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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若是被照顧得不好,咱家也不放心。”

“萬總管多慮了。”楚清歡不客氣地揚眉,“用生不如用熟。那些丫頭小子雖不及這幾位細心,但我已經習慣了他們服侍。況且,看著生人在我眼前晃蕩,我會心情不爽利,這心情一不爽利,也就談不上照顧得好不好,萬總管你說是麼?”

萬總管連眉梢都沒動一下,軟白的臉上笑容保持不變,靜默了一下,道:“楚姑娘既然這樣說了,咱家再堅持就顯得咱家不通世故了。不過,姑娘身體金貴,身邊的人也不能太過毛躁……這樣吧,姑娘若是信得過咱家,就把他們叫出來讓咱家為姑娘過過眼。”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再不許,就有些說不過去。

楚清歡沉%e5%90%9f了一下,道:“萬總管有心,他們此時都在我房內,萬總管若是想見,便請進屋吧。”

“好好。”萬總管抬起戴著祖母綠戒指的右手撫了撫梳得紋絲不亂的頭發,在一名宦官的扶持下步上台階。

楚清歡率先入內,指著裡麵垂手靜立的一乾人道:“那是家姐,其他幾個便是服侍我們姐妹的下人,請萬總管過眼。”

萬總管扶著旁人的手背,蒼老的眼睛裡閃爍著與其年齡不符的精光,從小五開始,一個一個仔細打量過去。

那姿態,讓楚清歡想起她所知的大太監李蓮英。

小一幾人屏氣凝神,低著頭接受著他的審視。

季婉瑤卻在這時“撲哧”笑了出來。

第二十六章 千鈞一發

萬總管的視線正落在小三兒高束的領口上,聽見笑聲轉過臉來,本就細長的眼睛幾乎全被耷拉下來的眼皮覆蓋。

“何事讓姑娘發笑?”他微仰著下巴,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麵容和藹得就象望著自家孫女。

季婉瑤捂嘴笑道:“以前聽說書的講過宮中選秀女的場麵,小女子一直覺得新鮮。如今見了萬總管這般,倒覺得這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說書人說的是一大群秀女接受皇上的挑選,這裡換作了萬總管與小女子家的小仆而已。”

“咱家是奴才,怎敢與皇上同論,姑娘萬不可再說此等話來。”萬總管眉毛一抖,難得地現出一絲恭敬來,卻也將目光在季婉瑤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萬總管不必與家姐一般見識。”楚清歡走過來,不著痕跡地擋在季婉瑤身前,“家姐自幼粗野慣了,說話也不經思量,讓萬總管見笑了。”

“哪裡。”萬總管一聲乾笑,目光至小一幾人身上一一掠過,幽幽道,“咱家倒是覺得令姐心性率真,氣質高雅,絕非粗野二字可形容。”

說話間,左手抬起,枯瘦的手指已向小一頸間探去。

楚清歡眸底一沉,袖下食指微扣。

小一雙?%e5%94%87緊抿,睫毛顫了顫,身子卻分毫未動,低垂的視線裡全是那根被煙熏黃長約一寸的尖細指甲。

其他幾人已亂了呼吸。

尤其小五,剛剛開始發育的%e8%83%b8脯起伏急促,十分明顯。

季婉瑤在後麵緊緊扯住了楚清歡的衣袖。

一瞬間,房間裡落針可聞,緊張的氣息幾乎凝固。

“喲,萬總管,您怎麼來了?”一道爽快利落的語聲與匆匆腳步聲同時而至,頃刻間打破這份千鈞一發的緊繃。

奶娘一腳邁進房門,笑得沒心沒肺,將手裡的食盒往桌上一擱,圓溜溜的眼睛一轉,道:“萬總管真是能者多勞,您看您剛回來,旅途勞頓本該多休息才是,還儘想著這些丫頭們。”

“處處以主子為先,這是咱家的本分。”萬總管眼皮一落,緩緩收回了手,朝楚清歡微微一揖,“既然這裡還有石夫人照料著,咱家也就放心了。楚姑娘若無他事,咱家就告退了。”

“萬總管請。”楚清歡神情淡淡,伸手往前一引。

萬總管扶著身邊宦官的手,目光再次掃過小一等人,隨後直了直身子,邁著方步慢慢出門。

奶娘追出去殷殷叮囑:“萬總管您當心著些,這裡的石階窄,您怕是走不慣……哎喲喲,我剛剛說什麼來著,您看您果然……哎呀,你們這些人真沒用,萬總管年紀大了,你們倒是扶穩當些……”

眼見著人都走遠了,這才收起嗓子,彎著嘴角笑了。

“嚇死我了。”季婉瑤放開楚清歡的衣袖,一%e5%b1%81%e8%82%a1癱倒在椅子上。

小二抹了抹額頭沁出的汗,推了推一動不動的小一,小一慢慢抬起頭來,把小二駭了一跳——小一的臉,竟跟那紙一樣白。

季婉瑤見狀連忙站起來:“小一,你沒事吧?……呀,你的衣服都濕了。”

再去看其他幾人,卻見人人都已汗透衣衫。

楚清歡眯起眼眸:“你們現在應該明白,為何當初淮南王說你們住王府不合適,要將你們另外安排住處的原因了吧?此次多虧奶娘出現得及時,否則……”

她看向奶娘,眸含淡淡審慎,奶娘嘻嘻一笑:“那老烏龜,看著就讓人討厭。不過阿歡哪,你倒不用謝我,這可不是奶娘的主意,喏——”

她朝院門呶了呶嘴,“來了。”

楚清歡轉過視線,卻見院門處兩人悠然走入,一人眸若臨淵,劍眉若飛,一身牙白錦袍將他的鋒芒掩蓋得恰到好處,正是夏侯淵。

與他並行的,則是一名青衣男子,眉目俊逸,身量挺拔,%e5%94%87邊微微帶笑,亦是十分出眾,隻是在她眼裡,總覺得那人眉宇間隱約流露出的深沉不似他的笑意那般溫和。

“這裡沒有老婆子的事了。”奶娘一見來人眼前一亮,連忙將食盒裡的幾樣點心取出,提著空食盒風風火火地往外走,“小徐難得回來,我得叫廚房做幾道他喜歡的菜。”

“奶娘莫忙。”男子卻將她攔下,微笑道,“伯瀚稍後就走,奶娘不必費心張羅。”

“稍後就走?”奶娘瞪圓了眼睛,“你都幾個月沒回來了,哪有剛回來%e5%b1%81%e8%82%a1還沒坐熱就要走的道理?”

“奶娘你還不知道他麼?”夏侯淵姿態灑然,在那姓徐名伯瀚的男子麵前並不掩飾其傲然之勢,可見兩人關係莫逆,“這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何時曾將我等放在心上。”

“阿淵,你這可冤枉死我了。”徐伯瀚連連作揖,“我徐伯瀚對你淮南王之心可是天地可鑒,日月昭昭……”

“好了好了……”奶娘急忙將他攙住,嗔怪道,“淵兒那心思你還不知道麼,聽他胡說。”

徐伯瀚直起身來,與夏侯淵相視一笑。

“奶娘,之前萬順山可有為難阿歡?”夏侯淵斂起笑容,眸中驟現寒光。

“幸好來得及時,老烏龜沒能得逞。”奶娘壓了聲音,眼裡儘是厭惡。

“嗯,這一回,恐怕他已上了心,往後你要多留意著些。”他點點頭,“我與伯瀚還有事要相商,就不多留了。”

“我知道。”奶娘推了推他們,低聲叮囑,“你們小心些。”

“奶娘還不放心我們麼?”徐伯瀚笑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夏侯淵抬眸看向站在階上的楚清歡,眸光在她身上快速一掃,又在她臉上重重一落,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什麼稍稍一鬆,卻不言語,俊顏肅然,返身而去。

徐伯瀚向楚清歡微笑示意,並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隨了夏侯淵出了院子。

奶娘搖頭笑了笑,轉回身在石階上坐下。

“小徐這孩子也命苦。”也不管楚清歡有沒有在聽,她抱著食盒似已陷入悠遠的回憶,“他的父%e4%ba%b2原是淵兒父皇在位時的忠信大將軍,在與烏蒙作戰時身亡,後來被追封為忠信王。那時候淵兒還是太子,淵兒父皇慈憫,念其他年少喪父,母%e4%ba%b2又早逝,就把他接進宮來作了太子伴讀。”

說到此處,她掠了掠鬢邊的發絲,望著院中那幾株與前廳一樣的青竹,聲音黯淡下來:“隻可惜,後來淵兒出了那樣的事,他也跟著受了牽連,來了淮南。”

第二十七章 斷指,還是斷袖

接下來的日子,東跨院內除了楚清歡之外,其他幾人都打起十足的精神,以防萬順山再來那麼一出。

未想幾日過去,東跨院內風平浪靜,連絲波紋都沒有,繃著的心也就漸漸鬆懈下來。

這一日,楚清歡被夏侯淵約去下棋,說是怕她悶著了,季婉瑤一人在房裡無聊得剔指甲,院子裡的風從敞開的軒窗裡吹進來,溫暖中已帶著一絲初秋的涼意。

她攏了攏衣領,正要讓小五關窗子,見小二與小四正從外麵回來,兩人不知在低低地說些什麼,間或傳進“真可憐”“太狠心了”這些字眼,小四臉上甚至有些不平,一時好奇心上來,也顧不得關窗的事,坐直了身子等她們進來。

兩人一見季婉瑤,自覺地掐了話頭,福了個身便各忙各的。

季婉瑤問:“小二,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沒什麼,就隨便聊聊。”小二彎著腰將床上揉成一團的被褥鋪平整,頭也不抬,“大小姐可要用些點心?廚房裡燉著的百合燕窩粥已經燉好了。”

“隨便聊聊?”季婉瑤直覺沒這麼簡單,轉頭問小四,“小四,都聊什麼了?”

小四的性子不如小二穩當,不問還好,一問就有些忍不住:“還不是後院那位……”

“小四,剛剛跟你說什麼來著。”小二轉過身來,板著臉訓道,“做奴才的最忌嚼%e8%88%8c根子,咱們管好自己家主子的事就行了,彆人的事管它做什麼。”

小四被小二這麼一訓,忍了忍,不再往下說。

“還知道自己是奴才呢?主子在這兒還沒發話,你倒充起主子來了?”季婉瑤回斥了一句,對小四放軟了聲音:“彆怕,你說。”

小二氣得跺腳:“大小姐,我是為您好!”

季婉瑤隻管拿鼓勵的眼神看著小四,小五也湊了過來。

“就是後院姓李的那位。”小四看了眼小二,小聲說道,“聽說前兩日她身邊那丫頭摔了隻禦賜的鐲子,那位就將那丫頭關了起來,已經兩日不給飯吃了。”

“兩日不給飯吃?”季婉瑤有些吃驚,不就摔了隻鐲子,有必要這般小題大作?不由皺了皺眉,問道:“這事兒其他人知道麼?這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