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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戲子惹人注意。比不上他唱過的《西廂記》,起碼還在數據庫裡占據了幾個字節。

而她想要探究的那些故人,她的母%e4%ba%b2,她的兒子們,她的姐妹、兄弟,她的婆家、母族……甚至是她的友朋,她最為牽掛的那一個人,對曆史來說又算什麼?也許花費了無數時間去尋找,最終得到的也不過隻是一行冷冰冰的生卒年。——在族譜上,每個人能留下的,也就是這生卒年而已,除非是墓%e7%a9%b4被挖掘,否則,墓誌也永遠不會曝光,即使曝光了墓誌,一生中的喜怒哀樂,幾行字又怎能概括得下?

含光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的手已經不知不覺間地移到了口袋裡,握住了手機。

雖然身在人來人往、熱鬨非凡的工作室內,但此時此刻,她感受到的那種刻骨孤獨,也許隻有權季青才能夠明白。

在這上天入地的時代,為什麼還要回去?每一次覺得自己已經放下,卻在失落時才發現,原來並非如此容易能夠放下。她依然在不自覺地追尋著前世的自己,她的生活好似還是沒法擺%e8%84%b1前世的陰影和軌跡。

含光覺得自己沒法在這間屋子裡待下去了,忽然間,她沒法正眼望向那根銀簪,片刻前還輕忽不在意的首飾,此刻卻令她感受到了一股毫無來由的窒息。

兩百多年,她突然意識到,‘她’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了。若有殘餘留在世間,隻怕也已經是腐朽得不堪入目,那醜陋的多色沁花,也許在旁人看來價值連城,但在她眼中,卻隻是時光最真切的呈現。

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具身體,甚至現在還會有靈肉不合的離魂現象出現,也許她真的應該和權季青一起回去,儘管回去意味著無數重負,無數束縛,無數犧牲,儘管她曾經很決絕地回絕了權季青的邀請。但現在——現在,這好像又是一件她應該要去做的事,應該要承受的犧牲。

心緒的紊亂,帶來了身體的不適,含光不知道自己何時出了室內,隻是當冷冽的空氣迎頭罩下時,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推門走上了露台,甚至還沒穿外套。

很冷,但校園內怡人的雪景,和冰冷的空氣,也讓她從這短暫的情緒爆發中冷靜了下來。含光靠上欄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冷冽清涼的空氣,望著自己的呼吸在空中凝成了白霧,慢慢地嘗試著對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沒事的。”她低聲說,“你會沒事的。過去就是過去……”

然而,就在這一時刻,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又傳出了振動,含光暈暈乎乎地一把捏了出來,垂頭一看,剛好轉一些的情緒,一下又跌到了穀底。

發來短信的正是她的過去。

‘抬頭’,於叔叔說,態度還是那麼**、那麼淡定。

——這一次,含光沒費多少時間,便發現於思平正站在樓對麵的一株樹下對她舉手致意。在冬日的嚴寒裡,他看起來更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氣質,雖然穿著很現代的大衣與長褲,但看來仿佛依然和這紅塵濁世格格不入。

電話又振動了起來,含光下意識地接起。

於思平便在電話那段悠然說,“你穿得太少了,仔細感冒。”

含光非常無語,她忽然感到脆弱而暴露,在知道於思平就在左近以後,剛才的情緒失控,仿佛變成了一次當眾%e8%a3%b8.奔,雖然於思平隻是說了一句話,但她覺得他似乎是把她的一片**握在了手中——她覺得他能明白她剛才在崩潰些什麼,而這種感覺令人非常的不舒服。

“我……”她說,“那我要進去穿衣服了。”

“去吧,”於思平怡然轉身,從樹下離開了。他看來似乎竟不打算上來和她說話。“你是和你的老師一起來的嗎?”

“嗯……”走進溫暖的室內以後,她忽然間好像又回到了那種庸常而令人安心的生活氛圍裡了。含光說,“我是和老師、師公一起來的——你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嗬嗬,”於思平的笑好像很有文章,他也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含光瞪著手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讀他的笑聲,她有點慶幸自己不需要知道細節,但又有點好奇,想知道在國子監內,他能做出什麼壞事來——於思平的那一聲笑就是給她一種感覺,讓她覺得他是來做壞事的。

“注意保暖,彆因為有抗生素就糟踐自己的身體。”也許是因為含光沒有回答,於思平又說,“沒彆的事,我就掛了。”

“等——等等——”含光急急地叫了一聲。

電話那段沉默了下來,但於思平的呼吸聲還在,他沒有掛斷電話。

含光閉上眼,吞咽了好幾下,才艱困地道。“於……於思平,你,你想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嗎?”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真的好晚了,今天坐了長途車好難受,明天還要出去辦事,我先睡了……

第59章 壕中壕

於思平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透過幾乎微不可聞的白噪音,他的聲音有輕微的失真。

“我不想知道。”他平靜地回答,“李含光,如果你想要找回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跟我一起回去。”

含光一時無語——她覺得於思平是把她給‘聽透了’,又或者是看透了。也許他也經曆過一樣的迷惘,所以不用細看表情,隻需要一眼,就能把她給看透。她甚至也能領會到他的些微得意:儘管在他跟前,一直表現得很決絕,但現在到底還是露了餡,暴露了對過去的留戀。以於思平的作風,他不乘此機會大做文章那才怪了。

“我是不會回去的。”她重申道,“我……算了,你說得對,即使告訴了你,又有什麼意義,再回去以後,你也不可能過來了。”

沒等於思平說話,她便果斷地掛了電話,把手機塞進了兜裡。

隻是短暫的心理崩潰,隻是如此而已。含光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幾下,調整著自己又一次回轉到了現實模式——或者說,是這種不現實的夢幻模式。對她來說,現在的生活經常會給她以一種夢一般的不現實感,在剛剛經曆過這種情緒浪潮的時候,這種不現實感就更為強烈了——也許是因為一切都來得太順,從榮譽、讚美到這即將到手的大額金錢,都不像是從前的她能夠擁有的東西……含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她的確感到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美夢,也許眼一眨就即將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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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的適應性,有時也是十分強大的,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近五年了,深深地呼吸幾下以後,剛才如浪潮般湧來的沮喪、失意、迷茫,現在又潮水般地消褪了下去。含光堆出笑容,邁著輕快的腳步回了工作室,又坐回了電腦前頭。

這一回,她沒有再在數據庫中檢索曆史論文,而是在圖書館中尋找起了科普分類的書籍。

天文、地理、旅遊、科技、生理,和如今的文明程度相比,兩百年前的世界簡直就像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在這兩百年間,人類實在是前行太多了。含光以前在省圖的時候,就經常看這方麵的書籍,看著一二十年前的太空行走、登月計劃……看到人類將探測器送上了太空,用無線電波實現電台播送……甚至還會看看手機的工作原理。

她的心情漸漸地安定了下來:即使這些知識,和她並沒有半點關係,然而閱讀著這海量的信息,還是能讓她找到一種難以解釋的平靜。

和過去相比,雖然孤單,但她和過去的自己畢竟過得已經不是一種生活了。

也許就單單隻是衝著暖氣和抽水馬桶,就不該回去才對。

她想了一會兒,不禁衝自己微笑了起來。

——手機在口袋中震動,她拿出來看了看,不出意料,正是於思平。

含光沒有搭理他,她把電話設置了免打擾模式,繼續沉浸進現代星座和古代星宿的關聯對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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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根寶簪激起了秦教授的研究熱情,他不但想要研究一下色沁的形成原理,而且還想考據出寶簪存在的朝代以及原主人的身份,而研究室的助教、學生們又有許多已經回家過年,因此,李年和楊老師就被抓了壯丁,‘有事弟子服其勞’地幫忙去了。含光因此也是空閒了下來,她經常會到工作室走走,在圖書館裡借閱一些英語的入門書本,打算先熟悉一下基本音標什麼的,也有意識地尋找一些譯製片來看。雖說國內的製片水平也並不差,但看到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在屏幕上竄來竄去,這種新鮮感卻是國內的電視劇所不具備的,還有那迥異的室內裝修風格甚至是人文氛圍,都令含光為之著迷。可惜的是,因為大秦和歐洲諸國的緊張關係,譯製片的數量並不是很多,除了以前也看過的幾部以外,餘下的片子劇情質量也不是很高。

國子監大學的管理是十分嚴格而且先進的,如果沒有教職工或者學生門卡,進出教學樓、圖書館都很不方便,而楊老師已經要和李年共用一張門卡了,含光也不好再借來使用,隻好和他們同進同出,這麼幾天下來,她也有些悶,便索性和兩人打了招呼,問李年要了家裡的鑰匙,在北京城內遊逛了起來。

前世她到過幾次北京,算起來是生活過一年多的時間,不過因為那坑爹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基本對北京的了解隻局限在前世生活的大宅院裡。——更坑爹的是,因為根本就沒出過幾次門,含光對北京的地理毫無了解,若是在那時候,把她拐帶出府,放在北京城內隨便一個角落,她覺得自己找回家的可能性不超過百分之五。而現在,雖然不是不想回前世的夫家看看地理的變遷,但問題在於,她已經不記得前世的一等平國公府具體是在北京城的哪個位置了。

每次忍不住想要追尋前世足跡的時候,好像都會被羞恥感給籠罩:前世是要活得多無能、多漫不經心,才會連自己的家門往哪開都不曉得……含光曾試過在國子監大學的文獻檢索係統裡搜索過平國公的字樣,但卻是一無所獲,看來,並沒有什麼論文把許家作為研究的對象。

也罷,找不到就算了。剛剛經過一次情緒崩潰,現在她對於前世也有點逃避態度,隻是抱著瞻仰的心情,跑到開放給遊客瀏覽的皇宮一角去繞了個圈兒,膜拜了一下華表、金水河和j□j,就算是完成了對前世的祭奠。接下來的幾天,她或者是去博物館,或者是去潘家園——卻是有點想研究一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