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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大惡魔 青浼 4227 字 3個月前

落在黑發年輕人的鼻尖,他被凍得猛地哆嗦了一下,連帶著隱藏在鬥篷之下高高隆起的腹部也猛地抽搐起來,有些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多穿一件衣服,他搓了搓手,跟在修女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往後院的方向走去,走在前麵帶路的老修女手中那盞油燈是他們唯一的光源。

來到那座破順的後花園入口時,羅修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此時天剛蒙蒙亮,他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不斷飄落的雪花,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去到浮屠羅門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無意間闖入了一座廢棄的花園,然後,在那座花園裡,他遇見了烏茲羅克。

廢棄花園似乎成為了某種關鍵詞。

“雖然不知道您在這樣的時間到訪,又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什麼,但是我得說,這廢棄的花園幾乎有二十三年沒有被開啟過了。”修女嬤嬤慢吞吞地說。

“二十三年,”羅修微微眯起眼,“說看來這座花園存在的曆史比我想象的更加久遠,光是廢棄的時間就趕上了我的年齡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前方的修女嬤嬤從%e8%83%b8口拉出一把鑰匙,那把鑰匙似乎被小心翼翼地貼身保管了起來,說不定這會兒被捏在修女嬤嬤的手中鑰匙上還有沒來得散上去的餘溫,鑰匙插.入那把掛在門欄上生鏽的大鎖裡,發出“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攃聲音,羅修看著修女的手轉了三圈半,那把奇怪的鎖這才“啪”地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音,而後彈開。

這裡麵會有什麼呢?

羅修一邊想著,卻在此時,目光不其然地再一次和修女對視上——

她在打量我。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讓羅修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她為什麼要用這樣奇怪的目光打量我呢?……啊,說起來,好像剛才在初見麵的時候,她的表現就顯得有些奇怪……

“陛下,您應該知道這一座村莊的名字叫‘艾麗斯墓園’吧?”修女慢吞吞地問。

“是的,我知道——哦對了,可以不要用那個稱呼嗎?這有些奇怪,按照以前的模樣,叫我羅修就可以了。”

這稱呼確實讓羅修感覺到彆扭,因為那一天在門背後,他聽見了帽匠以及宮廷樂手都是這麼稱呼黑暗公爵的——事實上,這可有點兒逾越了,但是羅修一點也不想追究這個,而且下意識地認為自己不應該跟那個男人用同一個稱呼……是的,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不應該站在同一等級之上。

不要臉地說一句,羅修潛意識還是將黑暗公爵看做是比自己高一等級的上等人——他曾經一度想要改變這個觀點,但是他的血脈裡似乎就流淌著天生對於那個男人的服從性——一個雄性服從於另外一名雄性,這非常讓人惱火。

想到這兒,黑發年輕人不那麼愉快地抿了抿%e5%94%87。

這時候,舉著煤油燈替他引路的修女卻回過頭來對他說:“可是我注意到,在您的冊封儀式之後,人人口口相傳您的名字是……艾麗斯。”

“哦,那又是另外一個名字。”

“這所村莊所有的秘密都在這座廢棄的花園了,羅修,希望當你看見這些的時候,不要因為‘艾麗斯’這樣的名字感到彆扭,事實上你是這麼多年來最後一個來到這裡的‘艾麗斯’,距離上一個,已經過了將近二十三年——”此時,修女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羅修衝著她用令人稍安心的表情笑了笑,“《籠中鳥》,對不對。”

修女點了點頭,用沉默作為回答結束了這次對話。

然而,結束的對話卻阻止不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再一次湧上黑發年輕人的心頭。

然而這時候他卻來不及再去思考太多,主動伸出手去推開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鐵門發出“嘎吱”的一聲刺耳輕響,與此同時,羅修也能感覺到隔著迅速消融的雪花,欄杆上的鐵鏽蹭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心有些發熱,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緣故,雖然羅修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緊張些什麼,他猜測,他大概真的正在接近某個真相。

此時,羅修走在前麵,修女跟在他的身後,低著頭。

“我聽人說過,二十多年前曾經也有過一個名叫艾麗斯的女人在風雪之夜來到這座孤兒院,”羅修用漫不經心地語氣說,“她尋求了您的幫助,因為她即將臨盆……”

“是的,那時候的情況很糟,也是接近淩晨的時間,我當時還年輕,半夜被敲響了門打開門看見……一名大腹便便的女士站在門口,差點被嚇破了膽子,她的臉上全是冷汗,蒼白得像鬼,哪怕這輩子沒有生過孩子,但是我們都知道,她快生了。”修女的頭低的更下去了一些。

羅修無意識地輕輕哼唱起了那首籠中鳥——

“圍起來,圍起來!籠中的鳥兒……何時才會飛出來?”他頓了頓,回過頭去笑著看修女說,“是這樣唱的,沒錯吧?”

“是的,先生。”修女淺淺了歎了口氣,此時她的目光固定在某一處空無人煙的地方,她似乎陷入了某一段年代久遠的回憶之中,“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艾麗斯’,艾麗斯哭著請求我的幫助,她說有人想要要她的命,然而不幸的是,在逃亡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肚子裡的寶寶即將出世,我永遠記得那一夜她哭著跟我說‘求您’的模樣——你知道,作為孤兒院的管理人,我見過太多父母無情冷酷的模樣,但是她為她的孩子流下的熱淚卻是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羅修壓根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伴隨著修女的緩緩描述,當年的一幕幕仿佛緩緩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大概是因為身處於同樣的雪夜過於有代入感,他幾乎可以不怎麼費力地腦補出在灰色的天空之中,畫麵裡隱約出現了一名身穿鬥篷的女人,她的腳步匆忙呼吸急促,頂著暴雪匆匆來到這所孤兒院的前麵,在孤兒院前,她再三徘徊,卻因為終於頂不住腹部傳來的一陣陣絞痛敲響了麵前這座陰森建築的大門……

呃,等等。

這他媽說的不是就是二十分鐘的他嗎?……………………

媽了個巴子的。

想到這兒,羅修幾乎是不自覺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而此時,伴隨著腳上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那座廢棄的花園逐漸展現在他的眼前。

厚厚的積雪融化又被重新堆積,厚厚實實的雪將廢棄花園襯得寸草不生的模樣,羅修微微眯起眼,卻意外地在目光所及處發現了幾座高高隆起的雪堆,他發出疑惑的聲音,微微眯起眼數了數,發現在那顆已經光禿禿的樹下,一共有三座隆起的雪堆。

他走到中間的那一座中央,伸出手刨開那些積雪,當他的指尖都被凍的疼到麻木,他終於能夠看清楚覆蓋在雪之下的居然是一座白色的石碑,羅修轉過身接過了修女手中的煤油燈湊近了看,昏黃的光芒在那被雪模糊的刻字上掃過,羅修看見了一行讓他錯愕的字——

艾麗斯亞曆山(1945-1968)。

“艾麗斯?”羅修能感覺到此時他呼出的灼熱氣息幾乎要將麵前這座墳上的積雪融化,“這時艾麗斯的墓?”

“這裡是艾麗斯的墓園,也是這座村莊名字的來由。”老修女說著,主動地伸出手,將左右兩座墓如法炮製從雪中刨出——

左邊的那一座,上麵寫著艾麗斯貝加爾(1925-1949),右邊的那一座,寫著艾麗斯克萊爾(1970-1993)。

羅修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了這其中似乎哪裡不對——首先,這三座墳墓,看上去並沒有哪一座是屬於女性的;其次,按照那首關於“艾麗斯”的童謠,先不看後來出現那極為奇怪的關於第五位艾麗斯的歌詞,按照前麵的四段歌詞來說,這裡應該擁有四座屬於“艾麗斯”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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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奇怪了。

第四名艾麗斯,究竟是什麼人?

無論是童謠,還是麵前的老修女都實實在在地說明,她確確實實地存在過,然而她卻成為了破壞規矩的哪一個——沒有墳墓,沒有像是上一名艾麗斯死去之後留下某樣遺物作為傳承流入羅修這個作為她的下一名“艾麗斯”的手中。

羅修眨了眨眼,再開口時,他發現自己的嗓音乾澀的可怕——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什麼東西,這時候,他猛然驚醒,自己一直在順著拉朵妮最初跟他說的那個故事的思路走,而那首該死的關於艾麗斯的童謠……

第四段應該是這樣的——

【月雲遮,雪茫茫,孤兒院的城牆遮住光。

黑雲壓城雲降霜,第四個艾麗斯來到我身旁。

她手提竹籠眼,雀在籠中間,

籠中鳥飛在黎明前,卻隻聞,風嗚咽,

月雲遮,雪茫茫,空蕩蕩的竹籠眼,黃土掩埋在後院。】

……前半段歌詞,完全符合之前老修女的描述,一個女人,懷著孕即將臨盆,在暴風雪之夜出現在這所孤兒院前尋求幫助,按照日本童謠的說法,她懷中的嬰兒就是所謂的“手提竹籠眼,籠中間”……

“籠中鳥飛在黎明前,卻隻聞,風嗚咽”這一句也相當好理解,按照《籠中鳥》本身的說法,這就是說嬰兒誕生卻沒有聽見應有的啼哭,這說明,那個孩子剛剛生下來就是死嬰——

而歌詞的最後一句是“月雲遮,雪茫茫,空蕩蕩的竹籠眼,黃土掩埋在後院”。

羅修沉默半晌。

片刻之後,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恐懼從他的腳底一個勁兒的往上冒——

現在他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創造這首童謠的人耍了個小小的心眼,按照正常的歌詞邏輯,前麵的三段都是描述不同的艾麗斯來到這個地方,遭遇了不同的事情,最後死亡的故事,然而在第四段歌詞裡,故事的最後卻壓根沒有描述第四名艾麗斯的下場,所謂的“黃土掩埋在後院”乍一眼看去總會讓人以為是在說第四名艾麗斯已死,然而如果將它和前麵那句“空蕩蕩的竹籠眼”聯係在一起,就能輕而易舉地發現,這一句歌詞壓根就不是在說艾麗斯的死亡,而是她剩下的那個嬰兒!

這就是為什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