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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大惡魔 青浼 4230 字 3個月前

覺得自己是否是產生的幻覺的鴿子叫。

鴿子。

羅修記得,在他睡著之前還多心看了一眼樹梢,這棵樹上不應該有鴿子才對。

黑發年輕人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有些敏[gǎn]過度地想要在樹梢尋找什麼,卻在這時,蹲在黑發年輕人身邊的年輕修女瞪大了眼,看上去很欣慰地跟黑發年輕人說:“可憐的羔羊,你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叫你都叫不醒,有那麼一刻我幾乎以為你不會再醒來了!”

“……隻是做了個噩夢。”

“咦?”

“你覺得人會變成鴿子嗎?”

“咦?”似乎是覺得羅修問了個很有趣的問題,修女捂嘴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麼,愛麗斯,人怎麼會變成鴿子呢?”

“啊,也對。”

同理,鴿子腦袋,也不應該在被切下來以後變成人類的腦袋才對。

羅修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地從微微溼潤的草坪上坐了起來,與此同時身邊的修女退開了些,這讓他感覺到了一點兒壓迫感減少的感覺,他揉了揉太陽%e7%a9%b4,對著滿臉莫名其妙的修女禮貌而冷淡地說了聲謝謝——儘管這會兒他的臉頰一側還是火辣辣地疼痛著,但是他很識相地並沒有問麵前的修女是不是她剛才在抽打他。

那力道很大。

根本不應該是女人的力氣才對。

……該死的。

看來我真的要被傳染上一身的幻想症了。

羅修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他本來垂著頭,卻忽然感覺到身邊的瑪利亞安靜了下來似乎正盯著自己,黑發年輕人頓了頓,有些莫名地抬起頭掃了她一眼,卻在這個時候,隻見麵前的修女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伸出手,在自己的臉頰一側顴骨的位置比劃了下,咯咯地笑著說——

“你的臉受傷了,愛麗斯,為什麼就連睡覺你也要弄傷自己呢?——它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劃傷產生的傷口,是樹上的落葉嗎——奇怪,這不應該是掉葉子的季節呀……”

第十章

瑪利亞修女看著麵前的黑發年輕人臉上掛著麻木的表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他的手蹭過眼下方顴骨位置上的那一道痕跡的時候,他的指尖在傷口抹出了一道血痕,在黑發年輕人微微蹙眉的同時,修女發出了“呀”的一聲驚呼。

而羅修卻沒有太多的反應,儘管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胃部在下沉,夢中切割掉鴿子頭顱的時候那種真實的感覺再一次立體地回到了他的身上——羅修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看,在看見了自己身上熟悉的牛仔褲和t血衫之後他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e5%b1%81%e8%82%a1,衝著莫名地仰頭看著他的修女抱歉地笑了笑。

“大概是睡覺的時候,指甲不小心劃破的。”羅修用很平靜的聲音說。

“那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們定期會給你們修剪指甲,就是怕你們傷害到自己。”瑪利亞修女看上去自責地皺了皺眉,“雖然你才剛剛加入,真是難以想象我居然因為這樣就忽略了這一點。”

“哪怕是正常人睡覺的時候,也會因為下意識的抓撓弄傷自己。”羅修笑了笑,然後用那種眾望所歸的瘋子語氣說,“並且比起被修剪指甲,我更喜歡用自己啃咬的方式。”

果不其然,他話語一落,就看見麵前可愛的修女看他的目光稍稍變了一些——慈悲的,並且充滿了可笑的同情憐憫。

羅修假裝自己沒有看懂這樣的眼神,他這是在瑪利亞把目光放在他的手上之前,用十分自然的動作將雙手放進了牛仔褲的口袋之中——他那修剪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指尖輕輕在牛仔褲有些硬質地的布料上滑過,然後在右邊的口袋裡,他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堅硬的、擁有棱角的東西。

是那一顆艾麗嘉給他的跳蚤的卵。

它還在他的口袋裡。

是一顆正常的、沒有存在感的卵,而不是一坨繞著他像是蒼蠅似的飛來飛去的肉團。

羅修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在口袋上蹭了倆蹭,就在這時,他聽見站在他身邊那個幾乎隻到他肩膀的姑娘似乎在跟他說話——

“我們回到室內去,”瑪利亞修女看上去隻是提議,儘管她確確實實是在發出柔和的命令,“一會兒就是晚餐時間了,我想在那之前你應該認識一下其他的什麼人。”

羅修安靜地點了點頭,無論現在外麵的陽光再好,他也不想再呆在這裡了——無處不在的鴿子叫聲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並且他總覺得樹上的鴿子在安靜地看著他,就好像在偷窺他每一秒的一舉一動……這種奇怪的猜測來源於之前的那個過於真實的噩夢,羅修覺得,再這麼下去,或許他真的會變成一名不折不扣的瘋子。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追隨最初的那個夢境來到浮屠羅門瘋人院。

對比起來,現在他寧願待在瑪麗蘇姨媽的家裡,在各種看上去不那麼美好但是絕對屬於正常範疇內的生活環境之中平庸地渡過他的一生。

“在到公共休息室之前,我覺得你需要先到醫療室擦擦消毒液,”瑪利亞修女拎著自己的裙子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雜草,微笑著看著羅修說,“瞧,傷口還在流血呢,你要是這樣讓彆的人看見了,很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惶恐不安。”

羅修愣了愣,然後發現此時他除了再次點頭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選擇,他跟在瑪利亞修女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往不遠處那座古老的建築走去——陰影之下,羅修仿佛覺得此時此刻那大打開的大門卻仿佛是一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張開它那猙獰的黑色大嘴,等待著吞噬一切……

幾分鐘後,羅修再一次回到了浮屠門羅的主建築中。

很奇怪,外麵的陽光似乎完全不能照入這棟建築,建築內部很暗,連帶著那一縷傾灑在聖女雕像上的陽光的存在也變得極其彆扭生硬起來……外麵深秋時節的溫暖和風也仿佛沒有一絲一毫傳遞到建築裡,一腳踩在前廳厚重而華麗的古典地毯上,卻硬生生地能感覺到從地地毯之下青石磚地麵所傳來的寒氣。

這棟建築,每一次踏入給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

現在,他給羅修的感覺隻是徹骨的寒冷。

羅修打了個冷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姑娘,後者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同,反而更加愉快地勾著%e5%94%87角,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就連眼角都帶著笑意……他們嗒嗒嗒地攀爬了古老的旋轉樓梯,安靜地踩著地毯走過了長長的走廊,最終,他們在之前那個公共休息室的門口停下,瑪利亞修女回頭看了羅修一眼,露出了一個大概是想讓他放鬆的安撫微笑,然後在身後的黑發年輕人來得及說什麼之前,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那複古的門手把上——

哢擦一聲,伴隨著鎖頭彈跳的聲音,門縫之中傳來一點兒溫暖的、屬於人類的溫度,以及公共休息室中那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下來的優美輕快歌曲也跟著傾瀉而出。

休息室裡的人很多,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在絮絮叨叨地嘟囔著德語,自己跟自己下著國際象棋;有一個中年女人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羅修以為她在睡覺,卻看見她的手指交錯放在%e8%83%b8`前並且在不停地變換著手勢;還有一個年輕人,他的臉頰上有著活潑的雀斑,他整個人也足夠活潑地在休息室中央的地毯上翩翩起舞,那看上去像是踢踏舞,又有點像是芭蕾……·思·兔·網·

整個公共休息室擠滿了人,卻沒有任何人在交談。

他們一片祥和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休息室的深處,有一扇被完全拉開了窗簾的窗戶,窗戶的旁邊站著一個和羅修差不多大的漂亮年輕人——準確地說,他似乎比羅修長得更加漂亮,那柔媚的五官幾乎超過了羅修見過的所有女性——這個擁有著金色發色的漂亮的年輕人正在擦窗戶,羅修很奇怪為什麼整個公共休息室都在休息就他需要勞動——但是當他看清楚那個年輕人的手似乎一刻也不停地使勁兒磨蹭一個地方的時候,羅修立刻反應過來,他之所以擦窗戶,並不是因為有人要他這麼做,他隻是……

單純地想擦窗戶?

……這是在用行動暗示潔癖也是神經病的一種麼?羅修有些幽默地想,但是他很禮貌地沒有笑出聲。

跟著瑪利亞修女走進休息室,羅修看見瑪利亞修女順手將那部擺在門口的古老音樂器關掉,在音樂停下來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羅修以為自己將會獲得整個休息室裡所有人的注目——但是很快的他發現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離譜——公共休息室內,人們該乾嘛的還是繼續在乾嘛,就連跳舞的那位也沒有停下他的節拍,依舊在翩翩起舞。

在場唯一有反應的,是一個從沙發後麵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她的頭發比之前羅修看見她時更亂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光線比較昏暗的休息室裡,艾麗嘉臉上的法令紋也跟著變得深沉了些……

艾麗嘉看上去很憔悴,並且眼睛之中也充滿了崩潰的神經質。

羅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在目光觸及所目擊的場景時,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擁有深褐色眼睛的中年男人,幾十分鐘前他曾經用帶著血的頭顱死死地盯著羅修,然而此時,那個腦袋正好好地連在他的脖子上,那個男人正坐在角落裡,安靜地翻著書——他並不是在看,他隻是將一本書快速地從頭翻到尾,然後再合並上書,再重複之前的動作。

而艾麗嘉卻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翻書。

羅修渾身僵硬,這會兒看見了這個夢中給予他提示的女人和那個最後變成了巨大黑色鴿子的中年男人在一起,夢中的一切仿佛和現實重疊起來讓他沒有辦法再繼續假裝世界和平一切安好,一瞬間,羅修隻覺得他有無數問題洶湧地擠入腦海,他想要問艾麗嘉很多——所以在他察覺到任何不對勁之前,他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站在沙發後麵的女人的手肘!

艾麗嘉倒吸一口涼氣,轉過頭,就像是看著陌生人似的瞪著羅修,然後毫無預兆地放聲尖叫了起來!

公共休息室中瞬間亂成了一團。

跳舞的不跳了,看上去驚慌失措地躲到了桌子底下;下棋的老頭碰翻了棋盤,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