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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春分 江南灼 4317 字 6個月前

和當地救援部門溝通,再將人手分配到最緊急的區域。

林聽晚被分到一個傷亡最嚴重的救助點,不宜讓情緒過多發散,她迅速融入工作。

“來人,快來人!”

林聽晚剛給一個患者包紮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猛地回頭,這是沈羨的聲音!

沈羨背著一個滿腿是血的病人走進救援點,把病人放在一張空床上。他的頭上滿是汗水,臉上有幾處臟了,還沾著幾道不知是誰的血痕。

縱使對此番相見有些意外,但如今並非寒暄敘舊的時候。林聽晚跑過去,一邊查看病人生命體征,一邊尋問,“傷者什麼情況?”

沈羨看到林聽晚時麵色頓了頓,隨即回答,“他被發現時,腿部被壓在一大塊倒塌的牆下麵,好在有一個櫃子抵著。”

夏月也跟著過來,和林聽晚對了一眼,都知道情況不容樂觀,“看這情況可能要截肢了!張醫生在手術室,我現在把他推進去,小晚你繼續在這接病人!”

“好!”林聽晚和沈羨幫夏月推出搭建的棚子。

沈羨朝林聽晚點了點頭,神色略深,“林聽晚,注意安全。”

說完就要往外跑。他們一猜就知道對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因為在這裡,他們有自己的使命。

“沈羨,你等一下!”林聽晚著急地叫住他。

沈羨回頭。

林聽晚大步跑去拿了碘伏和棉簽,示意沈羨彎腰,“頭低一下。”

沈羨低下頭,林聽晚拿棉簽沾了碘伏,給他脖子上的一道長長的傷口消毒,口子已經結了血痂,沈羨這才感覺到一股辣辣的疼感,應該是他爬進廢墟時被建築物劃的。

林聽晚給他貼上長條形的創口貼,“傷口不深,但還是處理一下防止感染。保護好自己才能去保護人民。”她的語速略快,隨著她手上的動作共同停止。

一字一字落在沈羨的心裡。沈羨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聽晚,“好。”說完又快速跑出去。

又有傷員被送來,林聽晚放下手上的東西,去接傷員。

“女兒,我女兒還在裡麵!嗚嗚嗚怎麼辦,沒有她我也不活了!”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頭上和腳上都是血,情緒異常激動,硬是不讓彆人幫她處理傷口。

林聽晚雙手用力按在女人的肩上,讓她坐下來,聲音帶著篤定和治愈的力量,“您彆著急!救援隊會去救您的女兒的,您現在要做的是處理好傷口,隻有您好好活下去,才能見到您的女兒!”

女人哭得一臉涕淚,淩亂的發絲粘著不知是汗水還是雪水,她撇著眉,聲音也是哽咽得不行,“我要活下去,我要見女兒。”

“好,我給你處理傷口,處理好傷口才能去找女兒。”林聽晚繼續安慰。

“好,快幫我處理!醫生!我要見女兒嗚嗚。”

林聽晚給女人頭上的傷口縫針,女人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流。

“噠”,有一滴砸在了林聽晚的手上。

林聽晚抬頭看著女人哭著紅腫的眼睛,“是疼嗎?我輕點,你忍一忍。”

“不是。我擔心我女兒。”女人的嗓音沙啞。

手上的動作微微停了一下,林聽晚的%e8%83%b8腔裡一陣一陣地湧起酸楚,她不自覺看向那滴眼淚。印象中,以前哪怕自己生著重病,也不曾見到自己的母親皺一下眉。

一個消防人員抱著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有個小姑娘,看看誰是家屬!”

女人轉頭一看,猛地站起來跑過去,“女兒!”

因情緒激動,林聽晚被她不小心推了一下,她半蹲著沒站穩被推倒在地上。她看著女人抱起自己的女兒,“寶貝,寶貝你沒事兒吧。”小姑娘的手上有幾處擦傷,淚眼婆娑地抱著媽媽,“媽媽,手痛。”

女人一把把女兒抱到林聽晚的麵前,“醫生,先幫我女兒看看!”

林聽晚看著女人頭上還沒逢完的線。她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這就是,母親的愛嗎。

林聽晚叫住一個同事,幫忙處理小女孩手上的擦傷。林聽晚拉著女人坐下,“您彆亂動,還沒處理完呢。”

林聽晚繼續幫她縫,誰知女人還在哭。林聽晚寬慰道,“女兒找到了,您彆擔心了。”

“你不懂,我就是後怕啊。怕死了。這些年我和女兒相依為命,沒了她我可怎麼辦。”

林聽晚不再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確實不懂。因為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深沉的愛。

林聽晚替女人處理完傷口,繼續處理其他病人。

“林聽晚,手術室人手不夠,王主任叫你過去!”

“來了!”林聽晚飛奔去手術室。

大大小小的手術做完,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有的人被救活了,有的人被截了肢,有的人在手術中失去心跳,有的人剛送來就沒了生命體征。

“手術成功”、“手術失敗,宣告死亡,死亡時間……”,兩種結果,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新的幾批來自各地的醫療隊伍到了。林聽晚他們終於有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大家幾乎一躺下就睡著了。

林聽晚一沾上行軍床就睡了過去。她太累了,不僅是肉.體,更是精神。

沈羨扶著一個老人進到救援點,看到蜷著身子的林聽晚,已經有些疲憊的沈羨走到她邊上,單膝落地,蹲下來,靜靜得看著她。

看她一眼,他好像又有了無限的力量。

沈羨把林聽晚皺著的眉輕輕撫平,又把自己的衣服蓋在林聽晚身上。隻是幾眼,他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外麵還需要他,還需要無數個像他一樣的人,去拯救那些被困著的、等待救援的生命。

林聽晚睡夢中隱隱感到身上多了一些重量,她睜開眼,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冬季警.服外套,她起身往外看。

是那個她熟悉的背影。沈羨穿著黑色的製服,背影挺拔堅定,往黑暗中走去。

她以前看到過網上的一句話:你堅定奔赴我而來的模樣讓我動容。

沈羨,你堅定奔赴黑暗去拯救蒼生的模樣,也讓我動容。

天色蒙蒙亮,與矮山相接處泛著淡淡青紫,雪停了,也融了。就好似從未來過,可泥土的潮濕卻宣告著真實。

林聽晚休息了幾個小時又繼續投入救治工作。

“晚晚!”林聽晚回頭,一個身影撲向了她,聲音中帶著委屈。

“清舟,你怎麼在這?”林聽晚皺了皺眉頭,擔憂地看著祝清舟,替她擦去臉上的一點黑漬。

第21章 異口同聲

一個小時前。

“有人嗎?有人嗎?”已經疲憊的祝清舟一手用石頭敲擊著地麵,另一手按著暈倒的同事小朱的傷口,她以前被林聽晚逼著考了急救證,沒想在小朱身上今天用上了。

周啟和一個消防員正搜到這片區域,聽到微弱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往聲源處奔去。

“裡麵的人可以聽見嗎?”周啟大喊。

聽到聲音的祝清舟眼淚不受控製地掉出眼眶,她繃緊的神經終於可以鬆下來了。“有!這裡!在這裡!”

“裡麵什麼情況?”

“我們被困住了,有兩個人,我和一個同事,她暈倒了!”

“不要害怕,我們馬上來救你們!”周啟自帶磁性的嗓音很大程度上安撫了祝清舟一顆慌亂的心。

消防員叫來了幾個同事,大家一起搬開壓在建築物上的碎石。終於他們挖開了一條可以勉強供兩人通行的口子。

周啟匍匐著身軀,小心謹慎地鑽了進來。

裡麵很昏暗,祝清舟隻能隱隱看清周啟的麵龐,辨不清具體的模樣。

“我一次隻能帶一個人出去。”周啟和祝清舟說。

“先帶她!她的情況比較嚴重!”祝清舟毫不猶豫地說。⌒思⌒兔⌒網⌒

周啟對於祝清舟的選擇有些驚訝,因為除非是很重要的人,大多數的人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都會選擇先救自己。誰都知道在危險中多呆一秒就意味著生命多一份威脅。

因此周啟也不自覺多看了祝清舟一眼,祝清舟的麵龐在黑暗中隱隱約約像極了一個他舊時認識的人,甚至聲音也有些耳熟。

“好。”不多猶豫,周啟固定小朱於身側,又護著她的頭向外走。

等出了口子,周啟又立刻往回鑽。在回去的前一秒,他看到小朱身上拿衣服包紮的傷口,對裡麵的女人更是多了一絲佩服。

周啟鑽回去,托著祝清舟往外爬,可就在兩人快要到出口的時候,祝清舟踩到一塊不穩的磚頭,由於大小建築碎片的相互牽扯,這動靜引發了上方碎石的不穩定,周啟不假思索地撲在祝清舟身上。祝清舟的耳邊傳來一聲帶著隱忍的悶哼。

“你沒事吧?”祝清舟嚇壞了。

“沒事。”周啟的肩膀和手被一塊重石壓著,他緊皺著眉,咬牙去推開,祝清舟也趕緊幫忙。

兩人終於爬出了廢墟。

祝清舟從來不知道,原來見到光的感覺能這麼好。

她趕忙看向周啟,周啟也看向她。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異口同聲。

周啟愣了一下,看清了祝清舟的臉,“祝清舟?”

祝清舟看了幾秒,這才將麵前這個冷峻的男人和多年前總是冷冰冰的鄰居哥哥的模樣相聯係。

他長高了很多很多,五官也更鋒利了,渾身透著一種硬漢的帥氣。

“周啟哥?”

可能是因為周啟長得好看,九歲的祝清舟就喜歡纏著剛搬到隔壁的周啟玩,軟糯糯的小包子一直喜歡跟在周啟身後,一聲一聲地喊著“周啟哥哥”。

本來高冷的小男孩也耐不住祝清舟的磨,終究是陪著祝清舟一起玩,漸漸地兩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不過一年多以後祝清舟的爸媽賺了大錢,就買了新房子搬走了。

搬家那天。

“周啟哥哥,我以後不能找你玩了。不過你不要忘記我,我以後會回來找你的。”祝清舟一邊哭泣一邊拉著周啟的衣角,濕漉漉的眼睛顯得可憐兮兮的。

麵色傲嬌的小男孩冷哼了一聲,“哼,你以後會有新的小夥伴,才不會記得我。”

“我不騙人,我要把最喜歡的洋娃娃送給你。”祝清舟把自己手裡的洋娃娃放在周啟的懷裡,然後跑了。

周啟看著祝清舟的洋娃娃,表麵一臉嫌棄,回到家以後卻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床頭。

可兒時的話做不得數,祝清舟到了新的環境有了新的朋友,周啟也在等待中回歸了以往孤獨的狀態,漸漸將祝清舟淡忘。

唯獨自己不知,他並非自然而然地忘了,而是刻意。刻意地收起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刻意地變得更加孤冷。

後來他有了新鄰居,也有一個小妹妹。隻不過小妹妹和他打招呼時,他從來冷麵相待,常常被父母批責沒有禮貌,他卻不改。

直到,如今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