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1 / 1)

紅塵四合 尤四姐 4088 字 3個月前

皇後抿嘴一笑,“歲數是有了,可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朗。六十歲的人了,模樣還像四十多似的。”

女 人呐,隻要愛過,提起這個人,心裡總會隱隱牽痛。貴太妃原本是喀爾喀賽音諾顏部的公主,十四歲的時候部落和朝廷聯姻,她被送到中原,進宮就封了貴妃。三年 的聖眷隆重,她對那位開國帝王滿心的愛慕和景仰。三年後他淡出她的生命,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她不恨他,甚至找藉口體諒他的絕情,但是卻恨那個搶走他 的女人。在她看來要不是慕容錦書,他不會變成那樣。明明已經決裂了,最後還是封她為後,那個女人是狐狸精,她摧毀了整個大英後宮,把她的快樂建立在彆人的 痛苦之上。男人昏聵,皆因為身後那個女人,所以她尤其恨那些攛掇男人獨寵專房的妖孽。簡直像個病症,看不得深情款款的戲碼。在她眼裡慕容錦書甚至於眼前這 位素皇後都是同樣的人,她們是心滿意足了,彆人的生死,還在她們眼裡麼?

隻不過皇後帶來了個不錯的消息,她突然沒有那麼討厭她了。太上皇還念著她,這對於她來說是天大的喜訊。他記得她的生辰,也許會來看她,她一時仿佛身在夢中……盼了二十多年,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如果有朝一日能聽他喊她的名字,這輩子便也足了。

人逢喜事,頓時活過來了似的,那份光鮮打心底裡透出來,一直漫延到臉上。皇後適時道:“要是太上皇過園子,十二爺的事兒同他一提,我料他應當是同意的。”

貴 太妃看了定宜一眼,不置可否。既然沒有急吼吼回絕,說明還有商量的餘地。皇後又道:“咱們身在帝王家,吃不完的珍饈美食,穿不完的綾羅綢緞,還稀圖什麼? 無非就是那麼一個人,能知冷知熱罷了。您有您的憂心,十二爺有十二爺的打算。他在外頭曆練了那些年,早不是少不更事的了。今天既然來見您,必定經過了深思 熟慮,太妃何不放手讓他自己做決定,促成了一段好姻緣,也是您的福澤不是?”

也許幸福的人更懂得寬容吧,先前油鹽不進的貴太妃居 然有些鬆動了,隻是沒有把條件放到最寬,掖著兩手說:“既然皇後發了話,我也不好一點不通融。這麼的,不說庶福晉了,略往上升一級,給個側福晉就是了。至 於嫡福晉,還是不成。”她歎氣道,“出身太低,叫外人怎麼看?那些%e4%ba%b2王家眷裡頭排去,就是側福晉那檔的,擱在一塊兒都落人家一大截,更彆提嫡福晉了。我是 沒什麼,還不是怕他將來遭人恥笑!現如今是一頭紮下去隻管情啊愛的,到將來少了幫襯,就知道我今天的話有道理了。”

定宜是無可無不可的,自己有過最壞的打算,再得到什麼特赦都在意料之外。十二爺卻不大高興,蹙著眉頭坐在圈椅裡默不作聲。

皇後就說這些年輕人欠考慮,這麼一點兒一點兒的擠,最後結果壞不到哪裡去。已然是側福晉了,嫡福晉還會遠麼?她衝定宜使眼色,“還不快謝太妃恩典!”

定 宜應個是,跪在腳踏底下磕頭,隻聽上頭悠悠飄來太妃的話,“這孩子還算對我脾胃,不聲不響的,受了委屈沒有哭哭啼啼,也沒忙和爺們兒訴苦,是個有脊梁骨的 人。這麼的,今年有閏月,春打在臘月裡。我瞧立春那天是好日子,就請皇後費費心,在皇上跟前替我請個旨。橫豎早晚要辦的,年下指了婚,大夥兒都了了一樁心 事吧。”

☆、第74章

雖然結果不儘如人意,但也沒有壞到哪裡去。貴太妃能鬆口,著實叫定宜有點意外,“就是因為皇後提起了太上皇麼?你額涅高興了,才格外給了我寬貸。”

弘策盤弄手串,惘惘道:“她心裡苦,我也知道。隻是有時候太鑽牛角尖,弄得自己不痛快罷了。”

哪 個重情的人不是這樣呢,定宜說:“不能怪她,換了我是她,也覺得活著沒有樂趣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女人再有能耐,到最後還是得依附男人。你給吃給喝都不 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乎她,把她放在心上。”她挨過去一些,抱住他的胳膊枕在他肩頭,仰臉說,“比如咱們,明明處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你喜歡上彆人 了,把我仍在一邊了……我想起來心裡就發涼。”

他們的歸程在華燈初上的時候,臨近年尾,買賣攤開得很晚。街邊上都是些小販,擔子 高處掛一盞燈,那些燈一片連著一片,從鑲著玻璃的車窗上照進來,照亮他的臉。他的眉眼間有融融的暖意,笑起來越發顯得溫情,低聲道:“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 人,於這千千萬萬人中間找見一個合適的,你以為那麼簡單?我是%e4%ba%b2王,是貴胄,想要女人,甚至用不著開口。在喀爾喀的時候左右翼給我送美人,都是十五六歲的 年輕姑娘,花兒似的,我一個也沒留。就想著將來回中原,找個能說到一塊兒的人,安安穩穩活到老。可能也是自小知道情字艱難,我額涅給我做了一個悲慘的示 範,讓我後來在這上頭特彆較真。”

“那我得謝謝你額涅,要不也輪不上我呀,你早就成彆人的了。”想了想又頓下來,“你說人家姑娘花兒似的,我跟人比落了下乘了吧?”

他挑起一道眉毛,“可不!頭回見你,小個兒,娘娘腔,站在大太陽底下歪個頭、眯個眼兒,像個二愣子。”

她哧地一笑,“那後來呢?”

“後來……”他撫了撫下巴,“一根筋、運氣不好、愛絮叨……”最後戳一下她的%e8%83%b8,“這兒還小。”

定宜轟地一下紅了臉,這人太沒正經了,當他是個君子,誰知道說著說著就露餡兒了。她不依,在他手背上擰了一下,“又不是我情願的,那不是處境不好嘛!我也願意長得……大點兒,可是老拿布勒著呢,能大到哪兒去。”

“那現在呢?放開也有陣子了,回頭讓我看看。”他笑得很無賴,也很傷感。又是一年,這一年就這麼蹉跎了。

她扭捏了下,“你手冷不冷?我給你渥著。”然後揭開大氅,把他的手擱在心口上。

她這個爽朗的脾氣,真是無可挑剔了。反倒是弘策有點不好意思,隱隱一層紅暈爬上臉頰,手卻沒有收回來,嘴裡還顧左右而言他,“回頭翻翻黃曆,看立春在哪天。下旨之前再活動活動,應該還來得及。”

“也用不著太較勁。”她說,“位分對我來說就跟那堪合似的,無非住驛站住得名正言順罷了。沒有呢,我照樣也找地方落腳,就不在你醇王府啦,在酒醋局胡同,也一樣。”

對她這種諸事不計較的態度,弘策表示不滿,“你就不願意和我成雙成對的,人家看見了一指,說這是公母倆?”

她想了想,慢慢笑起來,“是挺好的,我喜歡彆人這麼說。可要是沒這造化,我也不在乎,隻要你心裡裝著我一個人就成了。”

他泄憤式的在她%e8%83%b8上抓了一把,“做了側福晉就打上烙印了,將來就算扶正,還是側室提拔,尊貴上頭遜人一籌。”

她噯地一聲,含%e8%83%b8往後縮了縮,“我都不在乎,你急什麼眼兒。”

“這人真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他拿她沒轍,和風細雨又揉了兩下,“見大。”

“真的?”她很高興,“我也這麼覺得。上回做了新的小衣,擱了有程子,昨兒拿出來穿,小了……”

他趕緊上來捂她嘴,外麵還有兩個趕車的呢,藏頭詩似的說話沒關係,抖露得這麼明白叫人笑話。

定宜回過神來,這私房話讓外人聽見是不好,忙一縮脖子把臉藏進了灰鼠暖兜裡。

馬 蹄噠噠,身隨車動。她坐車很有訣竅,腦袋得保持平衡,腰肢隨波逐流,漾起來很曼妙很好看。他托腮看了一陣兒,眼睛盯著,腦子裡想的卻是其他,“明兒我要進 宮麵聖,鎮國公吉蘭泰叫我逮住了,他曾經勾結馬幫暗殺過兩浙巡鹽禦史,那事兒當初有人給他遮掩,讓他順利逃過一劫。前陣子幾經周折找見了那位禦史的夫人, 她手上有禦史私留的賬冊,上頭明細一目了然,皇上瞧過了自然明白原委。隻要挑出來一個,後麵的就好辦了。弘讚太油滑,幾次查到他都叫他開%e8%84%b1了,我也不急, 有法子讓他自投羅網。”

定宜她爹的案子因為牽扯之前的一宗舊案,從下往上捋,人物關係錯綜複雜。她是不太懂那些的,隻是問:“那位禦史太太怎麼不去告狀?既然手上有證據,何必藏那麼久,不給丈夫申冤?”

他轉過臉輕輕一哂,“既然能殺禦史,一個女流之輩對付起來就更容易了。那禦史夫人不是傻子,底下有兒女,不得不明哲保身。再說告狀不是想告就能告的,衙門裡不接,判你個誣告朝廷命官,連都察院和刑部的人都見不到。”◢思◢兔◢在◢線◢閱◢讀◢

她蹙眉靠在圍子上,點頭說:“這個我知道,好歹在衙門裡混過些年頭,也看到過求告無門的冤案。”

他 笑了笑,“你瞧見的根本不算什麼,你跟著師父專管刑獄,堂前事能知道多少?審案子又用不著劊子手在場,聽說的不過是皮毛罷了。官場太黑了,皇上高坐明堂, 他想掃清天底下冤情,可是辦得到麼?上情下不達,那些吃著皇糧的人中途耍貓膩,皇帝就是個瞎子聾子,彆指著他能明察秋毫。現如今我是落到你手裡了,要不然 誰去捅那灰窩子,得罪一大幫子人。”

她靦著臉訕笑,“辛苦王爺了,那我給您捶捶?”

他倒受用,舒舒坦坦伸著大長%e8%85%bf往小%e8%85%bf肚上指指,“這兒……回頭修書給汝儉,讓他回京來。要不了多久見真章的時候就到了,屆時隻怕有場硬仗要打呢!”

她把他的%e8%85%bf搬在膝頭上慢慢揉捏,聽他說什麼硬仗就害怕,“我三哥不會折進去吧?”

他沉默了下方道:“我儘力,總不至於太糟。”

這下她更害怕了,“話怎麼說半截兒呢,你這不是嚇唬我嗎。既然有風險就彆讓我三哥出麵了,就算翻不了案我也認了。”

他無奈看她一眼,“你知道什麼叫騎虎難下嗎?”

她耷拉下了腦袋,“這麼看來少說話多磕頭這招也不管用了。”

他嗯了聲,“你剛才在額涅跟前使的就是這招?”

“要不然怎麼的,胡吹海侃?她不兜臉扇我大耳帖子才怪!那些名門調理出來的姑娘話都不多,我得學著點兒,免得她更瞧不上我。”她哀哀看他,“弘策,我三哥怎麼辦?”

他苦笑著摸摸她的臉,“我說了儘力,到時候會審的人多,要偏袒也得不動聲色。就算吃些苦頭吧,性命至少是無虞的。”

定宜心裡生疼,汝儉不見得不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