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先緊著哪一處了。”趙睿霖道。
“你再給我一份宗門內所有人員的名單明細,列明每個人所屬地,司職情況與專長。”林風致雖然語無波瀾,可眉頭卻已微微蹙起——宗門庫房內的存貨,實在太少了。
少得可憐。
“好,我下午交給你。”趙睿霖答應得乾脆。
“嗯,再給我準備一個多寶櫃吧,就擺……那裡。”林風致轉頭看了眼洞室,指著一麵牆壁道,“以後就用來存放宗門卷宗卷軸等物,要替它附加禁製,以免有人盜看宗門機密,這個就交由小啾負責。”
小啾震了一下,挺起%e8%83%b8脯不再排斥道:“好。”
交代完這些,林風致不再多言,拿起已被小啾放好的玉簡,逐一細看,趙睿霖自去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天柔洞安靜下來,隻有打算盤的劈啪聲,林風致專注於眼前這堆玉簡裡,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昆虛宗的情況,小啾不敢吵她,隻陪在一旁或研墨或收拾玉簡或將她寫過的紙頁整理成冊,偶爾無趣了也打打瞌睡。
到了傍晚時分趙睿霖將剩下玉簡送來,另外又拿了批宗門卷宗一並交給林風致過目。
玉簡和卷宗滿滿當當堆滿案頭,林風致不眠不休地看了一天一夜,至第二日天黑,方理出些許頭緒來,在紙上寫下數條待斟酌的方案。
她伸個懶腰起身,陪在一旁的小啾早被那些繁瑣的事務折騰得筋疲力儘,化回鳥形,站在筆架上打起瞌睡,林風致戳戳小團雀的腦袋,笑了笑,剛要回內室打坐,便聽洞外傳來求見聲。
來的是個罕見的拜訪者——曾玄。
大抵因為是他親手將她擄進昆虛,他見她就心虛,這段時間都避著走,今天卻不知為何主動找上門來。她看了眼睡得正得的小團雀,便沒讓人進洞,而是走出天柔洞。
“小丫頭……”曾玄吞吞吐吐地遞上一張拜帖。
“這是?”林風致接過帖,入目便是暗金色的鷹紋,在黑暗中閃著華光。
“剛剛才收到的的鷹書拜帖,老大閉關,我琢磨著先送過來給你,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幽瀾山的魔尊淩少歌,將於十日後到訪。”曾玄一邊說一邊暗中打量她的神色。
林風致一驚,緩緩打開了拜帖。
帖內空無一字,隻有男人低沉磨耳的聲音響起。
“秋仙友,數月未見,彆來無恙?本座依諾赴約,十日後將至昆虛與卿一敘,到時再與卿把酒言歡,不醉不休。”
這是那位幽瀾山淩少歌的聲音。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
天色已沉,萬籟俱寂,今夜乃是十六,天際滿月被烏雲遮蔽,隻露出些許光芒。
天羲山的天羲湖上彌漫著薄霧,整個湖籠罩於一股極端的陰寒之中,湖水正在緩慢結成冰,發出細微的裂聲,已結冰的湖麵泛著逼人寒光,讓四周活物再不敢靠近。
湖底泛起淡淡青光,偌大的洞室似乎突然出現,又慢慢被凍結在湖中。
這洞室似也以冰塊琢成,內部除了飛著幾隻發著青光的螢蟲外,就隻剩一個巨大冰柱,冰柱之上繞著赤紅的索鏈,有人站在冰柱之前,正閉著眼嫻熟將那比他手臂還要粗實的索鏈一圈一圈繞在自己身上,似乎要將自己緊緊縛在這根冰柱之上。
這人麵容蒼白如紙,微微佝僂著背,身上單薄的衣裳顯得愈加寬大,似乎下一刻就能從他孱弱瘦弱的身體上滑落。
等徹底將自己縛在冰柱上,他才將眼睜開一道縫,嘴唇囁嚅兩下,打算%e5%90%9f咒,可忽然間一陣劇痛自%e8%83%b8口浮起
“唔。”祁懷舟猛地咬緊牙關悶哼一聲,眉頭緊擰。
待得這陣劇痛過去,他忽又鬆開眉關,微閉的眼睜開,眸裡露出幾許迷茫和疑惑。
怎麼回事?這一回不像從前那般痛苦了?
伴隨了他五百多年的痛苦,好似有所減輕,是他好轉了?
不,不可能,他的情況不會好轉。
又是一陣痛苦浮起,他擰著眉卻更加疑惑——
痛苦確實沒有上次強烈了。
這是何故?
他想了想,忽然間想通什麼般忍著痛苦飛快將已縛於身上的索鏈解下。
衣袖揮落,這間冰室打開一條向上的階梯,祁懷舟不顧一切地飛身衝出。
他確實忘了一件事。
他已與人結下魂契。
可是魂契……連此痛都會共享嗎?
————
天柔洞外,林風致送走曾玄後並沒立刻回洞,隻拈著那張拜帖站在洞外,吹著山風獨自沉思。
昆虛的麻煩還沒解決,幽瀾山的淩少歌又要駕臨,她有種無力感。
吹吹風,會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些。
天柔洞外的視野很好,無遮無擋,天空一覽無餘。
今日是十六吧,應該是滿月,可惜月亮被烏雲遮蔽,難以窺見。
林風致胡思亂想著,一陣風來,天際的烏雲漸漸被吹散,月亮露出真容。
“咦?”她看著看著,忽然發出聲疑語。
一輪泛著血色的滿月,高掛於山間天際,透著幾分叫人心怵的詭異。
該不會是她看玉簡看花眼了吧?
林風致揉揉眼睛,再度望去時,月亮不僅沒有變回原來顏色,反而越來越紅。
天呈異象,血色滿月,這又是發生了何事?
她心裡疑惑與不安越來越重,剛想找人問個所以然,可突然之間——
“啊——”
劇痛來襲,心口處浮起宛若被人剖%e8%83%b8取心的刺痛。
她痛得彎下腰揪緊衣襟,臉色刷地白了,額間後背珠汗直冒。
痛,太痛了。
沒兩下,她就捂著%e8%83%b8口倒地,身體蜷縮成一團。
她這一生就沒承受過如此之痛,仿佛被人生生剜心。
仿佛自己的心臟還在砰砰跳著,卻被人以手狠狠攥緊,從%e8%83%b8腔中扯出……
不過片刻,她的衣裳已經儘濕,眼淚不受控製落下。
她不知自己出了何事,這痛來得突兀猛烈,沒有給她任何準備,她的意識因為這樣極致的痛苦而漸漸瘋狂。
如果能夠不痛,馬上結束自己的生命,她也願意。
腦中似乎隻剩下這個念頭,她隻想著結束這樣的痛苦,神誌已經模糊,手裡緩緩化出一柄利刃,對準自己%e8%83%b8口。
與其這樣慢慢折磨,不如乾脆一刀。
尖刃按入%e8%83%b8口之際,遠處忽然飛來一道藍光,狠狠擊在她的手腕上。
“當啷”一聲,利刃落地,林風致落進一個冰冷懷抱。
“林風致,你忍著些。”祁懷舟飛快將她攔腰抱起。
林風致已經痛到難以忍受,隻能攥緊眼前人的襟口,而後狠狠咬在他的肩頭不再鬆口。
無儘淚水,順著他的後襟滑下。
作者有話說:
姐妹們,明天入V,入V當日三更,會合並成一章更出來,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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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V三更合一
◎我連對著你都沒心動,又怎會對淩少歌動心?◎
林風致已經痛到迷茫, 所有的感知仿佛隻剩下痛,就連每一次呼吸,都像抽髓斷骸般痛苦, 她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是誰在救下自己。
那人的身體像塊冰,寒意凜冽,可似乎這樣的寒冷能麻木她的感覺, 稍稍緩解她的痛楚。
她不管不顧, 憑著本能抱緊身邊的人, 像溺水之人抱緊浮木。
唇齒之間,有淡淡的血鏽味彌散,她好像咬破那人的肩膀, 嘗到的是血的滋味。
他的血, 和他的身體一樣,都冷得像冰。
嗚嗚咽咽的痛苦呻/%e5%90%9f仍在祁懷舟耳邊不斷響起, 他的脖子被她緊緊勒著, 她的腦袋縮在他的頸彎間, 淚水和血液一起, 打濕他後背的衣襟。
她咬得狠, 像隻發瘋發狂的小獸。
可能身體早就被一次比一次劇烈的痛楚折磨得耐受力極高, 他並沒覺得林風致咬得他有多痛。
一波接一波的痛楚洶湧而至,祁懷舟的腳步亦有些踉蹌,抱著林風致回到天羲湖畔時, 他終是力竭,單膝狠狠一跪, 落在下冰室的冰階前大口喘著氣, 手倒是仍舊穩穩抱著林風致。
喘熄片刻, 他咬牙站起,直掠入冰室。
冰霧彌溫,冰梯再度消失,冰室重新被封印在天羲湖下。
“冷……”林風致總算鬆開口,上下牙關“咯咯”扣響,含糊道。
寒意肆虐而來,體內流動的血液仿佛都要凍結,痛楚雖然稍減,她卻被凍得瑟瑟顫唞。
祁懷舟直飛到冰柱前,落下後一個不穩,抱著林風致一起跌坐地上,衣襟已被扯得鬆開,發絲亦亂,懷裡的人還直往他懷中蜷縮,他無奈撐坐而起,靠著冰柱坐好,一手圈摟著林風致,一手掐訣,勉強聚起些微青光,可轉眼又消散。
痛苦讓他的意識也開始渙散,他大口喘著氣,垂眸看了眼懷中快要蜷成球的人,強迫自己凝神聚氣,指尖再度凝出青光,往林風致背心處按入。
一股奇特的氣息在林風致體內炸開,循著經脈湧向百骸,最後彙聚在%e8%83%b8口處,化作一點暖意護住心脈,讓她不至於因為極端的痛苦而徹底失控。
施完術,祁懷舟虛弱地帶著林風致一起倒在冰柱之前,意識陷入迷妄之前,他看了眼冰柱上巨大的索鏈,輕輕眨了下眼,那索鏈自動縮成一條赤紅細繩飛來,將林風致雙手纏得死緊。
“撐三天,三天就好。”他低喃一句,也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話音至尾虛弱得幾乎聽不到。
林風致渾渾噩噩的,被痛苦和寒冷折磨得痛不欲生,神智幾番瀕臨崩潰,卻又在最後一刻被%e8%83%b8口處的一星暖意拉回。
最迷糊的時刻,她想過將心臟從%e8%83%b8口掏出,一了百了,可雙手卻好像被什麼纏住般,動彈不得。
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生受這股痛楚。
也不知多久,這可怕的痛苦才漸漸消退,身體重歸平靜,林風致像被抽空般,身體疲倦不堪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隻能沉沉睡去。
這一覺並不踏實,她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中隻有一片天地陰陽不分的混沌,一隻通體黝黑的龐然大物浮身半空,如同由這片混沌化身而成的巨獸,她就飛在這隻巨獸的對麵,身上穿著祁懷舟的衣袍,手握一柄赤紅長戟,腳踩千演神兵所化的星辰之舟。
好生奇怪的夢,她好像……變成了祁懷舟?
然而沒等她想明白,混沌驟湧,似黑浪滔天,對麵的巨獸咆哮而來,她心裡大驚,舉戟迎戰,可那巨獸竟一口咬斷她的長戟,露出尖利的獸爪剖開她的%e8%83%b8膛,將她的心臟,從%e8%83%b8腔……生生掏出。
她尖叫著睜眼。
混沌與巨獸消失不見,目之所及,隻有白花花的冰柱。
痛楚已經消失,但夢裡的景象疊加先前莫名的痛苦,仍舊讓她打了寒噤。好半晌,她才從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