前危難。”

賈環在廢墟中翻出一把柴刀,揮舞兩下彆在腰際,挑眉道,“朝廷就不能再撥600萬兩下來?救命如救火,片刻耽誤不得。”

因關係越來越融洽,即便賈環不問,三王爺亦把他們為何下江南,又如何遭人暗算的事兒說了。

“環兒有所不知,近年來天災人禍不斷,國庫收益甚微,這600萬兩本就是東拚西湊起來的,短時間內再難籌措出同樣的數目。”三王爺苦笑,望著天邊紛飛的大雪歎息道,“也不知五皇弟現在如何。不過他自小學武,無論性情還是身手,儘皆悍勇無匹,於百萬人中獨取上將首級有如探囊取物。單論武力,這大慶朝能動得他的人一隻手便數的過來,想是平安無事的。”

“你就不懷疑他便是幕後主使?你們如何設計、如何排兵布陣,那些山匪知道的一清二楚,出賣你的必定是%e4%ba%b2近之人。”賈環又在破木堆裡翻出一把斧頭,用指腹試了試銳意,覺得不錯便拋給三王爺。

三王爺一把接住,極其自然的彆在腰間,笑道,“出賣我的有可能是任何人,卻絕不可能是五皇弟。”話落微微出了一會兒神,似想起一段往事。

世人都道三王爺與五王爺爭鋒相對,素有齷齪,看來實情並非如此。賈環心中明了,轉頭用渙散無神的瞳仁上上下下打量蕭澤。

蕭澤急赤白臉的喊道,“彆看我!我絕不可能出賣王爺!”

覺得沒什麼好找的了,賈環從廢墟上跳下來,踱步到三王爺身邊徐徐開口,“三哥,可曾聽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

三王爺撣去少年肩頭的雪花,大笑道,“好了,彆逗他了。此處已然垮塌,無法歇腳,咱們還是就近找個山洞住著吧。”

兩人說著說著攜手並行而去,把個蕭澤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法。

直走了幾裡路,翻了大半個山頭方遠遠看見一處黝黑的山洞,洞前的雪地上滿是淩亂的腳印。

三人停步,各自抽出彆在腰間的武器,神情戒備。

就在這時,一名八九歲,蓬頭垢麵的孩子從洞裡鑽出,看見三人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招手道,“你們的村子也被大雪壓垮了嗎?快進來吧,洞裡很大,還有火烤!”說著攢了一團雪胡亂塞進嘴裡,然後拍拍肚子假裝自己吃了頓飽飯。

賈環抬眼去看三王爺。

“進去吧,看樣子都是附近的災民。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應該會往雲州州府裡去,我們混在他們中間便不那麼打眼了。”三王爺當先走進去。

賈環與蕭澤齊齊握緊手裡的柴刀。

洞口雖小,但內中卻極為開闊,少說也有半頃左右,且岩石地麵光滑平整,坐著十分舒服。空地中央燃著一堆大火,周圍幾堆小火,骨瘦如柴衣衫襤褸的災民們擠擠挨挨的取暖,見有人來相繼看過去,瞥見賈環手裡拉的雪橇並上麵的大包裹,麻木的眼睛爆射出凶狠而又貪婪的光芒。

似乎察覺到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都帶著傷,那陰狠的目光便越發肆無忌憚了。

三王爺皺眉,停住前行步伐,慢慢退至人最少的洞口坐定。

賈環壘好灶,將之前一路撿的乾柴從雪橇上卸下,麻溜的生了一堆火,取出三個蕎麥餅分發下去,低語道,“在這裡可不能煮東西,否則會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三王爺點頭,接過餅默默吃著,臉上輕鬆愜意的表情已被凝重所取代。

蕭澤去外麵挖了一碗雪,拿回來煮開,吃幾口乾糧喝幾口熱水,一張臉皺得跟苦瓜一樣,似乎十分難以下咽。到得此時,方有了一點他們三人是在逃命的感覺。

洞內有人正在低聲談論雲州州府的事。聽說知府使人在城門外不遠處臨時搭建了許多避難棚屋,城中的大戶人家紛紛趕去開棚施粥,若到得那裡定然能夠活命。

因國庫空虛,再籌措不出銀兩,皇帝對民間此種善舉大加讚賞。前些日子一個糧商就因開私庫放存糧,救濟災民有功,被皇帝賜了官身,家中子嗣從此後便可行科舉仕途,身份地位立時不可同日而語。消息一出,全境富商聞風而動,災民們亦齊齊向州府裡湧去。

這些人便都是得了消息要往雲州去的,在一些有經驗的獵戶的帶領下跋涉了幾百裡路,眼看還有七八日便能抵達目的地。

低語聲逐漸被吞咽唾沫的聲音所取代。大雪封山找不到可食用的植物,隻能靠打獵維生,然而沒有食物便沒有力氣,又何以狩獵?惡性循環之下,這些災民已餓到極點,哪怕隻一絲蕎麥餅的香味,也足夠引得他們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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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大哥行行好,給點餅吃吧。”一個蓬頭垢麵,頭發散亂的婦人牽著一名四五歲的孩子蹣跚近前,用渴盼的眼神死死盯著三人手裡的蕎麥餅。

三王爺一口一口慢慢吃著,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亦什麼都沒看見。他深知此刻不是善心大發的時候,人太多他們救不過來,沒準兒還會賠上自己。

蕭澤眉稍微動,卻也沒開腔,隻把頭埋得更低了。

賈環見兩人十分上道,眸中的紅血絲悄然隱去。空氣中飄蕩的騷臭味、這些人骨瘦如柴的身體、麻木不仁的眼神、備受摧殘的靈魂,都叫他想起了末世,隨之而來的是%e8%83%b8口激烈震蕩的狂躁殺意。

他有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原來那個暗無邊際的世界,隨處可見的隻有絕望,絕望,還是絕望。

婦人杵在一旁不走,小孩瞅著他們的餅直咽口水。片刻後,陸陸續續有人過來乞討,竟將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騷臭味濃烈的叫人窒息,情況非常不妙。賈環暗自繃緊脊背。

黑壓壓的人群中不斷傳來‘行行好吧’的哀求聲,見三人始終無動於衷,忽而一道黑影閃出,直接朝身量最單薄瘦弱的少年撲去,欲奪下他手裡的餅。

眾人見狀仿似得了什麼信號,一張張哭求的臉轉瞬變得猙獰可怖,分彆朝另外兩名受了傷的男子撲去,七手八腳搶奪他們的食物,扒下他們的衣服,拽走墊在地上的獸皮。

在黑影撲至的刹那,賈環輕描淡寫的側身,邊將最後一點餅塞進嘴裡,邊掐住黑影後頸,將他腦袋大力往地上一摜。

隻聞砰地一聲悶響,隨後便是顱骨炸裂,血沫飛濺。

賈環扔掉手裡半死不活的人,左手一把拽住已被人拖走寸許的牛皮包裹,右手抽出腰間柴刀橫劈過去。

噗茲茲~怪異的聲響在洞中回蕩,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傾盆血雨。隻見搶奪包裹的人還直挺挺站著,頭顱卻不翼而飛,斷裂的脖頸處鮮血狂噴,連五六米高的洞頂都濺了不少。

一顆圓溜溜,黏糊糊的東西咕嚕咕嚕滾出老遠,在一人腳背處停住。那人低頭瞪著那物,好半晌才發出淒厲的尖叫,“啊啊啊!殺人啦!殺人啦!”

剛才還狂暴凶殘的人群僵立當場,隻覺一股寒意迅速由腳底爬入頭皮,凍得他們瑟瑟發抖,如墜冰窟。

賈環將刀上的血跡在無頭屍體上蹭了蹭。直挺挺的屍體轟然倒地,血還在嘶嘶噴個不停,濃鬱的腥味夾雜在騷臭味中,令人作嘔。

賈環勾%e5%94%87,輕鬆寫意的微笑在火光照耀下顯得格外陰森鬼魅。他語氣平淡的開口,卻叫洞內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冷戰,“把我的東西都放下,或可換一條狗命。”

依然掐著三王爺和蕭澤的人似觸電般跳開,扔下手裡的棉衣、棉褲、靴子、獸皮等物,以最快的速度躲避至洞%e7%a9%b4最深處。

呆看賈環鬼魅笑臉的三王爺和蕭澤這才回神,忙將衣褲穿戴妥當,散亂的頭發重新束好,沉著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