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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醫 蕭七七 4255 字 3個月前

不遠處趙三嫂瞧見阿醜回來,便湊過來:“小五說話還是吞吞吐吐的,半天蹦不出名堂!正因為盧知縣要納的,是江家四媳婦!”

“啊?”阿醜大驚失色,“什麼?江四嫂?”

為了保障人口增長,大乾律規定:女子二十不婚,男子二十二不娶,每月罰一萬錢,有重疾者或守孝者除外;寡婦喪夫一年後可改嫁,三年不嫁者,每月罰一萬錢,重疾、守孝、七品及以上官妻或年四十以上者除外。

按理說,江四嫂已經到了改嫁的時間,而且,江家窮苦,不可能為了她每月交一萬錢,就是想交也心有餘力不足,哪來那麼多錢?

所以,江四嫂勢必麵臨著改嫁的問題。

“那。江四嫂自己,是怎麼個意思?”阿醜問趙三嫂。

現實如此,生在這樣的大環境。江四嫂沒有選擇。大乾風俗,寡婦隻有鰥夫會娶。與人為妾也是一種出路。從現實上判斷,給盧知縣做妾,不算一個壞選擇。江四嫂一年多前就守了寡,可也從沒聽說,她和盧知縣有什麼過往。不過盧知縣既主動來說,想來不會對江四嫂太差,除非那個主母是個厲害的。這也隻能是造化了!

何況如今盧知縣身份不比往常,他的意願,江四嫂要說不也很難。因此,應下來。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吧。

然而趙三嫂卻蹙了眉,似乎有些憂心:“江家那邊自沒得說,他們巴不得少養一張嘴。江四媳婦娘家就是俺們村的,也都應下了。可她自己——死活不願呀!”

“死活不願?”看來理想和現實,往往有些遙遠。“為何呢?”

趙三嫂一甩手:“俺也不知道為啥,隻聽說,江四媳婦,態度可堅決了!”

見阿醜不言語,趙三嫂旋即壓低了聲音。在阿醜耳邊說:“俺們家二哥,和盧知縣也算是一同長大的,倒出來幫盧知縣說了幾句話,都被她打跑了。”

一同長大,發小?阿醜問出心中疑問:“那個盧知縣,他夫人不是個什麼官的女兒嗎?一上任,就納妾,不怕老丈人發威呀?”

“哎,還不是正房夫人嫁過去一年,肚子裡半點消息都沒有,才點了頭的!”趙三嫂嘀咕道。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可是納妾最好的理由了。

“這麼說,那邊的情況倒也不算很壞,能生個一兒半女,地位就鞏固了。江四嫂終歸是要改嫁的,這又怎麼堅決反抗了?”阿醜越發鬨不明白。

趙三嫂搖頭:“搞不清楚。這不,為這事,她和娘家都鬨翻了,那一邊說要她去,她自己百般不樂意,她娘家的人,都等著佟裡正裁決呢!”

“這種事情,怎麼好讓佟裡正裁決,”阿醜不以為然,“又沒到三年期限,還能拿刀子逼她上花轎不成?”

正說著,隻聽不遠處傳來呼喊:“江四媳婦自儘,快去救!”

阿醜聞聲,一邊趕過去,心中一邊歎息:真是一片混亂!

夏季的建業城燥熱難耐,蟬鳴更令人煩心。此時的東宮早已用上冰塊,微微涼風稍稍撫平心緒。

麵向庭院大開的鎏金鏤花窗前,夏翌辰斜靠在椅背之中,桃花眼眯起,似睡非睡地盯著院中蓮池裡盛開的花朵,神情慵懶無聊:“這幾個月來,四王爺在譙郡大興土木,當我們瞎了嗎?”

俞則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和夏翌辰的懶散放鬆形成鮮明對比。他聞言不由輕笑:“四王爺可不會蠢到以為我們瞎了,他怕是專讓我們看著,乾著急!”

“還是以前一樣霸道,”夏翌辰打了個哈欠,睡容愈發迷離,卻絲毫不減風流韻致,“殿下,我們再不動,就隻能等著吃殘羹冷炙了!”

書桌前的男子一身金色盤龍服,比起夏翌辰雕琢般的精致、俞則軒的風清俊秀,他的五官更加陽剛,神情中是內斂的霸氣:“放棄譙郡。”

俞則軒似乎被太子慕天弘簡短且不帶感情的四個字噎住了,半晌才出聲:“放棄?就這麼,放棄了?”

“數月來,你們不是不知道老四的動作,可你們有對策嗎?如果有對策,你們早就去做了,何必等到今日來糾結。”慕天弘語氣平和,可細細聽來,似乎有一種堅毅。

夏翌辰此時的桃花眼已經完全閉上,微微上翹的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殿下,您說的太對了!”

譙郡發生的事,手下線人幾乎是即刻彙報,若有對策,早就動了,哪裡等到今日?隻是太子這個放棄的決定,下得有些狠。

俞則軒露出可惜的表情:“本來治水一事在譙郡樹起的聲名,全都要放棄了?”

慕天弘伸手否認:“不,不是放棄。樹起的聲名丟不掉,可大乾不是隻有一座城池。”

“夏天真容易犯困,”夏翌辰倏地睜眼坐正,“殿下的意思,是著眼大局。”

“好吧,”俞則軒歎息,“除此之外也沒有彆的法子,翌辰,你之前花在那個小乞丐身上的心思,怕是白費咯!”

夏翌辰笑意迷蒙:“誰說白費,依照目前的情況,她怕是也要和殿下做出同樣的決定了。”

“什麼?”俞則軒不明所以。

“自然是放棄譙郡。”夏翌辰肯定地說。

俞則軒半是提醒,半是開玩笑:“瞎自信,當心到時候偷%e9%b8%a1不成蝕把米。當初是你說把她留下來,雖然如今看來,她的確不是四王爺的人,我們當初錯怪了她。後來以為能利用她接近墨家,發現是異想天開。如今你還留著,又想派什麼用場?”

久未發話的太子慕天弘開口:“既然翌辰說留著,便留著吧,我們不能奢望每箭都正中紅心。”

夏翌辰不語,慕天弘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難免歎息一聲:“今年西域的貢品就快到了,若有鳳麟——”

“鳳麟隻是一個傳說,數百年來誰也沒見過。”夏翌辰斂去他平日輕鬆隨和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認真冷淡。

慕天弘微微蹙了眉:“隻要有一絲希望,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姑媽想想。”

“好與不好,都改變不了什麼。”夏翌辰淡淡說完,轉身離去。

蟬鳴依舊。

古井村江家屋內,床上的人漸漸醒轉。

前來醫治的阿醜見狀就要叫人,卻被江四嫂死死拉住:“彆去!”她的聲音帶了隱忍的淚意,可悲卻不可憐。

阿醜隻得坐下,歎息一聲:“依我的意思,若是你真的一心愛重亡夫,愛到可以不顧爹娘,就這麼跟去了也未嘗不可。隻是身為醫者,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江四嫂把頭偏向牆內,沉默許久,忽然笑得淒涼:“不顧爹娘?他們自有兄弟照顧,俺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能管到什麼?自打俺進了江家,他們可沒再當做認識俺。如今聽聞俺要……又上趕著來,是個啥子意思?”

阿醜歎息一聲:貧苦人家,女兒能給大戶人家做妾,無疑是捷徑。

“你終歸要改嫁的,難道還希望江家養你一輩子?若不喜歡盧家,不選便是了,另覓一個自己滿意的,何必搭上性命?”阿醜勸解。

“滿意?”江四嫂空洞地閉上雙眼,“你說得對,俺就該跟過去,早先他去的時候,俺就該跟過去……”

“我可不是來勸你死的!你還有大好年華!”阿醜矯正她的想法。

江四嫂睜開眼,神情淡漠:“你是局外人,壓根不清楚俺的事,有啥子資格說三道四。你救了俺,俺感謝你,來生再報吧。”

“真是個倔的!你這麼倔,也就是說,你和江四哥感情很好咯?”阿醜轉移話題,希望從另一個角度勸解她。

江四嫂沒有說話,隻是長歎一聲,盯著牆陷入沉思。@思@兔@網@

阿醜當她默認:“既然江四哥生前這麼愛重你,定不希望自己死後你過得不幸福,更不希望你為此尋了短見。你如今這個樣子,真辜負了他一片心意。”

“你說得對,俺辜負了他一片心意,”江四嫂低低哭泣,“俺對他不住。可是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眨眨麵紗下清澈的雙眸,阿醜不明所以:這話,聽著不像是在說尋死的事呀!

“怎麼就,晚了呢?”阿醜試探。

088 驚變

江四嫂沒有回答,隻愣愣盯著牆。

阿醜麵紗下一撇嘴:她是醫生,但沒興趣當心理醫生,不說便算,她對彆人的隱私沒什麼興趣。

“是死是活,自己決定,不要後悔。”

困難重重,彆無選擇,不能由心……可無論如何不能用死來終結一切,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她內心裡是反感為愛要死要活這種行為的,當自己是瓊瑤劇裡的苦情主嗎?

不過,逼人改嫁,實在不道德,但也是時代大背景導致的,她可以罵,可以抨擊,卻無力改變。

隻能看自己造化了。

阿醜站起身離去,不再理會江四嫂的反應。

大乾民風好戲,城中有戲樓,鄉間也有鄉戲。像花琉離那樣的戲子不在少數,但想來也十分合理,科技不發達的年代,看戲無疑是最大的娛樂。特彆對於底層人民而言,看戲算是通俗項目,歌舞比之更加高雅許多。

因而,每到夏季農閒時,鄉間的鄉戲最是興旺發達。

阿醜坐在離戲台較遠的大石頭上,砸著核桃:“拉我過來,就看這麼大鬨天宮?”她一努嘴,抬頭點了點戲台上的“群雄混戰”。

佟寧信看得津津有味:“這不挺好看的嘛!”

“你除了看猴子打架,還看出什麼名堂了?知道是什麼時代,講的什麼故事?”阿醜一針見血。

“俺……”佟寧信撓頭語塞。

阿醜砸開一個核桃,拍乾淨細灰,分了一半給佟寧信,另一半自己從麵紗下塞進嘴裡:“得了,我知道等下戲完了是祭祀,大家都要來。”

正說著,佟寧智從不遠處走來。停在弟弟麵前:“爹叫你過去。”目不斜視,似乎把阿醜當成透明人一般。

阿醜搖頭歎息:終究還是小孩子,不懂事!

佟寧信得了哥哥的傳話。%e5%b1%81顛%e5%b1%81顛去了。佟寧智突然斜視阿醜:“聽說前陣子賣天麻,永和堂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