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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所學簡單的多,一時又是感歎又是扼腕。若早點遇見賈公子,說不定他已經高中了,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

因懷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心情,李秀才教導賈環格外認真,可說是傾囊相授。兩人亦師亦友,有疑難問題互相探討,相處竟非常融洽。

如此,轉眼就過了半月。

賈環正在練字,一筆一劃蒼勁有力,頗有幾分崢嶸之相,感覺心底的狂躁翻騰不休時便停住,走到書房外看看花草,看看藍天,告訴自己這裡不是危機四伏的末世,安安靜靜的待在一個地方不會要了自己的命,然後吃上幾塊甜的膩人的糕點,轉回來繼續。

李秀才知道他似乎不耐久坐,每隔半個時辰必定要出去走一走,否則便會煩躁不安,便也絲毫不加攔阻,有時甚至會主動提醒。

這日下學,李秀才辭過環三爺,沿著小徑往角門走,在一座假山前被老李頭叫住,“李秀才,教導三爺數日,你感覺他天賦如何?”

李秀才笑了,讚歎道,“賈公子高才捷足,記憶力超群,思辨方式雖迥異常人卻往往一針見血切中要害,常令在下有耳目一新之感。更妙的是他十分善於闡述自己的觀點並說服彆人,於策論上獨具天賦,來日必定前途無量!”

“當真?”老李頭好容易才撐住臉上的假笑。

“自然當真。”李秀才篤定道。

“那便勞煩你多加教導,來日三爺出息了也是你的榮光。”老李頭拱手。

“那是,那是。”李秀才哈哈笑著走了。

老李頭盯著他背影良久,轉過身時臉上的假笑已被陰狠取代。說老實話,對賈環下手他心裡有些發怵,這才想著找李秀才問一問,若是個不成器的便放著不管,若是個有大出息的,為自己一家人的命著想,說不得便要使些手段。

賈環離開書房後換掉儒衫套上短打,直接往練武場去,耍了一會兒棍棒刀槍便在四肢綁上沙袋出門跑步,臨到飯點才回來,手裡提著一隻腦漿迸裂的野兔。

上輩子,在能力還很弱小的時候,他練得一手百發百中的好槍法,這輩子沒有槍了,隨便撿一粒石子準頭竟也不差,故而跑到後山時便順手打些野味回來祭五臟廟。

將野兔交給大廚,回房簡單洗漱,他慢悠悠朝趙姨娘的房間晃去。

“我的兒,可算是歸家了。裁縫剛送來冬衣,快試試!”趙姨娘坐在炕上招手,身邊擺滿了各色冬衣並許多精致掛件。若還在賈府,這些東西隻有看的份兒,能要到半尺好料做小褂已算是頂天了。但在這裡,不用她開口,被抓了把柄的老李頭自然會置辦齊整。日子過得當真神仙一樣。

賈環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走過去展開雙臂,任由趙姨娘擺弄。

“瞧這雙龍搶珠的抹額,我兒戴上比寶玉漂亮到哪兒去了!平日裡隻聽人說寶玉長得好,我呸!當真是不識貨!單我兒這雙瀲灩的桃花眼就能勾魂,更彆提這劍眉,這翹鼻,這紅菱小嘴,長大了必定風流絕世!”趙姨娘用指尖描繪著兒子五官,表情非常得意。

“可不是嘛!三爺長相隨您,自然是極好的!”小吉祥連忙湊趣。

賈環扯掉抹額,盤%e8%85%bf坐在炕上,指尖點了點小吉祥,戲謔道,“你這丫頭會說話!更難得的,說得還都是實話。”

趙姨娘聽了笑得前仰後合。

這檔口,宋嬤嬤在外間喊道,“小吉祥,把炕桌上的東西收一收,可以用膳了。”

“好嘞。”小吉祥邊噗嗤忍笑,邊把炕桌上的衣帽掛件等物收進箱籠。

宋嬤嬤掀簾,支使幾個婆子將飯菜一一擺好。

“呀,今天有紅燒兔肉,你帶回來的?大前天吃的野%e9%b8%a1肉不錯,下次碰見再打一隻。”趙姨娘說完,露出回味的表情。

賈環點頭,慢慢咀嚼口中軟糯清甜的飯粒。過了近三個月,他對食物的渴求已不似最初那般瘋狂,然而那種根植在靈魂中的,對食物的執念依然無法抹去。他珍惜每一粒糧食,每一次用餐都像在進行一場朝聖。因為他知道,在原來的世界,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吃上飽飯,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升級異能需要耗費大量精血,他吃了五碗飯才堪堪罷手,另叫小吉祥端來一碟糕點甜嘴。

“聽廚子說這核桃酥是用他家祖傳秘技製成,味道跟點心鋪子裡賣的都不一樣,因工序十分複雜,故而做的不多,統共十塊,都給三爺您端來了。”話落,小吉祥忍不住吸溜口水。沒辦法,聞著實在太香了!

賈環歪在炕上,撚起一塊仔細嗅聞,笑容有些玩味。

趙姨娘也被這濃香勾得饞蟲大動,伸手就要去拿,不防被兒子用力拍開,手背立時紅了一團。

“好啊,護食護到老娘身上來了!一塊核桃酥就把你個白眼狼看透了!”趙姨娘狠狠掐兒子胳膊。

“彆鬨,這核桃酥你吃不得。”賈環掰開她手指,朝小吉祥看去,“把老李頭叫進來。”

見主子本來漆黑地眼珠開始爬上血絲,嘴角的淺笑又冷又厲,小吉祥不敢多問,忙下去了。趙姨娘也察覺到異樣,身子稍微坐正,肅著臉等待。

老李頭進門後躬身作揖,極力低著頭,掩飾自己惴惴不安的表情。

“你過來。”賈環勾了勾手指。

老李頭飛快瞥他一眼,見他眸子隱隱泛著血色,心下便是一顫,卻又不敢違逆,一步一挪的近前,強笑道,“三爺有何吩咐?”

賈環不言語,嘴角的笑容忽而變大,拽住老李頭發髻便往炕沿上撞,砰砰砰的悶響不絕於耳,直撞了一二十下方才罷手,心中念念有詞道:現在不是末世,不能太過暴躁,要溫和一點!溫和一點!

倒在地上的老李頭可一點也不知道環三爺對自己手下留情了。他額頭磕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汩汩鮮血順流而下,當真看不出人樣,腦仁似乎被碾碎搗爛,糊成一團漿糊,劇烈的疼痛叫他恨不能立時死過去,卻又因為太痛了反而無法如願。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趙姨娘和小吉祥臉色慘白,表情驚駭。

賈環闔眼,忘情嗅聞這甜美的血氣,漸漸地,爬滿眼球的血絲消退了,嘴角陰森鬼魅的笑被恬淡祥和所取代。

房間裡安靜的出奇,隻有老李頭喉管發出的吽吽聲。

趙姨娘咽了口唾沫,正待詢問緣由,李大富聽聞動靜急奔入內,抱著自家老爹怒斥,“敢問三爺我爹究竟哪點做得不對,叫你一來就下死手?若不給我一個交代,必定將此事回了太太,讓她還我們一個公道!”

賈環睜眼,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老李頭心中狂喊彆過去,偏偏痛得說不出半個字。

李大富心裡發毛,躊躇半晌終是沒敢亂動。在他眼裡,環三爺無疑是隻惡鬼,稍一近身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剝,他爹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你不過來,我如何給你交代?”賈環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繼續道,“你且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咱們坐下來,好好把話說開也就是了。”

李大富沒有上前,反而後退兩步。

“過來。”賈環身子坐正,眼中血色再起。

李大富差點沒把自家老爹扔掉,奪門而逃。

賈環深呼吸,告誡自己切莫狂躁,而後撚起一塊核桃酥遞過去,溫聲開口,“把它吃了,你就可以走了。”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難道是知道了?!老李頭心中一陣驚疑。虧他為防事情暴露,安排了好幾個仆役替自己背黑鍋,如今竟一個都沒用上。活了五十多年,他從沒碰見過這等渾人,遇事問也不問,查也不查,認定是誰上來就下死手。這處事方法也太簡單粗暴了!

自己已經栽了,萬不能賠上兒子。老李頭拚儘最後一點力氣,嘶聲喊道,“不要!”

“我吃得,你兒子就吃不得了?”賈環剛積攢起來的一點耐心又用光了,跳下炕,扣住李大富下顎,迫使他張嘴,將核桃酥一塊塊硬塞進去。

李大富被噎得直翻白眼。

老李頭目眥欲裂,喉嚨擠出破碎的氣音,仿佛在求饒。

十塊核桃酥塞進去一半,灑出來一半,賈環放開李大富,坐回炕上慢條斯理的擦手,歎息道,“不怪我脾氣暴躁,隻怪你們太能惹人生氣了。杜鵑花蜜做得核桃酥,香味果然不同凡響,隻需連吃半月,心臟便會慢慢麻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大夫來了,想必一句‘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也便結了。你說是也不是?”

他俯身,一瞬不瞬的盯著老李頭。

老李頭眼睛都快鼓出來了,仿佛在問你怎麼知道。杜鵑花有毒,某些人或許聽過,但杜鵑花蜜也有毒卻少有人知,就算知道,誰又嘗得出?畢竟所有的蜂蜜味道都差不多,隻有嗅覺味覺特彆敏銳的人才能區分。他這一招屢試不爽,正是靠著它才除掉原來的莊頭,博得眼前的富貴,沒想竟栽在一個小孩身上。

聽見這席話,正勉力往下咽核桃酥的李大富立即去摳自己嗓子眼,試圖嘔出來,暗怪老爹下手的時候怎不跟他通個氣!這惡鬼豈是凡人動得的?除非孫大聖顯靈!

小吉祥駭的捂嘴驚叫。事情遠遠比她想象的更嚴重。

趙姨娘顧不上害怕糾結了,拿起茶杯朝李大富砸去,怒罵道,“不許吐出來,統統給老娘咽下去!敢害我兒子,老娘今天非得%e4%ba%b2手扒了你的皮!”說著說著就要下炕。

“三爺饒命!姨娘饒命!”李大富不摳嗓子眼了,砰砰砰直磕頭,“不是奴才貪生怕死,奴才也是為三爺著想。奴才一家子在金陵頗有根基,上上下下,三教九流,交際十分廣闊,故而辦事亦非常便利。奴才們的命如今都拽在三爺手裡,焉敢不為三爺出力?日後科舉為官定然用得著的!再有,不瞞三爺,對您下手並非我爹的主意,而是太太有令我爹不得不從啊!您若殺了我爹,太太再派個人來,您還要費二遍事兒不是?隻要三爺大人大量饒了奴才們,奴才們願為您效犬馬之勞,太太那裡也幫著糊弄過去!求您開開恩吧!”話落,又是結結實實幾個響頭。

賈環本來也沒想殺人。正如李大富所說,殺了老李頭,引起王夫人警覺,再派個人來恐怕就不那麼好對付了。更甚者,她會直接將他們接回去,日後想辦法暗中除了,那才叫人防不勝防。

思量片刻,在李大富的屏息等待中,賈環擺手,語氣平淡,“滾吧。沒有下次。”

趙姨娘似乎心有不甘,到底沒駁了兒子臉麵,冷哼一聲算是過了。

李大富大喜,忙將他爹拖出去。

老李頭一家倒了兩個,最橫行霸道的那個慫了,看人都帶著一股子膽怯。下人們對環三爺的彪悍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十六

因賈環下手十分克製,傷口看著恐怖,將養一個月也就痊愈了,老李頭來上房謝了恩,那態度卑微的跟孫子一樣。他婆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