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他設定的劇情走,不是嗎。
卞紫在我身前細步細步的走著,纖細的背影挺得筆直。約莫半刻鐘後突然停下,什麼也不說,隻安靜的站在那裡,長發直直的垂在背後,在陽光的投射下微微泛光,像極一匹上等的黑色綢緞。
“花開姑娘。”她淡淡的開口,“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我不做聲,繼續聽她說下去。
“每次見到你,你總是站在周公子的身後,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多餘的話語,安靜的像是根本不存在。外人看來似乎平凡,其實姑娘活的自由自在,不用刻意討好身邊的人,更不用為了生計笑臉迎人。”
我是否能將這番話理解成對我的誇獎?
“我卻不行。”她自嘲的笑了聲,“身在煙花之地,想要保住清白已經艱難至極,更彆提什麼名聲了。說好聽點是個花魁,雖然風塵但仍是處子,說白了還不是乾乾淨淨的等著被賣個好價錢。對於我來說,沒有權利去選擇自己要什麼,隻有被選擇。”
她轉身,認真的盯著我的臉,“說實話,花開姑娘長得不醜,好好打扮一番也是個清秀佳人。”
這句話......聽著也算是誇獎吧。“多謝卞紫姑娘誇獎。”
“或許這樣對姑娘有些不禮貌,但卞紫自認比姑娘生的貌美的多。”她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臉,半垂著眼瞼,有些悲傷,“隻是這又有什麼用,我似乎樣樣比不上姑娘。”
她走近我,近到我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正微微的顫動,似乎也在附和她臉上的悲傷,“我喜歡周公子,非常喜歡。”她笑了下,眼眶微微泛紅,“喜歡他的外貌也罷,喜歡他的身家也罷,反正就是喜歡,喜歡到不顧女子的矜持想要去接近他,喜歡到即使知道他不喜歡我,還是想去努力爭取他。”她眨了下眼,一顆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好不可憐。
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換成任何一個人見到都會心生憐憫,隻是我卻做不到。“卞紫姑娘。”我輕輕的問她:“楊呈壁對於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是的,楊呈壁那樣對她,對於她來說又算什麼?又或者即使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眼裡心裡想的也隻有周卿言,那個喜怒無常,無情冷漠的周卿言?
卞紫愣了愣,眼中似乎有著掙紮,但片刻後又恢複了堅定,“楊呈壁是個好人,非常好,但我不可能愛上他。”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愛的隻有周公子一個人。”
不可能愛上他。
即使他對她那麼好,她也不可能愛上他。即使他對她那麼用情,她愛的也隻有周卿言。好殘忍的答案,就像池鬱對錦瑟說的那句,花開再好,我卻隻喜歡你。
我竟然有些淒涼的感覺,不知是為了楊呈壁,還是為了自己。
“花開姑娘,我知道楊呈壁很喜歡你,你們其實很合適。”她姿態極低的說:“所以,能請你彆和我爭周公子嗎?”
爭?
“周卿言?”我一字一頓的問:“我和你爭周卿言?”
她遲疑了下,還是點頭,“我知道周公子對你很不同。”
我真想嗤笑,她到底是從哪裡看出周卿言對我與眾不同?莫非是那一次次用我來刺激她以滿足自己惡趣味的時候?
“我想姑娘多慮了。”我淡漠的說:“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所以也不用求我做什麼,不過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姑娘。”
卞紫頷首,“姑娘請說。”
我盯著她,緩慢的說:“如果卞紫姑娘不喜歡楊呈壁,那就請離開他。”
她驚訝的張大眼睛,嘴%e5%94%87顫唞卻吐不出一個字。
“如果楊呈壁不願意放開姑娘,我可以幫你。”我認真的說:“他雖然不如周卿言那般讓姑娘你青睞,但也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家夥,姑娘不能接受他就放他一條生路,或許錯過了姑娘他會遺憾一生,但總會遇到願意陪他一輩子的人。”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沉默。
“至於周卿言,姑娘愛怎麼爭取便怎麼爭取。姑娘願意為了一個無情的人無私付出,即使沒有回報也不在乎,這份心思是讓我極欽佩的。隻是楊呈壁,請姑娘放他一條生路吧。”我轉過身,說了最後一句,“你總以為自己沒有選擇權,一切的一切都是無奈之舉,卻忽略了自己可以做出最重要的決定,楊呈壁或周卿言,對於你來說誰更適合,你應該心裡清楚的很吧。”
她突然笑了起來,“這是你說話最多的一次,為了楊呈壁。”
我沒有理會她,獨自回了房間。房內楊呈壁依舊熟睡,周卿言正單手支著下巴小憩。這兩個男子一個幼稚衝動卻待人真情真意,一個優雅成熟卻讓人著摸不透,都是優秀的人,卻是兩個極端。
如果我是卞紫,我會選誰?
我又想到了池鬱,溫文儒雅、喜歡錦瑟的池鬱。
或許我和卞紫並無兩樣,明知道那人不屬於自己,卻還是無法放下。
誰先動情,就注定了誰是輸家。
☆、第二八章
回去的時候已是黃昏,天邊晚霞燒的紅透,似一把烈火般將整個金陵罩進了一片昏黃之中,卻無半分暖意。
明日是立冬了呢。
不知不覺來到這裡已快半年,隻是半年的時間還是不夠去了解這個熱鬨的地方,也不夠去了解身邊遇上的這些人。
“這樣瞧,不覺得刺眼嗎?”周卿言淡淡的開口,俊美的臉龐被夕陽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散發出一種溫暖的神情。
我撇開了眼,看向遠處的街道,“不會。”
他輕笑了聲,“果然是習武之人。”
送我們來的馬車還在萬府門口等著,駕車的大叔見我們安然無事也沒多問,似乎對這種情況駕輕就熟,隻恭敬的請我們上車。等周卿言上車之後我對他說了句"謝謝",他很驚訝,隨即憨厚一笑,意外的讓我心情愉悅了一些。
原來身邊也不儘是一群捉摸不透之人。
馬車在寬敞的大道上平穩的前進,白日裡熱鬨的吆喝此時已經消失,除去車輪滾地發出的軲轆聲,車廂裡安靜的足夠讓我昏昏欲睡。
“花開。”
我緩慢的睜眼,看向出聲那人,“在。”
他躺在軟榻上,慵懶的吩咐:“天氣有些涼,幫我把毯子蓋上。”
我起身從矮櫃裡拿了毯子,仔細的替他蓋好,抬頭見他正麵帶笑意的看著我。
“還有什麼事嗎?”
他半闔著眼,薄%e5%94%87彎成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要加你銀子嗎?”
我配合的笑了笑,“能加自然是再好不過。”正欲回去坐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一個使勁就跌坐在了軟榻上。我沒有試著抽回手,淡淡的說:“主子有事請直說。”
他握著手腕的力道小了些,卻依舊不肯鬆手,“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的。”
我皺眉,“主子?”
他表情未變,眼裡卻多了幾分認真,“你是在生我氣嗎?”
我愣了愣,隨即搖頭,“此話從何說起。”
“從剛才開始你就懶得看我一眼,莫非是我剛才給你惹了麻煩?”他說的毫無心虛之色,顯然不覺得陷害我與卞紫談話有什麼錯。
我並不想糾纏在那件事上,也沒覺得他做錯了事,畢竟在我當他護衛之後這樣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主子想多了。”
“那是為什麼?”他似乎很不能理解,非要追根究底,“你為什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他抿了下%e5%94%87,手上的勁不自覺的加重,“你有。”
我看了眼手腕,心底歎了聲氣,低低的說:“鬆開,方才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了。”
周卿言怔了怔,鬆開了手掌,有些疑惑的盯著自己的手心,好一會後才抬起頭,問:“你是在氣我受傷了?”
他的瞳孔黑的看不出情緒,卻明顯能感覺到不可思議。至於在不可思議什麼,我實在是不知。*思*兔*在*線*閱*讀*
“不是。”
他眨了下眼,饒有趣味的問:“不是?”
唉。
“花開沒有在生主子的氣。”我淡淡的說:“真要生氣,也隻氣自己無能。”
他挑眉,“嗯?”
“主子聘我當護衛,任何情況都該保護主子。”我平日裡對他確實有諸多不滿,隻是這次的確是我失職。那個時候我想到了去救楊呈壁,想到了救萬寶森,獨獨將他置於危險之地。不論是不是他要求跟我進去,我想的做的都不夠周全。更何況原先那麼好看的一隻手,如今手心被燙的裂開,滿是密密麻麻的水泡......
一想到這些我就%e8%83%b8悶。
“我當你在氣些什麼,原來是覺得自己失職。”他低低的笑了起來,難掩愉悅,“我扣你半個月的銀子便罷,你不用再糾結於此事。”
半個月的銀子......二十五兩銀子......
我咬牙,認命的說:“好。”
他笑的愈加開懷,“以後務必請你保我周全。”
我悶悶的點頭,“好。”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公私分明之人。”他躺回榻上,閉眼說道。
我回到原先的位子坐好,繼續閉目養神,迷迷糊糊之時似乎聽他低低的說了一句:“怎麼辦,我竟開始有點羨慕楊呈壁了。”
周卿言身邊都是訓練有素之人,不提武功,而是情緒。
玉瓏平日對他噓寒問暖,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容出現一點差錯。可即使這樣,周卿言帶著燙傷回去時她也沒有責怪與我,隻心疼的替他重新包紮和上藥。許久未見的路遙和馬力也重新出現,對此也沒有多大的反應。路遙原先便對我有意見,自然是多給了些臉色,但總歸來說並不出格。
約莫是對這主子太過遵從吧。
我原以為依楊呈壁的性子,醒了之後會立刻來登門道謝,但這次卻遲遲沒有他的消息,一晃已有半月。
這半月裡梨映院一切正常,直到玉瓏來找我,請我和她一起出去幫周卿言抓藥以便她能有空再去采購一些東西。經過那件事情後玉瓏對我的態度絲毫沒有改變,仍是柔聲輕語,仿佛一點都不介懷周卿言的傷是怎麼來的。
老實說,我很好奇。
“你一點都不怪我嗎?”
玉瓏眨了眨眼,“你是指主子的傷?”
我點頭。
她掩%e5%94%87笑了笑,一副是我多想了的神情,“主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好事也好,壞事也罷,輪不到我來起什麼情緒。”
平心而論,我不覺得這句話是種誇獎。
“我能做的,就是在主子需要我做事的時候安分的去做事而已。”她對我俏皮的眨了眨眼,“這點也是你我的不同。”
我不解,“嗯?”
“花開是個認真的姑娘。”她說:“即使身為女兒身,也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