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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總是相信,人心都是向善的。

蕭天成不仁,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仁。

在她過去的歲月裡,遇到的還是好人居多,她願意相信世間的光明,不願總被陰暗圍繞。

“我會承擔。”沉默了片刻,她鄭重點頭,“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信這人真有這麼壞,救了她的命還會反過來害我。”

第二十九章 凡事總有先例

轉眼已過十數日。

天氣漸為轉涼,隨著秋意的接近,淮南王府內也日益籠上喜慶之色。

隻因中秋將至,而今年的中秋,府裡素來不喜喧鬨與鋪張的主子吩咐了往熱鬨裡布置,說是為了迎接楚姑娘姐妹的到來,因此全府上下無一不儘心張羅。

至於先前後院與東跨院之間發生的那點摩攃,並未在府裡掀起過多的波浪,如一顆小石子扔進湖裡,隻輕輕地漾了漾漣漪,便一切歸於平靜。

“杏兒,你快下來,那些活都交給她們去做。”季婉瑤一進院子,見到杏兒正踩著凳子往樹上掛燈籠,連忙讓小二小四去幫忙。

“大小姐,奴婢休息了這麼多日,早已大好了。”杏兒抿%e5%94%87一笑,將燈籠上的繩子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才順從地下來,“先前是餓得狠了,胃裡又被沙子磨出了血,不過是小事,沒什麼大礙。”

“那時候都昏迷了,還沒大礙。”季婉瑤瞅著楚清歡的房門,“都未時初刻了吧,二小姐還沒回來?”

“嗯。”小五甜甜地應了一聲,精怪地笑著說道,“這些日子王爺總是約二小姐過去,不是下棋就是喝茶,今兒個更是大中午地就請人叫了去,說是讓二小姐給看看布置得怎樣,有沒有哪裡不滿意的……大小姐您說是不是好事要近了?”

“就你聰明!”季婉瑤點了下她的額頭,神色卻反倒慢慢沉靜下來,“我一直在盼著那一天,希望它不會太遠。”

“好事近了,大小姐該高興才是。”杏兒拿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淚意,柔聲道,“今日是中秋節,彆看樊陽平時不怎麼熱鬨,中秋節卻是頂頂人多的,遊湖的,賞燈的,大小姐來了有些日子了,也沒出過門,倒是可以出去玩玩。”

“遊湖?”季婉瑤有些驚訝,“我進淮南之後,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山,還有湖?”

“當然有。”杏兒笑了,“雖然淮南多山,但有句話叫‘高山流水’,大小姐應該聽過吧?這裡山高多瀑布,彙聚起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大湖,就是城邊上。”

“城外?”小四皺起眉頭,“不是每日酉時初刻就要關城門的麼?”

“每年中秋節王爺都會下令開放城門,直到子時才會關閉。”杏兒娓娓說道,“奴婢來這裡兩年了,每年都是如此,今年想必也不會例外。”

“這倒是個好主意。”季婉瑤輕輕點頭,“隻是……”

“大小姐是怕二小姐不肯麼?”杏兒見她望著楚清歡的房門,立即明白她的顧慮,連忙擺手道,“大小姐就當奴婢沒說。”

季婉瑤按住她的手正要說話,忽聽得院門處一聲嗤笑:“不要臉的東西,還沒幾日的功夫,就知道對新主子搖尾巴討好了。”

聽到這聲音,杏兒頓時臉色一白,下意識往季婉瑤身後一縮。

“彆怕。”季婉瑤拍拍她的胳膊,將她護在身後,隨後沉下臉來,“李玉荷,這不是你的後院,你來做什麼?”

“你以為本姑娘想來?”李玉荷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不是俞心姐姐心善,說要給這死丫頭送點滋補的,你請我我也不來。俞心姐姐,看來人家根本不需要,我還是陪你買胭脂去。”

“既然拿來了,也沒有拿回去的道理。”俞心溫婉一笑,讓身邊的婢女將一盒補品送了過來,朝季婉瑤點了點頭。

季婉瑤不作聲,小二上前一步收下,“多謝俞側妃。”

俞心轉身,又回過頭來,微笑道:“楚姑娘今晚想去遊湖?我倒是前兩年去遊過,對那裡熟悉,不如我陪你們去。”

“不必了。”季婉瑤想都不想就拒絕,神色冷淡,“我們自己去就可以,不敢勞煩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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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廳。

夏侯淵與楚清歡正悠閒喝茶,下棋。

“又是和棋?”在楚清歡一子落下之後,夏侯淵將手中黑子扔回青玉棋罐中,搖頭,“總這樣下去,何時能分出勝負。”

“分出勝負有何難。”楚清歡一哂,“等你棋藝再高一籌即可。”

夏侯淵嘴角抽[dòng],這女人又在借機踩他。

腳步聲漸近,楊書懷大步入內朝兩人一揖:“王爺,一切都已布置妥當,晚宴何裡開始?”“晚宴不急。”夏侯淵一撣袍擺,長身立起,朝坐於對麵遠遠觀棋的萬順山道,“這些年萬總管奉旨入淮南為本王料理雜務,本王心懷感念,卻總覺無以為報。今日佳節,本王決定讓所有從兆京跟隨本王來此的仆從共同入宴,共飲美酒。”

“王爺,這不妥……”萬總管細長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撐著扶手站起。

“沒什麼不妥。”夏侯淵勾起一抹優雅%e5%94%87弧,繼續道,“至於那些本地人家的下人,今晚就讓他們出府與家人團聚,也算是與本王同樂了。”

“王爺,沒有這個先例……”

“凡事總有先例。”夏侯淵語氣平緩,卻有絲不容質疑的果決,低頭看向楚清歡,“阿歡,你覺得我這想法可好?”

楚清歡抬眸平視著他,那雙微微帶笑的眼眸深處,似有什麼在隱隱爍動。

她點頭:“我覺得甚好。”

“好,書懷,你就按本王說的去辦。”夏侯淵%e5%94%87邊的笑紋一深,有一絲光芒飛快在眸中閃過,不容她抓住,他已轉向楊書懷,“還有,今晚本王想與楚姑娘清靜清靜,你去安排吧。”

“屬下這就去!”楊書懷清俊的麵龐露出笑容,轉身大步離去。

“王爺……”萬總管雙手疊放在身前,狹長成一線的目光看向楚清歡,欲待說話。

“總管年歲日高,往後府裡的事就交給小輩們去辦,你就安心地在府裡享清福吧。”夏侯淵已落座,重整棋盤,“阿歡,這回換你黑子,倒要看看你能否贏得了我。”

“隨便。”楚清歡不與他客氣,當先落下黑子。

萬順山垂下眼瞼,朝夏侯淵微微一揖,退出正廳。

走出兩步,在回廊下站定,一名青衣宦官無聲上前,萬順山朝他使了個眼色,他躬身會意,很快退下。

萬順山回頭看向正廳內陷入棋局廝殺的兩人,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哼。

------題外話------

提前預告:接下去的情節將進入重要轉折~

說實話,現在每天兩千字,讓我有種恨不得能將情節快快加速的衝動。今天看到有妞留言說季婉瑤占的份量太多,其實並沒多少,但因為每天字數不多,可能確實會有這種感覺,不過大家不必將她放在心上,這隻是目前的一個過渡,很快就沒她的份了。

第三十章 月上柳梢頭﹌思﹌兔﹌在﹌線﹌閱﹌讀﹌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要的是一份意境,而夏侯淵手下的人辦事一向十分有效率。

楊書懷帶著石堅清河等人將明光湖上的八寶亭布置一新,光線既不明亮,也不暗昧,映著幽幽微光的湖麵,硬是將風格大氣線條簡潔的亭子裝飾出一份秦淮胭脂香河的曖昧意境來。

王府內大半下人都被準許出府回家與家人團聚,哪怕住在城外遠一些的,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都匆匆買了禮物糕點飛奔出城。

餘下的,除了萬順山這一行宦官之外,也就為數不多的自兆京帶來的人。

此時,所有人都奉王命去了大院,與各院主子一同賞月飲酒,唯獨王府的主子,偷偷地躲到了僻靜角落與美人幽會。

當然,這隻是他們的認為。

月上中天,懸在碧雲之上,湖水清粼而平緩,映著月光與燈籠的倒影,亦映著一個修長的人影。

夏侯淵負手於亭前浮橋,頎長挺拔的身姿籠於銀月清輝之下,衣袍獵獵,眸光明銳,那一點月光落在他的眸子裡,這一刻,他眉梢眼角浮動著的,皆是若隱若現的冷厲與沉然。

這才是真正的夏侯淵。

一個褪去了所有偽裝,此時在楚清歡麵前真實展現出自己的夏侯淵。

楚清歡靠坐著亭柱,提著酒壺一口一口地喝酒。

她雖自製,但在喝酒方麵,她向來要喝個痛快,從不喜歡拿個小酒杯小口小口地酌,況且,她是海量。人都說,喝酒誤事,但她從來都是越喝越清醒,哪怕前一刻喝酒,下一刻殺人,那手也不會打一絲顫。

她的眸光偶爾會掠過不遠處那個男子的背影,遠離那些窺視的目光,他身上的鋒芒便再也不刻意收起,而此時的夜色,成了最好的屏障。

“一個人喝酒無趣,我陪你一起喝。”夏侯淵走回亭中,執起另一把酒壺坐到她身側。

她將曲起的%e8%85%bf收了收,給他空出些位置,看著天上那輪皎皎圓月:“夏侯淵,你為何信我?”

他側過臉來,神色半隱在水色燈光中,似乎對她這個問題並不感到意外,隻笑了笑:“我信你,不需要理由。”

她沉默片刻,又問:“那我可該信你?”

他緩緩斂起笑意,久久地看著她:“如果說,這天底下還有一人可以讓你信的話,那就是我。”

“為何?”她的眸子在暗色中微光爍動,如一隻迫人的鷹,“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彆人好,這一點我向來看得清楚。”

他並不避開她的眸光,低沉的語聲在空氣中縈茴:“你隻要相信,我不會害你,就夠了。”

她凝視著他長久不語,末了淡淡一笑,轉開眼眸望著水上清光,笑容裡的那點嘲意便漫上了眼梢:“信任這個東西,對我來說太過奢侈。你說讓我相信你,憑什麼?而我,又憑什麼信你?”

“憑你的眼睛,憑你的心。”他的眸光倏然銳利,一瞬間裡麵似有什麼在灼灼跳動,然而很快平息下去,沉聲道,“以你的頭腦,我相信肯定能分清誰可信,誰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