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怎麼了?”
“沒怎麼,他們太蠢,沒能殺了你讓你閉嘴。”秦闕想。
第14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
就算不懂軍中號角的意思,也能從這聲音裡聽出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秦闕又將帷帽上的垂紗拉了下來,羨容則回頭看向吹號角的方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快答案便揭曉,圍場死人了,太子身邊宦官陳顯禮被殺。
而且陳顯禮不是普通的宦官,他有極好的身手,卻偏偏在山林中被人以一隻樹枝刺中頸部而死,而他自己手持短刀,那刀竟一絲血也沒見。
凶手的武功極高。
太子勃然大怒,提前結束了狩獵,集齊所有人,要查探凶手。
但根本無從查探。
進圍場的都是京中勳貴子弟,身份絕對靠得住,要論身手,也的確有幾個武功極高的,比如幾位禁軍護軍,比如王家幾個兄弟,甚至還有太子自己身邊的侍衛,但總不能因為一個太監,一一審訊他們。
甚至陳顯禮還是被樹枝刺死的,連個武器線索都沒有,樹枝誰都能撿,誰都能拿。
太子束手無策了半天,最後看向王家人,目光漸漸聚焦到羨容身旁的秦闕身上。
王家,悄無聲息殺了他派去的人;王家也不願與他合作,而這個薛柯,是唯一的新人,甚至還戴著個遮住麵容的帷帽。
他立刻指向秦闕道:“你,揭起帷帽!”
秦闕沒動,他已忍不住快步過來,一把扯下秦闕頭上的垂紗帷帽,因為動作太過粗暴,帷帽打歪了秦闕的發冠,讓他束好的頭發散落下來。
看見秦闕的真容,太子有些發怔。
這確實不是一個武夫的模樣,而是一個白麵書生,而且是一個頗有幾分美色的白麵書生。
再一想到羨容竟然寧願嫁這人,也不願嫁自己,太子心中一惱,狠狠將帷帽扔在了秦闕身上,也幾乎是使力推了秦闕一把,秦闕沒有穩住身形,如正常書生一樣被推得後退,倒退幾步,撞在了背後的樹上,那樹正好有個斷了的粗枝,他便撞在了那粗枝上。
太子轉頭又看向彆處:“有誰還看見過可疑之人嗎?”
“太子,你剛才是懷疑我夫君是凶手?但顯然我夫君連武功也不會,你錯了,就不給他一個解釋嗎?”羨容突然道。
太子剛才那態度,若是對上王家的女婿,確實不對,但羨容在大庭廣眾之下責問太子,也屬實是膽大了,旁邊所有人都不由提了一口氣。
太子看向羨容,一時又氣,又為難。
他此時忌憚王家,不敢以犯上為由將羨容一起發落,但要他向那小白臉賠罪,那也不可能。
這時太子近旁侍衛道:“郡主,圍場出此意外,說不定刺客就在我們中間,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太子何錯之有?郡主此言恐怕還有犯上之嫌。”
王家三郎王爍朝羨容嗬道:“羨容,你如此朝太子殿下說話,也太無禮了些!太子如何行事哪有讓你質疑的道理?再說死的是太子身旁侍候的下人,太子急切中查探一切可疑之處也是合理,未必就是針對你。”
王爍看著是在嗬斥妹妹,其實是在暗點:太子為了一個下人,獨獨來探薛柯,是否是針對羨容,針對王家?
太子此時便說一聲,不是針對,是一時急切,便算解釋,這事就能過去了。
這裡麵關節太子也聽了出來,雖不願意,卻也知道自己隻能就著這梯子下,正要開口,羨容卻道:“我看太子就是針對我,我是太子姑姑,好歹是個長輩,我家夫君就是他姑父,他如此這樣目無尊長,我要去告訴姑母,告訴皇上,讓他們給我作主!哼!”
說完竟一扭頭,拉了薛柯往圍場外走。
經過放獵物的場地,她跑去裡麵翻找,很快就扒拉出自己的幾樣獵物,回頭道:“這圍獵比賽我不參加了,反正你們水平都不怎麼樣!”說著就將獵物往自己馬背上放。
王煥朝太子道:“殿下,臣去勸勸她。”說著便跑到羨容身旁,一邊勸說一邊拉她,最後卻還是被她甩開牽著馬走了,王煥就也牽了馬追上去。
最後,兩人都沒回來。
場上一度很尷尬,羨容郡主本就是小姑娘,看著便是賭氣走了,王煥呢,好像是去勸妹妹了,但問題這是狩獵比賽,比賽還沒結束,大家折騰了半天,輪到最後最期待的評選了,兩個原本的參賽者就這樣走了,而且一個以女流之身弄到了一堆獵物,王煥呢,弄到了一頭野豬,割了耳朵出來,現在侍衛還在山林裡往外拖那頭野豬呢。
羨容郡主的名次,至少在十多名,王煥呢,已能確定是前五,因為今天全場就弄到五隻像樣的獵物。
那到時候怎麼評呢?
太子這才發現,這場準備多時的圍獵,失敗了。
他不該為一個太監發怒,特彆是將怒火發在王家人身上,那書生的確身份不入流,但他眼下就是王家的女婿。
圍場外,王煥與羨容騎著馬,秦闕坐了簷子,一同出草地。
羨容仍是怒氣衝衝:“我可不是開玩笑,明日我就進宮去找太後,先找太後,再找皇上,我要他給我賠罪!”
王煥笑:“行了,差不多得了,太子是儲君,彆鬨得太過。”
“這叫‘過’嗎?他要不是太子,我才不會去找太後呢,我自己就上了,先給他兩鞭再說!”羨容道。
王煥又笑了笑,哄她道:“行了,不等你明日進宮,太子估計晚上會派人將我那野獵送過來,若是他做得妥當,你明日就不要去告狀了。”
羨容撅著嘴不說話,算是默認。
她脾氣不好,但並不代表她蠢,太子畢竟是太子,雖說皇上想改立小兒子,那幾派在爭著鬥著,但太子上位的概率最低也是三分之一,對未來的皇帝,她不能真與人結梁子。
王煥卻想得更多一些:太子是認皇後做母親才做上太子的,而他的親生母親,至今還在冷宮。
他親生母親並未犯什麼大錯,他如今是太子,如果努力一番,也不是不能將親生母親接出冷宮,但太子卻從未提起此事。
這是不是代表,太子溫良的外表下,內心是個極其涼薄的人?
這樣的人,會不會在王家不願意送羨容去做太子妃時就已經盯上了王家,將來會擇機報複?
特彆是加上今日的事,大庭廣眾,那麼多人,竟獨獨查王家的女婿。
就算對王家人懷疑,也該皇上來懷疑,他還不夠格。
王煥不喜歡這個太子,但皇上寵愛的五皇子年幼,三皇子也沒看出有什麼雄才大略,王煥反而替大齊天下擔心,這未來還不定怎麼樣呢!
回了侯府,一進房羨容便朝秦闕道:“你把衣服脫了。”
秦闕看向她:“做什麼?”
“唉呀,叫你脫你就脫!過來——”羨容說著已經往床邊走,見他不動,便過來自己扒。
“就是愛跟我對著乾是不是?讓你做什麼都不做,我看看你有沒有傷到,有傷到我還是要去告狀的!”說著就將他衣服扒了下來。
一看之下,驚住。
在那樹枝上的確撞傷了,有一片淡淡的青紫,還有一點點地方被紮破皮,傷不重,但是……他背後竟有許多其他的傷。
有幾處像是刀傷,有幾處不知是什麼傷,還有左側肩膀,竟有個……像是什麼烙的燙傷!
她立刻去看他前麵,比後麵好一點,但也有兩處傷。
“你這是……”羨容略一想便明白過來,頓時怒道:“我知道了,這是你嬸母弄的對不對?”
秦闕沒說話。
羨容說:“我也去查過你,當然主要是看你在老家有沒有妻兒什麼的,就知道你是父母早亡,是跟著叔嬸長大的,所以,他們是從小打罵你?”
秦闕隨意“嗯”了一聲,不再過多解釋,要將衣服披上來,羨容攔住他:“還沒上藥呢!”
不過是撞在樹茬上,而且他是有把控的,實在不會傷得怎麼樣,他回:“不必。”
羨容推他去床上坐下,喚平平拿金創藥膏來。
她一邊給他將那針尖大的傷上塗藥,一邊帶著怒火道:“你這叔嬸真不是人,怎麼能下得去手?你做什麼了,讓他們這麼打你?”
秦闕沉默半晌,突然緩聲道:“大概是我從小便不討人喜歡,讓人厭棄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羨容湊到他前麵:“你不討人喜歡嗎?小孩兒長得好看不就很多人喜歡?你長得好看,應該很多人喜歡啊?再說,我覺得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挺討人喜歡的!”
秦闕瞥她一眼,不說話了。
羨容乾活不太細致,三下五除二將他背上塗好藥,晾了晾,讓他將衣服穿上。
就在他穿上衣服時,她跑到他麵前來,提議道:“你家在慶州?那離京城也不遠,要不然過兩天我帶你打扮打扮,乘了馬車去你家威風一下,罰一罰你那不做人的叔嬸?”
說是帶他去威風,但她自己卻一副興奮模樣,好像是自己要揚眉吐氣一樣。
秦闕語氣平靜:“不用。”
“為什麼?”羨容很失落,又說:“快馬加鞭,五日就能走個來回!”
見他仍不為所動,她接著道:“去吧,他們一見你發達了,肯定要來巴結你,你不想看他們巴結你嗎?”
秦闕被她說得厭煩,終於開口:“做上門女婿,很光榮嗎?”
羨容:“如果你老婆又醜又凶又胖,那這上門女婿確實不光榮,可你看我貌美如花,家世又好,我還是郡主,那不是挺光榮嗎?”
秦闕:……
他竟無言以對。
看不出來,她竟還會用“貌美如花”這樣的詞。
第15章
他遲遲不回應,羨容便直接下決定:“明日準備一天,後日我們就動身吧!”
顯然她每日都很閒,巴不得有熱鬨可以看。
秦闕當然不會同意,淡聲回答:“不可能,我不會去。”
“哼!怎麼就不去?”羨容想了想,又問他:“如果你是怕我太凶,我可以勉為其難答應你,那幾天稍微忍一忍?”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秦闕看向她,隔了一會兒,突然問:“你信命嗎?”
沒頭沒腦的,羨容覺得他很奇怪。
但這也不是什麼難回答的問題,她很快道:“我信啊,因為從小算命的就說我命好,長命百歲,洪福齊天。”
秦闕:……
果然京城的算命先生都能吹。
羨容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麼?”說完看看他後背的方向,順口道:“改日我去太後宮裡問問,有沒有那種淡疤痕的藥,我給你弄點來?”
“算命的說我克妻,誰若與我成婚,十日內七竅流血而死。”秦闕平靜道:“郡主不如馬上與我和離,或許還能保住一命。”
羨容一動不動看著他,半晌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