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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他膝前地麵上擺著一個井口大的銅鏡。他正雙手交握,微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那白茫茫的月光似乎被甚麼罩子罩住,在山外時尚滿天光華,卻在投進這山林時,化為圓圓的一條光柱,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向側方緩緩移動……

不知隔了多久,光柱終於投射進了不遠處的小湖,又慢慢折射上來,緩緩的投射到端木九華麵前的銅鏡上,銅鏡邊緣半圈鏡邊被月光塗亮,畫出一彎亮亮的月牙。

看著這細細的一彎鏡光,端木九華神色仍舊冰冷,淡藍色的眼瞳中卻透出幾分興奮……月華漸移,鏡中投射的光亮也越來越多,自一線,到一彎,然後漸漸變大……

…………

結界之中,看著管若虛的臉,花朝月忽然就有點兒慌,卻不知要怎麼才能幫他,想了一想,便從戒指中取出黃裱紙,開始折成各種形狀,金剛,巨靈,佛佗等等,每折成一個便向外拋出,隻望能分散下外麵那些邪魔。道家走筆成真術十分精妙,足以亂真,她又是金甲琉璃盞的主人,處處隨心所欲,每一個都彈的遠遠的,可是折了無數,金甲琉璃盞外的衝擊卻絲毫不見輕鬆,反而愈來愈嚴重。

花朝月一咬牙便將金甲琉璃盞變的透明,看滿壁血肉模糊,情不自禁的閉了閉眼睛,然後緩緩,緩緩的張開來,外圍邪魔將金甲琉璃盞圍了數層,密密麻麻,竟沒有半分空隙,尖牙血眼擠在一起,雖然聽不到聲音,仍舊叫人頭皮發麻鑠。

本來很簡單的問題,花朝月卻想了很久,才終於明白,並不是沒有分散,隻是邪魔太多了,就算每次都少掉一百個也完全感覺不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愕然半晌,還是咬著%e5%94%87角低下頭,把戒指裡所有的符紙都拿出來,畫好之後全都疊成蓮花,金甲琉璃盞漸漸有些搖晃,花朝月怕的全身發抖,卻咬著%e5%94%87拚命疊。不知隔了多久,忽有一隻手按了她肩,然後環過來挽住她腰,柔聲笑道:“彆怕,我在這兒。”

花朝月轉頭看他,滿眼是淚,委屈的不行,管若虛卻仍是笑%e5%90%9f%e5%90%9f的,一對鳳瞳流光溢彩,亮的驚人,也美的驚人:“花兒,我們現在出去好不好?”

她下意識的點頭,仍舊盯著他看,他便笑起來,低頭%e4%ba%b2昵的挨挨她的頰,好似輕鬆十分:“傻丫頭,你是道士啊,疊個八卦圖也好看些,居然弄些九瓣蓮花,我們用起來,豈不是不倫不類?”一邊就將她拉了起來,隨手撿起地上的符紙。

花朝月愣了一愣,低頭瞥了一眼,腦筋忽然慢慢轉了起來,他拉著她向外走,一直走到壁邊,抬頭看著貼在壁上的鬼麵,微微搖頭:“真是麵目可憎,我們還是快點出去罷!”

“慢著!”花朝月反手就拉住他的袖子,欺身上去,瞪著他的眼睛:“你準備用甚麼法子出去?”

管道長笑著挑眉:“怎麼,不放心我麼?”

她點頭:“對,不放心,你先說說看。”

他輕咳一聲,有些無奈,溫柔道:“小花兒。”

“甚麼小花兒大花兒的!”她雙手抓著他衣襟,凶的不得了:“趕緊說!”

管道長微微抿%e5%94%87,花朝月哼了一聲,冷冷的道:“其實你在入定之前就已經想明白了對不對?你入定不是為了想事情,隻是緊急讓自己恢複一點靈力對不對?你以為我想不到嗎?這個地方,既然是不知哪個神仙儲存邪氣的地方,那彆人且不管,他自己必定要在這中間出出入入,這出入一定是很簡單的,不可能次次自己跟自己的邪氣倉庫打一架。所以我們要出去就要效仿他的方式……”

她說的極順暢鏗鏘,管若虛慢慢的斂了笑,隻靜靜的瞧著她,花朝月續道:“但他的方式是甚麼呢?這些邪魔雖然獰惡,可卻是些烏合之眾,是沒甚麼神智的,不可能認識他,所以他必定是用大神通來震懾,那種情形就好像……就好像冥界的鬼見到陽光一樣,自然可以輕鬆抽身,但是我們沒有這樣的大神通……所以你想,你想怎樣?”

管若虛輕歎了一聲,伸手扶住她小手,將她的手從自己衣襟上慢慢拉開:“好花兒,你已經想到了,又何必問我。”

她氣的臉都白了:“你,你……”

管若虛點點頭:“對,我要自爆元嬰。隻有這一個辦法,但是,你放心,我不會死,大不了從頭修起,小花兒,你可知,我能感覺得到,端木九華那兒,一定有事情即將發生,且將危及當世,我們等不起。”

花朝月又氣又急:“那又怎樣,我不許!就算你不會死,端木九華在那兒虎視眈眈,你沒有靈力還不是等死!”

管若虛柔聲道:“等出了這結界,你就可以傳訊陸壓……”

“不!”花朝月咬牙道:“我要跟你並肩做戰,一起解決無尾山之事,我不要傳訊我師父!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自爆元嬰,我們也有可能離不開這結界?你又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離開這結界,有可能仍舊傳不出鶴訊?到那時你怎麼辦?你的犧牲豈不是毫無價值!”

“對,你說的很對。”管若虛輕歎一聲,此時,好像又回到了當日的霜天島,他安心等待結果,她卻不管不顧的強破結界,卻竟鑄就奇跡……一念及此,忽然微微一笑,柔聲道:“溫柔鄉是英雄塚,古人誠不欺我也!”

這時候,他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花朝月不由一愣,忽然就一點也不怕了,嗔道:“什麼塚不塚的,不吉利,不準說!”他隻笑著看她,花朝月做勢翹起嘴巴,卻忍不住嫣然一笑,伸手掛上他的頸項,“我就是喜歡你這樣,不論甚麼時候都這樣笑笑的。”

隻偎依了一下,她便鬆開手,蹲下來,雙手托著腮,賭氣似的盯著那些鬼麵,開始用力想,管若虛歎了口氣,也在她身邊盤膝坐了下來,法器吱嘎,兩人卻一動不動。管若虛是道心堅穩修行高明的道士,所以他千萬年來習慣了依遁自然,對已身得失並不看重,花朝月卻從來不管這些,又天生極護食,所以在這樣的時候,他真的希望,她可以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時間漸漸流逝,識海中似乎有一個沙漏,沙子不住滑下……隻聽嘶的一聲,金甲琉璃盞已經裂開了一道縫,數個邪魔嘰嘎亂叫,一邊拚命拚命的想要擠進來,身子像麵條一樣扭動……

花朝月隻得分心加持法器,將即將攻入的邪魔硬生生擠了出去,就在這當口,管道長猛然張開了眼睛,笑道:“我想到了!”

花朝月一喜,回頭看他,他已經取出了一架瑤琴,笑道:“端木九華號稱琴帝,我琴技縱不及,琴心當遠勝於他。這也是襲你爹爹當年製毒之法了!”一邊說,一邊就將瑤琴擺在膝上,略閉目凝神,便起手撥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花朝月早已經會意,急施法令琴音外放。此時情形,就好像人如果跳進毒水中,就算不被毒死,也很難不被沾濕外裳,當初設結界的人所用的法子,是令毒水自行退避,“獨善其身”,這種法子彆說他們兩人,就算紫微帝君也未必一定能成,不在於神通,隻在於所修之道不同。而管道長的法子,是把毒水洗淨,便是“兼顧天下”……當年紫微帝君解決天下毒族之事,不是一昧斬殺,而是引導毒族自休,以毒為始,將身體中的毒性漸漸洗淨,亦可稱之為“兼顧天下”。現在管道長的法子也是如此,理論上這個法子需潛移默化天長地久,但是外麵的邪魔說白了是一股氣,極容易受音韻引動,而管若虛奏琴用的也是以自身靈力,頗有幾分當頭棒喝之意,所以,也許還來的及。

花朝月聽琴音曠達慈悲,隱有佛性,急將已經疊好的蓮花祭起,在金甲琉璃盞中轉圈飛動,以造聲勢,又折出幾個喇叭,令琴音更加高曠及遠,手法看似兒戲,卻顯然頗有效驗,琴音化為道道金光,自管若虛掌底生發,鋪射向外,外麵邪魔的攻擊,終於一點一點弱了下去,雖然極緩極緩,卻能感覺得到這份希望……花朝月又驚又喜,看管道長時,卻是麵色晦暗,薄%e5%94%87灰白,顯然在強自撐持。

花朝月戒指中還有太上老君的靈丹,原本極符合他的修為路數,可是管若虛內傷未愈,虛不受補,吞下去也沒甚麼用,花朝月想了一想,再揮手加持了自家法器,然後就跪了下來,從身後抱住了管道長,一對嫩生生的小手掌,便按在了他丹田處,吐語嬌糯,在他耳邊低喃,“我們一起。”口中說著,靈力自掌心而出,流轉在他的體內,一如霜天島之危時,他對她做的。

琴音微亂,然後漸漸流暢,清曠高遠的倫音中,漸多了些不能自抑的纏綿。她靈力極弱,但屬於她的陰柔靈力,這樣無私無隙的擁抱與支持,於修習鐘情道的管若虛來說,是無上的良藥,甚至超過太上老君的靈丹……

琴音渺渺,也許隻隔了一個時辰,也許已經隔了一個亙古,外麵的邪魔終於化做飛煙,花朝月艱難的站起來,抬手收了千瘡百孔的金甲琉璃盞,管道長亦跟著站起,收起瑤琴,挽了她手,兩人連一刻也未遲疑,便飄身而出。本來這處地方是一個隻入不出的結界,就算邪魔已除,破陣也應該不易,可不知為何,兩人竟未碰到絲毫的阻礙。

幾乎是在離開結界的同時,兩人已經看到了那道光柱,也看到了鏡麵反射的幾乎已經是圓滿的白光,月光,湖光,鏡光,三點,正堪堪彙成一個奇異的圈……管若虛腳尖點處,兩人已經衝到了那片空地,卻被結界彈出,滾落在地。

空地中央,端木九華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挑眉,顯然驚訝,卻一言不發的轉回頭去,仍舊盯緊那月光,神情有些緊張,圓圓的月華已經移到了頭頂,還有極細的一線,便要將整麵銅鏡全都填滿……

管若虛彈身站起,身圍霧氣迅速絞扭,彙成無數個人影撲了上來,管若虛急將花朝月護在身後,祭出長劍招架,眼神仍舊注目鏡中,忽失聲道:“靈力聚集之地!”

花朝月也取出劍來與霧妖對戰,兩人百忙中交換了一眼,都是滿眼的驚訝,如果說方才兩人逃出的結界,是一個邪氣庫,那此時端木九華欲打開的,便是一個靈力庫,這顯然出自一位神仙之手,同樣是千萬年的累積,方才的邪氣庫有多厲害,此時的靈力庫就有多充沛……不,不對,這靈力之豐沛,顯然遠超過那邪氣,因為邪氣好比熬藥的殘渣,靈力才是那治病的藥物。

管若虛掌中一緊,道:“花兒,破陣。”

花朝月也看到了即將圓滿的鏡光,急應了一聲,將劍一收,就放出靈力專心破陣。身後霧妖齊上,卻都被管道長擋了回去。兩人都不擅長打架,且剛才也早已經筋疲力儘,可是卻都極擅長破陣……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