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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春分 江南灼 4376 字 6個月前

夜中為家人祈禱。

“孩子,我會在天上為你祈禱,望你一生得所愛,健康平安。”

曾經的話語又在耳畔響起,林聽晚垂下眸子。

許是見了太多的生死,林聽晚的心,有些脆弱。

想奶奶了。

奶奶,你在天上還好嗎。一顆星微微一閃,像是回應。

林聽晚嘴角似有若無地上揚。奶奶,我好想你。

“在這乾嘛?不冷嗎。”一道好聽的男聲從背後響起。

沈羨走到她的身邊,看向林聽晚。

林聽晚抬起頭看著沈羨,“還好,不算太冷。”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來她身邊,她的無助感乍然被剝了外衣。現在,真的好想抱一下他。

嘴比腦子快,“沈羨,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說完,林聽晚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許是察覺到林聽晚情緒不對,沈羨也沒有和她開一些不正經的玩笑。

他走到林聽晚麵前,一把擁她入懷,“當然可以。”

感受到沈羨有力的心跳聲,林聽晚的雙臂環住他的背。沈羨的溫度和他獨特的氣息讓林聽晚搖擺不定的情緒漸漸變得平穩。

彼此不需多言,隻是互相汲取力量。這個擁抱,無關情愛。

林聽晚感覺自己從沈羨身上得到了力量。她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他,“謝謝你。”

兩人坐在山頭。今天,不談過去,他們隻是在災難中的戰友,同行者,鬥爭者。

“怎麼了,是這幾天太累了嗎?”沈羨側頭看著林聽晚。

林聽晚仰望著璀璨的星空,神色淡淡,並沒有直接回答沈羨的問題:“死神把奶奶從我身邊奪去的時候,我就決心,以後要做一個醫生。我想儘最大的努力,和死神博弈。”

“後來當了醫生,在急診輪轉時遇到一個心跳驟停的病人,我給他做的心肺複蘇。我一直按,一直按,可他還是死了。”

想到那時候,她儘全力了,可還是沒能救活。固執如她,不肯放棄,最終被同事硬拉著起身,腿跪麻了,手臂也按酸了,人還是沒了。那是,她手上第一個沒救活的人。

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那是我沒救成的第一個病人。責任雖不在我,可我還是很內疚。我就躲在天台哭。一直帶我的主任找到我並安慰我,告訴我,醫生不是神,我們能儘自己的最大努力就很好了。後來我就學著冷靜,嘗試麻痹自己。”

“可是這幾天,當我看到這麼多活著抬進來,卻沒被活著抬出去的人,我還是覺得人的能力太有限了,自己太弱小了。”

沈羨靜靜地聽著林聽晚訴說自己的心事。他很慶幸今天自己在她身邊,在她無助的時候陪著她。隻是也覺可惜,以往她無助的時候,他都不在。

“萬事皆有命數,那些你無能為力的,你隻要儘過自己最大的努力,就無愧於心了。”

他繼續安慰,“其實我們特警有時候拚了命可能也救不了那些受害者。甚至很多時候還不被理解,還被認為是怕死沒有儘全力。但是——”

“林聽晚,你不要去看你沒能救多少人,你應該去看你救了多少人。”

“有多少家庭因為我們的努力得以團聚,得以將生命延續。這才是我們選擇這份職業,哪怕有時不被理解也依舊堅定的意義。”

她看著沈羨,他黝黑的眸眼透著萬分堅定,在無儘的黑夜中依舊閃著光亮。

沈羨的話很大程度上給了她慰藉。是啊,她在這憂傷什麼,她明明一直都在做有意義的事。是她自己固執了。隻肯站在一個角度,咬定一種悲觀。

她該無愧於心。有什麼好猶疑的,且就堅定前行。

“謝謝你。”林聽晚莞爾一笑,話語中透著徹悟後的釋懷。

第24章 新年快樂

沈羨看著她,不說話,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林聽晚,你去的是醫學院,也就是說奶奶是高考後的暑假去世的。”

林聽晚這會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她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承認,“是的。”

“和你當年突然的離開有沒有關係。”他快速逼問,幽黑的眼瞳緊緊地盯著林聽晚,恨不得隻通過觀察她,就能得到答案。

林聽晚怔了一刻,避開沈羨的眼神,“沒有。不早了,我先走了。”

林聽晚站起身,就要離開。

她在逃避。

沈羨也跟著站了起來,一把握住林聽晚細長的手臂,不讓她走,“等救援的事過去了,我們好好談談。”

又怕自己太強勢,沈羨又加了兩個字,“好嗎?”

林聽晚沒有回頭,她盯著自己的鞋子,如果他們好好談談,還能有以後嗎。

在地震現場看多了生離死彆,她也漸漸意識到,珍惜活著的時光,珍惜兩個人能在一起的時光,是多麼重要。

人生無非百年,要多也沒有。他們之間,一算竟已錯過九年。

如果未來還有可能的話……

“好。”

沈羨盯著林聽晚的後腦勺,嘴角微微上揚。還好,至少她還願意談談。

林聽晚回頭,“你可以鬆手了吧,拽得疼。”

畢竟,萬一我們沒有以後,我不想過多幻想,也請你自重。

沈羨鬆了勁,但沒完全鬆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雖然災難在發生,此時不宜歡樂。但我還是想祝你新年快樂,林聽晚。”

林聽晚睫毛輕顫,給予回應,“新年快樂,沈羨。”

沈羨握著林聽晚的手臂,跨了年。

等林聽晚祝福完,他才鬆開。

林聽晚,我想和你有今後歲歲年年的新年快樂。不是我投機取巧握著你的手臂,而是我們十指相扣心意相通。

又是幾天過去了,救援行動幾乎已經完成。江城附屬醫院來的醫生是最早的一批,也是最辛苦的一批人,現在救援醫療隊可以周轉起來,他們這一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沈羨他們隊不需要參與災後重建,因此也是明天回去。

一個電話響起。

“喂,沈羨,明天有領導來現場視察,你負責陪他們。”

“我不去。”

“你可以不去,但是以後你想批假就沒那麼簡單了。”張隊假意威脅。

沈羨沉默了一會,咬咬牙,想到以後還要留時間追林聽晚,“行,我去。”

“嘿臭小子你行不行,這就聽話了。”

“張隊,我有事,先掛了。”

晚一天,變數就多一點。沈羨還是想儘早和林聽晚談開。

夜裡,沈羨去找林聽晚,怕她之後反悔,打算親自和她見麵約定個時間。

林聽晚正在收拾行李。

“聽晚,有人找噢~”夏月走進來,挑挑眉,下巴朝著外麵示意了一下。

林聽晚拍了一下夏月,往外走。

“怎麼了?”

“我想……”

話才開了個頭,林聽晚的電話響了。

林聽晚拿起手機,是她多年不曾聯係的母親的電話,她給她的備注是她母親的名字,白鈺。

林聽晚的神色一下子變了。沈羨也明顯地感受到林聽晚情緒的變化。

麵龐透著冷意,眼神中滲著三分涼薄。林聽晚不想接,指尖劃向掛斷鍵。

“說吧,什……”

電話再度響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接吧。”沈羨看到了來電名稱。

他以前就知道林聽晚父母離婚了,也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更多的,林聽晚都是閉口不談。

林聽晚麵無表情地接了電話。

“喂。”

“是林聽晚嗎?我是她現在丈夫的兒子翟西。媽…你母親她……在重症監護室。肺癌晚期。她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她……快不行了。”

林聽晚整個人僵住了,眼瞳猛地縮了起來。拿著電話的手一下子無力。手機滑落,好在沈羨及時接住。

“喂?你聽到了嗎?”電話那頭還在問。

他們離得近,電話裡的聲音又大,他都聽到了。沈羨接起電話,“麻煩你把具體地址短信發過來。”

林聽晚眼眶通紅,大聲衝他,“誰讓你要地址的!我又沒說要見她。”

白鈺和林聽晚的父親林風生她,養她,卻從不愛她。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感情,對林聽晚也是從不關心。

白鈺從不參加家長會,從不關心她的成績,從不在乎她的心情好壞。

小時候,林聽晚見到彆的小朋友因為摔倒,他的母親一邊訓斥他,一邊給他拍灰。而林聽晚呢,摔倒了會自己爬起來拍一拍灰,疼了就自己揉一揉。因為她知道,她的母親不會給她拍的,甚至連訓斥也沒有。有時候,她甚至羨慕彆人家長的責備。

後來他們離婚了,林聽晚反而覺得更自在些了。她不會再去期望他們的愛,也就不會有所失望。

可上次那位針沒縫好,還讓自己先給孩子看的母親,還是勾起了林聽晚埋在心底的失望與羨慕。

林聽晚之所以沒長歪,全是因為有奶奶的教導。

可父母之愛無可代替,缺了就是缺了。這也是為什麼,林聽晚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一個連自己父母都不愛的人,哪敢祈盼彆人對自己的堅定。

等到林聽晚有能力賺錢了,林聽晚算了算養她這麼大的錢,隻多不少,全都打回去給白鈺和林風。

生她未經她允許,養她也視她如累贅。生恩養恩都不多,既然還得清,她不想欠他們的。

林聽晚說著狠話,可眼淚一點也不聽話,一大顆一大顆地湧出了眼眶。

她再倔強,再清冷,也隻是一個即將失去母親的孩子。

她那種遠離身邊人的淺意識又開始支配她。她奪過手機,麵無表情地後退。

沈羨看著她的動作,雖然對於她的後退感到心底苦澀,可他還是一把拉過林聽晚,抱住她,一手摸著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晚晚,不哭了,我在呢,彆怕。”

他這麼一安慰,林聽晚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告訴她母親的事,為什麼她要哭,還有,為什麼沈羨要對她好。

等到林聽晚平複了情緒,沈羨鬆開她,大拇指輕輕地擦拭她的眼淚,小心翼翼。她能感覺到沈羨手上的老繭。

林聽晚的眼睛和鼻尖紅紅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沈羨兩手搭在林聽晚的肩膀上,微微彎腰直到視線齊平。

“不要留遺憾,去見她一麵,好嗎?”話語似是哄騙,似是建議。

“嗯。”林聽晚啞著嗓子回答。

林聽晚的情況不適合開車,沈羨問當地的兄弟借了一輛車,帶著林聽晚直奔醫院。

林聽晚坐在副駕駛,望著窗外。少時記憶,再度襲來,隻讓她覺得沉浮無助。

父母離婚各自成家以後,在初二她偷偷拿零花錢去找過白鈺一次。然後林聽晚就看著白鈺微笑著拉著一個小男孩的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