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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城一戰,使夏侯淵威名大盛,百姓更是大受鼓舞。

在夏侯淵大軍北進之時,相當一部分早已對承順帝不滿的守城官員與將領早早便開城迎接,根本無須費一兵一卒。

也有一些進行抵抗的,但多半也是做做樣子,即便不是做樣子,基本上也是不堪一擊。

如此下來,不出三個月,夏侯淵的大軍便已直抵大鄴的政治中心樞紐——兆京。

也就是在這裡,夏侯淵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阻礙。

先後跟隨了三代帝王,本已在府裡安心養老的老將魏平賢,再次披上將袍,%e4%ba%b2自坐鎮軍中指揮,將淮南軍阻擋在城外十裡處,再也不能行進半步。

魏平賢身為多朝元老,在朝中威望自是不小,據說此次披掛上陣之前,他在朝堂上大聲痛斥朝中官員不作為,眼看著祖宗基業不保卻隻知明哲保身,置國家社稷於不顧,並力勸承順帝一定要振作,待退敵之後務必要勤理朝政,切不可再蹈覆轍。

承順帝大為感動,再三保證隻要魏平賢能打敗淮南軍,殺了淮南王,他定當嚴以律己,爭做一代明君。

由此,魏平賢將各支軍隊進行組合,以他多年作戰經驗在城外設營布陣,如銅牆鐵壁般護衛著兆京,第一次阻礙了夏侯淵前進的步伐。

一夜大雪,當楚清歡走出營帳時,這場入冬以來的初雪已覆蓋了整座大營,雪白的軍帳與晶瑩的積雪交相映襯,除了淩空招展的王旗之外,再沒有一絲雜色。

來到馬廄,她拿起一把燕麥遞到搖頭晃腦的墨騅麵前,順便給了它一巴掌:“看來這段日子確實閒了些,這身上的膘可是又厚了。”

墨騅嚼著燕麥,有些委屈,又不是它想長膘,主子都不帶它跑山了,能不長麼。

“膘厚了就減減。”一雙修長的手伸了過來,夏侯淵撣去楚清歡手裡的燕麥屑,將一根金絲馬鞭遞了過去,“不如騎馬出去轉轉?”

楚清歡點頭:“也好,到這裡還一次都沒有出去轉過。”

墨騅興奮得長嘶一聲,衝著楚清歡一陣耳鬢廝磨,結果換來一記更大的巴掌。

“我這個正主似乎越來越沒地位了。”夏侯淵狀似無奈,將墨騅的韁繩交到她手中。

“我騎?”楚清歡挑眉看他。

“如果你不介意,兩人共乘一騎也不錯。”

“如果沒睡醒,回去再補一覺。”楚清歡縱身一馬,一揮鞭子,頭也不回地騎著墨騅奔出。

夏侯淵搖頭一笑,隨即躍馬揚鞭,緊追而上。

駿馬飛馳,一路雪泥飛濺,莽莽雪山上,兩匹墨色寶馬矯健如飛,如奔馳在萬裡雲端,馬背上雪裘飛舞,如振翅欲飛的鷹。

一直奔上山頂,兩人才駐了馬,山頂長風激蕩,夾雜著零星的碎雪,寒意直入肌膚,兩人並肩而立,眺望著遠方,似乎整個天地都已儘在腳下。

遠處,白雪茫茫,城樓巍巍,正是他們要攻取的兆京。

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前方,這一刻,無需任何言語,彼此心靈都已相通。

楚清歡微微側眸,身邊的男子為她擋住了猛烈的山風,此時眸光深遠,眼神睥睨,臉上沒有遇到阻礙的受挫,隻有誌在必得。

她知道,兆京於他意味著什麼。

那是本該屬於他的地方,他這次來,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沒有誰可以阻擋。

“阿歡,聽說夏侯昱下了旨,隻要誰能取我的人頭,就能賞黃金千兩,加官三級。”夏侯淵毫無笑意地笑了笑,眸底冰冷,“你說,現在有多少人想要我的人頭?”

“魏平賢糾集各軍總共有二十萬,這二十萬裡麵,少說應該也有一半人想要這豐厚的賞賜吧。”

“十萬?”他哼笑一聲,搖頭,“至少十五萬。”

“十五萬人想要爭取這區區千兩黃金,三級品階,難。”

“你不要小看魏平賢,他如今年紀雖大,但多年出征在外,經驗極為豐富,忠心擁護他的將士不在少數。”夏侯淵望著環衛著兆京的那片營地,“你看他布軍,看似尋常,實則環環相連,極難找到突破口,想要破他大軍,不易。”

楚清歡沉默半晌,卻隻淡淡道:“是人總有弱點,布軍也一樣。”

極為平淡的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帶有極大的傲氣與自信,夏侯淵揚眉一笑,側過身來,定定地凝視著女子的側臉。

女子端坐於馬上,容顏清麗,眼神明銳,一身雪白的狐裘披於身上,更顯得她傲然不群,肌膚勝雪,此時她淡淡一句話,卻勝過任何豪言壯語,讓人無端地相信,她所說的,就是對的。

飛雪在兩人之間回旋,不時落於兩人身上,他抬手,輕輕撣去她黑發上的雪花,手指不經意地拂過她的臉頰,透過一陣涼意。

“阿歡,”他的手停頓在她臉上,一句話就那樣%e8%84%b1口而出,“等攻下兆京,我們就成婚吧。”

這個女子,他已經認定了是他一生相伴的人,儘管她一再否定,他亦不會改變心意。

她轉過頭來,並未因他的話而驚訝,依舊淡然相對,隻是多了一分不明意味之色。

她的眸光在他臉上久久停留,審視著他說這句話的誠意,許久,問:“夏侯淵,你覺得一個皇帝一生中應該擁有多少女人?幾個,還是幾十個,甚至幾百個?”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眸深處,似乎在思索她問這句話的含義。

良久,他緩緩道:“不管皇帝還是常人,如果一生之中能找到所愛之人,一個便已足夠。若不然,擁有幾個或者幾百個,又有何區彆?”

“作為帝王,你認為一生中可能隻擁有一個女人?”

“有何不可。”

“可我對這一點沒有信心。”楚清歡語含鄭重,並無嘲諷之意,“夏侯淵,我一向對人缺乏信任,更不奢望愛情。我承認,你是天下難得的優秀男人,具有很多人不可具有的優點,正因為如此,這個天下遲早有一日終會屬於你。所以,你的一生注定將會有很多女人,而不是隻有一個……”

“你又怎麼知道我會有很多女人,而不是隻有一個?”夏侯淵驀地打斷她,幽黑的眼眸中似有什麼隱隱湧動,“阿歡,我自小在宮中長大,見多了後宮的女人為爭奪一個男人而費儘心機,使儘手段,我的母妃更有可能就是死於某個妃子的算計之下。我曾告訴過自己,如果我有一日遇上所愛的人,便絕不再要彆的女人。”

“那是因為你還不是皇帝。”楚清歡依舊冷靜,“帝王雖位及至尊,可有太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我現在把我的想法告訴你,是因為不想你今日為我輕易許下承諾,而日後卻又因種種原因而陷入違背承諾的兩難。”

“我夏侯淵一旦許下承諾,便絕不違背。”夏侯淵嘴角緊抿,眸光灼灼地望定她,“我今日就可告訴你,這一生我隻會娶一個女人,那個人,就是你。”

“不要急著許諾……”

“可我已經許了。”

“……你不覺得,你這話說得有些賭氣的成分?”

“不覺得。”

“你根本沒有考慮清楚。”

“我考慮得很清楚。”

一直語氣平靜波瀾不驚的楚清歡緩緩吸了口氣,冷靜,一定要冷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覺得你今天太衝動,剛剛的承諾不算數。”她調轉馬頭,決定就些打住,不想再繼續下去,“而且,我也沒想過要嫁給你,所以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夏侯淵沉著臉:“我很冷靜,剛剛的承諾也會一直算數。你若不答應,我以後會經常提。”

楚清歡想不到他會有如此固執的一麵,不由氣極反笑:“隨你。”

話音未落,她已重重一揚馬鞭,獨自策馬衝下山去,將那男人遠遠拋在後頭。

就不該跟他出來走這一趟,以後也絕不能跟這個男人單獨相處,絕不。

第六十四章 吃羊不容易

兩人在山上不歡而散,在楚清歡麵無表情地回到大營之後,夏侯淵過了很久才回來,臉上陰沉得如同要下暴風雪,嚇得石堅等人如同濃雲壓頂,行事萬分謹慎小心,連大氣都不敢喘。

到了晚上,天色將黑之際,夥頭軍差了人來,看到王帳前站樁望天的石堅幾人,連忙行禮問道:“幾位將軍,整羊都按王爺的吩咐剖殺洗淨,篝火也已備好,不知可否問問王爺,何時可以開始烤炙?”

“烤羊?”幾人麵麵相覷,齊齊拍額,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原本今日下了大雪,夏侯淵體恤將士們這幾個月的辛苦,吩咐烤全羊犒賞全軍,誰知與楚清歡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一身的低氣壓,誰進去誰挨罵,以至於後來誰也不敢進去,也早把這事給忘到了腦後。

“這羊還烤嗎?”石堅瞥著那緊合的簾子,嘀咕,“我看是烤不成了。”

“就算主子不吃,這麼多將士們都是一早就得了消息的,怎能出爾反爾。”楊書懷略作沉%e5%90%9f,便對那夥頭軍說道,“你回去準備吧,稍後我們都會去。”

夥頭軍得了回複,立即離去。

“主子到底去不去?”清河看著那沒有半點動靜的大帳大愁,“看樣子,應該不會去了吧?”

“去不去,總得請示一下。”楊書懷道。

“請示?”石堅連忙退後一步,“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

清河與楊書懷對視一眼,齊聲道:“就你去。”

“我不去。”石堅濃眉一擰。

“不去?”兩人突然一個大步,一左一右抓了他的胳膊。

“喂喂喂,你們,你們乾什麼?”已經預料到他們意圖的石堅使勁墜著身子,怒瞪著他們。

“乾什麼,你不已經猜到了。”兩人互相一點頭,同時發力,拽著他猛力往裡一推,“去吧。”

石堅隻來得及拿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的眼神瞪著這兩人,腳下卻不受控製地一個踉蹌跌了進去,哪裡還能回頭。

頭還未抬,前方就響起一聲冷喝:“沒我的吩咐擅闖王帳,自己下去領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