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就算再見多識廣,也比不上浠寧從大乾最東的建業一直走到西海彼岸,再走回來。故而論編故事,也遠遠不及浠寧。
眾人正哈哈大笑,隻見一旁皇後和靜宬長公主相攜走來。
太後神情愉悅地指了指靜宬長公主:“這是我女兒,靜宬長公主。”
“浠寧參見靜宬長公主。”浠寧規規矩矩行了全禮。
靜宬長公主隻是抬手:“起來吧,我昨日聽了傳聞還不信呢,今日見了,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人才!”
“靜宬長公主謬讚。”浠寧起身,把座位讓了出來。
“你們且坐著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出宮了。隻是,”靜宬長公主頓了一下,“近日也沒帶什麼貴重的東西,第一次見麵,本該送些彩頭的,我手上這隻鐲子還算拿得出手。”便褪下手上的翡翠鐲子。
浠寧趕忙道了謝,也不好不收,這樣一番鬨騰,自然要送一送靜宬長公主表示一下。
靜宬長公主走出鳳儀宮,給了身邊宮女一錠銀子,讓她離開了。
浠寧猜到她有話要說,甚至於方才送鐲子,也是為如今說話找機會。
是夏翌辰的事?
浠寧感到十分不安,麵上卻還是依舊如常:“長公主殿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靜宬長公主停下腳步,笑容淡淡:“你一直很聰明。”
“一直”,看來夏翌辰是把事情告訴靜宬長公主了。
“長公主殿下,”浠寧神色坦然,“浠寧知道自己有些期望十分不妥……”
“你既然知道不妥,就不該去期望,”靜宬長公主斂了笑容,“女帝繼位,你日後富有一國,想要什麼都有,又何必為難翌辰?”
浠寧輕聲歎息:“長公主殿下,我並沒有想要為難他,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令人能夠接受的解決方式……”
“你沒有為難他?那麼,你是打算放棄帝位?”靜宬長公主眸光犀利,不容許浠寧躲避。
“我沒有打算放棄帝位,華胥除了我,再沒有旁人可以擔此重任。我覺得一個放棄子民任國中大亂的人,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浠寧認真回答,“但我會好好對他。”
靜宬長公主搖頭:“你還是太年輕,覺得什麼事隻要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等你再年長幾歲,發現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時候,說什麼都晚了。我不會讓自己兒子入贅,不會看著他跟你一起瘋,跑到那樣的蠻夷國度再也不回來。我已經給他訂了%e4%ba%b2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有往來。等到你處理完大淵的事情,我希望看到你離開,一個人。”說著她就要走。
“長公主殿下,”浠寧叫住她,“沒有商量的餘地嗎?這不是入贅,在華胥男女平等。而且華胥不是蠻夷國度,那裡風景秀麗四季如春,人們守禮知法,並不亞於大乾。長公主殿下……”
“不用再說了,”靜宬長公主麵無表情地打斷她,“大乾,是我和翌辰的根,我們不會離開。你既然有你舍不下的責任,便去儘責就好。人不能太貪心,什麼都想要,就會什麼都得不到。既然你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歸屬,那又何必強求?身為國君,你必須考慮你的國家你的人民,又怎麼能被私情私欲所困?我立場很堅定,絕無可能。”
浠寧看著靜宬長公主離去的背影,有些哽咽。
人不能太貪心,什麼都想要,就會什麼都得不到。
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還是貪心了。
身為國君,你必須考慮你的國家你的人民,又怎麼能被私情私欲所困?
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兩邊都不想舍棄。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人心總是貪婪的,特彆是在一開始為自己設定目標的時候。
可一旦失敗了,傷害的又是誰?
如果自是自己,她認了也忍了——傷害的其實是你愛的人或者愛你的人。
而靜宬長公主堅定的立場,是每一個做母%e4%ba%b2的心,最好的體現。不是她狠,而是她不得不狠,就像她說的,覺得翌辰瘋了,不狠怎麼能拉得住?
而自己呢,自己又該怎麼辦?
浠寧扶住宮牆,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難受。
ps:
二更
231 賜婚
回到華胥驛館,浠寧靠在院子裡的回廊邊,站了許久許久。
“你這是怎麼了?”旭梓虞走過來,有些擔憂,“今天從宮裡回來,你就一直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浠寧苦笑:“苦大仇深,似乎也沒有。可總有些難以釋懷。”
“你遇到什麼事了?”旭梓虞納悶,“皇後給你小鞋穿?”
“你覺得我是會被穿小鞋還不還手的人嗎?”浠寧神色淡淡。
“那有什麼難以釋懷的?”旭梓虞更加不解。
浠寧一聲長歎:“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們誰都明白,可是遇到不如意的事,還是會難以釋懷。人是很奇怪的動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或者乾脆隻求一死。我們知道對錯,卻還是會選擇錯誤,因為我們想在錯誤中尋找正確。”
“說什麼呢你都?”旭梓虞一頭霧水。
“吐槽幾句罷了,謝謝你聽,”浠寧轉頭出了驛站,“我去個地方,你們不要跟來。”
浠寧在城中繞了一圈,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裝扮,白色的麵紗,粉衣羅裙,走到了她在建業的舊宅。
田秋妹愣愣地看著眼前女子,第一眼看到麵紗,她還以為是姑娘回來了,但是再看第二眼,身量什麼的都不對。待到開口說話,音色也不同,這女子聲音清亮,而不是阿醜的略微沙啞。她微微有些失望。
“我是受何夫人溫氏之托,來看看老夫人的。”浠寧說明來意,並說了一些溫佩瑜的近況。
田秋妹點點頭,知她所言非虛,因是女子也沒有特彆防範:“那您跟我進來。”
徐奶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浠寧看見久違的奶奶,忍不住潸然淚下。她聲音帶著哭腔,哽咽道:“秋妹,去把門關了。我有話要說。”
“你,你怎麼知道我叫秋妹?”田秋妹愣住。
“去關門就是了。”浠寧痛哭流涕。
田秋妹把門關上。
“奶奶,我是阿醜,我是阿醜呀。”浠寧再也忍不住,撲到徐奶奶身邊,把心中的委屈一下子都哭了出來,“我是阿醜,我是阿醜……”
原來,做阿醜可以很簡單,在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想看山花,可以翻越古井村的山頭,走在田壟邊大叫大跳;想逛市集。拉著秋妹他們去就行,賣整筐的桔子邊走邊剝……沒有憂慮,沒有遺憾。
而做浠寧,有太多無奈。
“阿醜,”徐奶奶躺在床上。聲線顫唞,“阿醜回來了!”
“奶奶,是我,我雖然變了樣子,變了身份,但我還是阿醜,還是奶奶的阿醜!”浠寧解開麵紗。明麗的臉龐早已淚流滿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田秋妹難以置信地看著浠寧——這,這是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奶奶有些渾濁的雙眼在看到阿醜時不禁瞪大,裡麵是濃濃的驚訝:“你……”卻沒有說出話。
“你真的是姑娘?”田秋妹顯然不相信。
浠寧回應:“秋妹,我是在渦陽開安客棧門口第一次見到你。你幼時家裡遭了災,舉目無%e4%ba%b2,才被人販子養著。打算養大了賣個好價錢,但他一直虐待你。後來我把那人販子送到官府判了刑,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你就一直跟著我到了淮南,再到建業。”
“姑娘,”田秋妹哭泣不止。“姑娘你真的回來了!”
浠寧抹了抹眼淚:“我回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現在是華胥浠寧,這件事你們千萬不要告訴彆人。我現在雖然有辦法治好奶奶,但還要一些準備。到時候我處理完墨玄的事情,治好奶奶,就帶著你們回華胥!”
田秋妹驚愕得無以複加:“華胥,浠寧殿下?那就是說……為什麼這件事不能告訴彆人,姑娘,不對殿下,你回來了,不知有多少人會高興壞了——”
“秋妹,”浠寧歎息,“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回華胥,再也不會來大乾。所以,與其多一場生離死彆,不如就此隱瞞下去。否則打亂他們原本向好的生活,這不是我所樂見的。”
田秋妹似懂非懂,但是姑娘的吩咐,她一定會聽。
從舊宅出來,浠寧換回衣服,才走回華胥驛館。
旭梓虞焦急地等在門口:“浠寧,出大事了!”
“什麼事?”浠寧眼睛還有點紅,但在夕光下並不明顯,此刻神情淡淡。
“青影剛才打聽到消息,大乾皇帝派人去昱王府宣旨了!”旭梓虞努力壓抑情緒,卻還是難以抑製。
浠寧坐在花園的亭子裡,手指敲打著石桌:“宣的是哪家姑娘?”靜宬長公主既然敢告訴她,已經給夏翌辰訂了%e4%ba%b2事,就不會給她時間應對。最有可能就是今日進宮一次性搞定。
“你知道?”旭梓虞愣住。
浠寧幽幽歎息:“知不知道又如何,結局都是一樣的,”她從身上摘下血盟玉佩和仿製腰牌,放在桌麵上,轉身離去,“找個盒子把這兩件東西裝起來,派人還給昱王世子。”
從靜宬長公主一開口,她就知道,這一局,無法逆轉了。
靜宬長公主是什麼人?說一不二的人,有手腕有心計有決斷。
如果她選擇站在靜宬長公主的對立麵,這樣鬥下去,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最後受傷難過的,還是夏翌辰。
這麼多年來,他隻有母%e4%ba%b2,隻有。
她怎會不知道,靜宬長公主在他心目中意味著什麼?
旭梓虞在她身後叫住她:“浠寧,大乾皇帝讓昱王世子和龍鈺公主成%e4%ba%b2!”
龍鈺?
浠寧停住腳步微微點頭:龍鈺公主,是個好姑娘,雖然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但其實敢愛敢恨。而且龍鈺公主在用兵之道上造詣頗深,也能和夏翌辰說到一塊去,畢竟他日後還是要繼承昱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