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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大惡魔 青浼 4243 字 3個月前

但是這會兒他犯了今天第一個致命錯誤: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的注意力幾乎全部被“感染源大概開始行動了”這件事情吸引了去。

而這個時候,瑞克抬起頭,滿臉崩潰地看著現在站在他麵前沉默的漂亮黑發年輕人,他深呼吸一口氣,驚恐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我立刻注意到,當他們的%e5%94%87部分開的時候,那個病人已經沒有嘴%e5%94%87了!”

瑞克的話,讓羅修犯了第二個致命錯誤:他幾乎是沒有懷疑就相信了瑞克的話。

人就是這樣,當自己的猜想有一個人來證明的時候,就很容易直接得出了“我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這樣的想法,而在這之前,重點和注意力被完全轉移的人們幾乎很難意識到“證明這個猜測”的第二人的身份和立場。

而當下,完全沉浸在某種煩躁情緒之中的羅修隻是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手帕交給瑞克讓他好好擦擦——畢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實在是太難看了,瑞克接過了那個手帕之後捂住了臉用力擤了下鼻涕,那呼嚕嚕的聲音讓羅修的%e5%94%87角抽了抽,更奇葩的是這貨擤完鼻涕之後還想要將那塊沾滿了黏糊糊透明物體的手帕還給他,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而後,羅修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搖頭搖得像是現在這麼積極。

瑞克嘟囔著將手帕塞回他那臟兮兮的藍色袍子的口袋裡:“好吧,那我洗乾淨還你。”

羅修頭皮一麻:“不用了!——呃,我是說,你自己留著用好了。”

往主建築那邊一路狂奔的路上瑞克給羅修大概講了下此時公共休息室裡的慘狀,根據瑞克所描述的,那個被咬的病人在他離開公共休息室跑來找羅修求救的時候大概就已經沒救了——據說血灑得到處都是,被這樣的濃重血腥味刺激,公共休息室裡亂作一團,很多平日裡看不出具有攻擊性的病人都開始無差彆地攻擊起周圍的人,他們的攻擊方式跟愛跳舞的哈衣攻擊方式很想象,都是化身成了野獸似的——將人撲倒——然後直接上嘴咬。

在瑞克的描述裡,羅修已經努力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他推開公共休息室的門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一股酸水從胃部逆著食道就衝了上來。

他想象過公共休息室裡很可能到處充滿了血腥——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血腥的程度會是現在他看見的這樣,幾乎到處都是血跡和碎肉,當羅修推開門的身後,距離門口最近的那張柔軟的扶手靠背椅的背麵,還有一大塊像是豬肉似的鮮紅的東西正拖著長長的血跡一路往下滑動……

愛下棋的老頭的那副國際象棋的棋子還擺放在棋盤上,隻是之前的“白皇後”已經被噴濺的血染成了“紅皇後”。

古老的音樂播放機裡還在放著輕快的音樂,那音樂聲並沒有停下來大概是因為這會兒幾乎沒有人有閒工夫去管這種事情——這樣的歡快音樂聲配合著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羅修隻覺得自己的聽覺和視覺以及嗅覺就像是被強行離婚了似的,這會兒正站在銀河的這邊和那邊遙遙相望。

而思考能力這種東西……不好意思,早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地毯一腳踩上去那血水冒著泡兒地冒上來然後形成個泡泡在室內鞋的鞋邊爆開,“噗”地一聲輕響,連帶著幾滴血也飛濺到了羅修腳上那雙純白的鞋上……黑發年輕人愣了愣,然胡聽見不遠處的瑪利亞修女尖叫著讓他站在原地,不要再往裡麵走。

羅修眨了眨眼,抬起頭,這才看見瑪利亞修女正蒼白著臉,抖著手試圖將一塊窗簾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身上——那個人當然是不太好,準確地說,羅修腳底下地毯裡的血大概都是他流出來了——不過羅修已經看不出這個倒黴蛋是誰了,因為這會兒,這家夥的臉上的皮已經整張被人揭了下來,隻剩下了紅彤彤的肌肉和暴露在外麵的黑洞洞的眼眶——眼珠子當然不翼而飛。

那模樣讓羅修沒怎麼費勁兒就想到了那些被扒了皮的鬆鼠。

“朋友”是關鍵詞。

“饑餓”是另外一個關鍵詞。

因為“饑餓”,所以犧牲“朋友”來填飽自己的肚子,那確確實實就是暴力熊的思考模式。

啊,那看來不難猜到,這家夥大概就是那個名叫“博爾佳”的交友不慎的倒黴蛋了。站在門口被進入再進入公共休息室添亂的黑發年輕人微微眯起眼,他的目光在室內遊弋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休息室的角落裡,正被五花大綁的年輕人身上——他看上去很冷靜,儘管此時他臉上的血幾乎將他變成了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烏茲羅克站在他的身邊,此時正不急不慢地將很粗的鐵鏈一圈圈地捆綁在他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艾克哈衣還能抬著頭,跟烏茲羅克看上去十分平靜地說話。

因為隔著太遠了,羅修壓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他隻是看見艾克哈利的%e5%94%87在動而已。

大約二十分鐘後,因為這一場鬨劇,所有的病人——包括暫時沒有體現出攻擊性的那些一塊兒被塞回了自己的房間裡。羅修他們住的房間都是單獨的,擁有厚重巨大的鐵門,與其說是“房間”,說是單人牢房也並不為過……羅修老老實實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把臉,嘩嘩的流水聲中,他聽見負責帶領他的中年修女在他身後用顯得有些緊繃的聲音告訴他,接下來的晚餐會由修女們從下麵的小窗口一個個分發到他們的手上,而在公共休息室清理乾淨之前,所有的人都必須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好的,德蘭修女,就按照你們說的辦。”

羅修看見這個名叫德蘭的中年修女因為他的聽話而對他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當那扇大鐵門被人重重地關上,房間裡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消遣。黑發年輕人盯著門口看了一會兒後倒回了床上,翹起二郎%e8%85%bf,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思考著怎麼解決這件事情……都怪他行動太拖拉,現在事情看似已經進行到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地步……這麼想著,忽然覺得有些自責的黑發年輕人睜開眼,然後他決定,下一次這扇巨大的鐵門打開的時候,他一定會抓緊機會,將作為“感染源”的愛跳舞的哈衣做掉——

然後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羅修這麼想著,稍稍放鬆了一點兒,他翻了個身,躺在柔軟的被窩中不知不覺困意來襲。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最後羅修是被外麵忽然傳來的一聲巨響吵醒的,他聽上去像是什麼東西坍塌了的聲音——黑發年輕人幾乎是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爬了起來,蹲在床邊用了半分鐘清醒自己的腦子,然後他聽見了從其他的房間傳來了病人們的尖叫聲,以及修女們惱羞成怒地用鞭子敲打著房門,讓他們閉嘴安靜的聲音。

就像是動物園的飼養員和他的動物們。

黑發年輕人勾起%e5%94%87角,下了床走到門邊,他靠在門邊,在聽見什麼人走進的時候,他打開了那個位於鐵門上的小窗口——果不其然,他看見德蘭修女正站在門外麵,彎著腰試圖將晚餐的餐盤通過門下麵的那個小窗口送進來。

“德蘭修女。”

“什麼事,愛麗斯。”

在一片亂哄哄的聲響中,兩人的對話顯得特彆平靜也特彆正常——隔著一扇門,黑發年輕人無聲地翹了翹%e5%94%87角,他知道自己的安靜行為在此時讓這個中年修女對自己的好感度又提醒了一點兒。

這意味著他可以獲得一些不同的情報。

“外麵發生什麼事了?”羅修假裝困倦地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用漫不經心的聲音問,“我剛才在睡覺,然後聽見了一聲巨響,緊接著,其他的病人就開始尖叫起來了。”

“北邊的兩個房間發生了坍塌,這大概是前幾天下了兩場雨的緣故。”德蘭修女說,“不過不用擔心,那邊的牢房確實是年久失修,這邊倒是在翻新的時候重新加固了下,並不會出現那樣的問題——烏茲羅克大人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艾克哈衣的房間坍塌得很嚴重,不過聽上去他的人倒是沒事,反倒是住在他隔壁的瑞克,可憐的孩子,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壞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恩?是他們倆的房間?”

“是的。”德蘭修女點點頭,無論羅修是不是看見了,她緩緩地說,“我總覺得瑞克這孩子過於脆弱,朋友不多,但是他大概是願意為了他的朋友們付出一切的——當聽說隔壁艾克哈衣的房間坍塌得很嚴重時,他簡直像是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事實上,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也處於很糟糕的情況。”

“很糟糕的情況?”

“是的,鐵門完全變形卡在前麵,裡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一點兒縫隙都沒有。”德蘭修女頭疼地說,“在我們從城市裡借來相應的起重設備之前,今晚的晚餐恐怕已經是我們能給他們提供的最後一餐了——如果政府那邊的設備不能分配到尾,我懷疑很有可能等待他們的將是被餓死的命運。”

“……”

“可憐的瑞克,他今天幾乎沒犯錯,但是卻接二連三地遭到了並不那麼公平的懲罰。”

羅修低下頭,看了眼從小窗口遞進來的晚餐——濃湯,土豆泥,以及意大利肉醬麵以及三篇蒜蓉麵包以及一杯清水。

這是他的晚餐。

現在無論他吃得多慢,也不會有人來搶了。

“如果需要加餐,就敲敲你的鐵門。”修女說。

“我想這些就夠了,謝謝,德蘭修女。”羅修回答。

他語落,然後感覺到在黑暗中,那個修女大概是跟他友善地笑了一下。

然後羅修就將那餐盤拿到了書桌旁,在外麵此起彼伏的敲門要求加餐的聲音之中,慢吞吞地吃掉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晚餐——他幾乎覺得上一次這麼悠哉地吃東西幾乎是離他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晚餐過後,一些病人被允許放出來到院子裡走走散散步。

人數不多,但是他們看上去大多數都是表現得及其平靜——至少在言行上沒有什麼問題的病人——當然,羅修就在其中。

他到院子裡走了一圈,看見了艾麗嘉,愛下棋的老頭以及一些彆桌的老弱病殘——真的就是些老弱病殘,像羅修這樣的年輕男性,他是獨一份兒。愛下象棋的老頭正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