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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她的手,問:“四妹若是能不成親,打算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做,躺在家裡混吃等死。”

“混吃可以。”祝柳頓下腳步,鄭重地看著她,“等死不可,命隻有一條,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那些年,他便是這樣勸慰自己,才能曆儘艱險,走到今日。

祝棠笑了笑:“隻是句發泄的喪氣話罷了,三哥不要放在心上。”她頓了頓,十分輕鬆地問出口,“三哥,如果我死了,你會很難過嗎?”

如果她死了...祝柳不敢再細想下去,這些年來,他唯二的兩個欲望,一是功成名就,二便是祝棠,即使為了前者,他可以放手後者,可心中還是痛的。

他握緊了她的手:“以後不許說這樣的晦氣的話。”

祝棠張了張口,沒再答話,被他拉著往前走。梅園不小,一路走過來,又加上寒風襲擊,她腿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她忍耐了會兒,實在痛得有些走不了路了,才道:“三哥,我腿有點疼。”

“傷口疼?”祝柳緊皺著眉,低首看她,見她點點頭,心中更是緊了,他將梅花塞進她手中,抱起人大步朝前走去。

一進馬車,他連忙將她又長又厚的裙子掀起來,輕手將她最後一層中褲慢慢卷起來,手大的傷口暴露在外,眼前的人忍不住瑟縮了下。

他按住她的腿,不許她動:“有些腫起來了,我帶了外敷的藥,給你敷上。”

祝柳抬起手,從馬車的小抽屜裡取出瓶藥膏,挖了一坨放在手心中,輕輕揉搓開,塗抹在她的腿上。

“怪我不好,這般冷的天氣,還帶你出來。”

“三哥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出來的,這藥可有效了,一會兒估計就不疼了,你快起來坐好。”祝棠被他這樣在腿上抹藥,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祝柳把藥膏給她塗好,輕輕將她褲腿放下,將她裙擺整理好,才起身坐到她身邊:“疼得厲害嗎?”

“還好,有點點痛而已。”

祝柳緊緊盯著她:“說實話。”

“疼得有點走不了路了。”祝棠看著膝蓋,有些心虛,不敢再說假話。

“怎麼不早說?”祝柳微斥一句,主動將她抱到懷中,大掌隔著衣物輕輕放在她傷口那處,“我方才才發覺你連雙腿都是冷的。”

他說著,拿過一個手爐放在她膝蓋上,讓她取暖:“可是冬服不保暖?”

祝棠搖了搖頭,她以前生活在南方,冬天再冷水也很少結冰,這是她第一次來北方過冬,肯定會怕冷,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祝柳說,她隨口道:“或許是身體不太好吧?”

“以後不能成日裡躺在床上了,也該下地走走。”祝柳捏了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不停撫摸,有些愛不釋手。

“我知道了三哥。”祝棠靠在他肩上,懶懶地看著他們的手交纏在在一起,她的手又白又滑,而祝柳的手卻有很多深色的傷疤,粗糙又乾燥。

她想起從前祝柳沒回答她的問題,現在他們關係這麼好了,總能問一問了吧?她咬了咬唇,猶豫道:“三哥,你現在能跟我講講你以前都在哪兒生活嗎?”

“祖母不是說過嗎?我從前在寺廟住著,後來才接回來的。”祝柳麵上沒有什麼不開心的表情。

祝棠鬆了口氣,繼續問:“可在寺廟裡住,手上怎麼會都是凍瘡,還有你脖子上的傷...”一看就是被燙出來的,而且燙了不止一遍。

“寺廟中冬天冷,生凍瘡沒什麼奇怪的,至於脖子上的傷...”祝柳頓了頓,“不過是我小時候調皮,自己不慎弄上去的罷了,後來長大覺得有傷容顏,才用紗巾給擋了起來。”

他說罷,輕輕撥開她頸處的衣裳,摸了摸那個她自己戳傷的疤痕:“以後無論如何,都不可這樣傷害自己了。”

祝棠垂下眼皮,輕哼了一聲,她早就想不起來當時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了,也想不起祝柳從前對她都是如何神情,現在想來,腦子全是他直直挺起的腰背和一直用功讀書的勤奮姿態。

“三哥,我從前覺得你特彆像一棵小鬆樹。”祝棠笑著看他。

他整理好她脖間的衣物,問道:“為何。”

“因為你的背總是挺得很直,就像這樣。”祝棠坐起身,學著他的樣子,“所以我一直偷偷叫你小鬆樹。”

“原來如此。”他憐愛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他才到祝府時,十分害怕旁人看不起自己,隻能故作姿態,填補自己那份自卑。後來待得久了,又有夫子教導才慢慢適應起這裡生活。

宋祁曾說,他天生就適合生活在這種錯綜複雜、冰冷無情的世家。他想也是,沒有人能像他適應的那樣快。

他本該是對這裡一點留戀也沒有的,可現在多了一個。明明那時那麼厭惡她,卻不知現在為何那般喜歡了。

他喜歡祝棠,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不忍心讓她受一點兒傷。

第42章

兩人剛下馬車, 就見祝林走了過來,他上下打量著兩人,詢問道:“你們去哪兒玩了?”

“去梅園了, 那裡梅花開得好漂亮, 還遇到了裡麵的園主,他給我們泡了梅花茶,裡麵真的有梅花的香味...”祝棠扶著他的胳膊, 瘸著腿往裡走。

祝林聽她這麼絮絮叨叨的,又見她不似說謊的模樣,心中的懷疑消了幾分:“你這腿怎麼回事,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可能是走久了, 不過問題不大,就剛剛疼了一會兒,我過幾天還要跟三哥出去打獵, 所以現在先養養。”祝棠絲毫不客氣地將半邊身子的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被氣笑了:“都這樣還要出去玩呢?上次就是在獵場出的事兒,一點兒記性也不長。”

祝林轉頭看向抱著梅花枝的祝柳, 忍不住說他一嘴, “三哥你也是, 她想去你就由著她?”

“三哥會看好我, 不會讓我摔的。”祝棠反駁他,撐著椅背,癱坐在了椅子上。

“你倒是信任他。”祝林的語氣有些酸,他不再與她爭辯, 怕她起了逆反心理,更是不管不顧起來, “那你們什麼時候去?我也要去?”

祝棠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是剛剛還在說我?其實是自己也很想出去玩吧?”

說罷, 祝林卻不理會她, 她見沒樂子了,便轉頭與祝柳說話:“三哥,你看看插那個瓶子裡好?”

“這個白的就很好,還有這個粉的也不錯。”祝柳站在花瓶架子旁,一一指過去。

“行,那就取那幾個下來。”她坐去圓桌前,拿著剪刀,將花枝修好插進瓶子,“這個給祖母,這個給大嫂,這兩個給二伯母和五妹,還有這個給三哥,剩下的留給我自己。”

聽了她的吩咐,小喜將插好的梅花搬去一旁,準備送出去。

“為何沒有我的?”祝林走過來,質問她。

祝棠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以為你不喜歡這些東西,你要想要,我給你再剪一瓶出來。你剛好在,自己去挑個喜歡的瓶子。”

這話說得天衣無縫,祝林再想發作也難了,隻能聽從吩咐從選瓶子,卻聽那邊已經聊起來了。

“三哥,你的想怎麼剪?”

“我看都很好,不用剪了。”

既然三哥不剪,那他也不剪了,祝林抓起一把花插進瓶子裡,大喇喇道:“我也就這樣。”←思←兔←網←

藍瓶子配紅梅花,看得祝棠與祝柳齊齊發笑,祝林瞪了兩人一眼跑遠了,屋裡祝柳與祝棠聊了兩句,也起身告彆。

祝棠在屋裡繼續擺弄著自己的梅花枝,左修一下右剪一番,最後將一瓶花給剪禿了。

她有些無奈,不過送出去的那些花,他們都很喜歡,還誇了她,也算是沒有白費心思。

接近年關,天氣倒是越來越好起來,好幾天都是大太陽,氣溫也回升起來,街道上格外熱鬨。

祝棠坐在馬車裡忍不住往外看去,小聲嘀咕著:“原來這裡過年辦年貨也這麼熱鬨啊。”

祝柳見她盯著外頭,也靠過去,在她身後往外看:“快過年了,不論這一年收成是好是壞,總是要開心過的。”

“那我們家辦年貨了嗎?”祝棠一轉頭,險些撞在他的鼻梁上。

他往後退了退:“自然是辦了的,往年應是祖母、二伯母和大嫂一起辦的,今年大嫂有了身孕,行動不便,應當隻有祖母和二伯母了,不過秋姨娘應當會在一旁協助。”

祝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三哥,你介意秋姨娘嗎?”

“為何介意?母親早亡,父親想身邊再多一個人無可厚非。”祝柳有些不解。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爹又不是什麼癡情種子,娘走了,就會一輩子不娶,隻是...“我是問,咱們爹有很多小妾嗎?”

祝柳怔了下,不知道她怎麼問到這裡了,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曉,他公務繁忙,不常在家,我與他相處也不多。”

“我隻是覺得好奇怪,他要是有很多小妾,那我豈不是會有很多姨娘?”祝棠想著一群穿紅戴綠的人站在自己麵前,各種花枝招展,各種宅心計,忍不住一陣惡寒。

祝柳眼神閃爍了下,摸了摸她的頭,勸解道:“可沒有幾個男子是不納妾的,即使你以後嫁的人,也不定能守著你一人過一輩子。更何況沒有妾,也會有通房,雖沒有名分,和妾也沒什麼區彆了。”

一屋子的女人,鬥來鬥去,隻為了能討一個男人的歡心,她過不了這樣的日子,她既鬥不過也不想鬥。

她幽幽歎了口氣,滿眼期待地看著他:“三哥,你以後會納妾嗎?”

祝柳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將她引到這裡來的,卻被她問住了:“我隻能與你說實話,我也不知。”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她眼神黯淡了下來,再去牽她,也是不理不睬的,一個人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祝柳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從背後去抱住她:“你不想讓三哥納妾,三哥便不納。”

這事兒怎麼能由得了她做主,應當是他以後的夫人才有的權利。可她還是有點小開心的,輕輕掙了掙,嘟著嘴傲嬌道:“我才不信你,你們男人都壞東西。”

聽她這話,他便知道她氣已經消了,他抱緊了她,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怎麼這麼好騙,隨口一句便信了,還這般開心,以後恐怕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四妹說的都對。”他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和她一同往外看去,“快過年了,可有什麼想要的?”

祝棠搖了搖頭,她在祝府也算是錦衣玉食了,想要什麼都有,物質上她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她道:“想要三哥永遠陪我身邊。”

身前之人向來會撩人不自知,祝柳是知曉的,可她這句話,還是在他心中深深烙上了印,他忽然痛恨自己為何沒有通天的權利,能將她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