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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不是住一屋嗎?你陪她吃完了就一起去睡覺吧,今晚彆去看電視了,聽到沒。”

李蓮湖也不問為什麼,乖乖地就點了點頭。張嬤嬤看時間差不多,也準備回值班室看會電視,說不定還能趕上《每日娛樂》的重播,站起來又想著說。“對了,都快開學了。你們暑假作業都做完沒有?沒做完趕緊做啊。沒爹沒娘就該自己努力,彆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是張嬤嬤的口頭禪,說完算數。李含光和李蓮湖都沒什麼反應,她也不在意,自己出去了。飯堂裡就兩個人對坐著,李含光吃饅頭,李蓮湖看著她流口水。

李含光吃了幾口,看李蓮湖那個樣子,便說,“你吃不吃?”

一邊說,一邊掰了半個饅頭給李蓮湖送過去了,李蓮湖遲疑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擺擺手。“姐姐吃吧。”

小小年紀,倒是懂事。、

李含光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這一兩個時辰都過去了,她漸漸地也從震撼中回複了過來。毫無疑問,她來到的並不是什麼仙境。即使是仙境,仙境中人也顯然分了三六九等……從剛才那兩位中年女子的談話,和四周的擺設乃至菜色中,她能很輕易地推論出來:自己恐怕是這仙境中地位最為卑微的一撥人了。

一個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的孤兒,在哪裡都是任人欺負的。雖說她前世乃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但並非沒有見識過世間的風雨和人情的冷暖,隻是從前,她是冷眼旁觀看戲的那個,現在,這世態的炎涼要體現在她身上了。李含光不知道這身體是如何被人推落水池的,但她能從兩個中年仆婦的談話中聽出來,那王副局管還一心息事寧人,在這等情況下,即使她能指出凶手,事態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再說,她也的確是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具身體沒有留下任何記憶,清白得如同一張白紙,什麼事,都得在觀察中推論。如果不是張嬤嬤把李蓮湖留下了,她連自己的房間都不知道怎麼回。

“吃吧。”李含光硬是把饃饃塞到了李蓮湖手裡,看著碗裡的兩塊肥肉,她有些反胃地抽了抽嘴角,把肉也給李蓮湖夾了過去。

慈幼局裡顯然是不能經常吃到肉的,李蓮湖年紀還小,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客氣了,瞅了李含光幾眼,便狼吞虎咽了起來,看她的表情,李含光幾乎以為她吃的是世間難尋的珍饈美味了。

雖說她也是有點餓了,但一來還在震撼裡,二來,這死麵黃饃饃,和半涼不熱的白菜燒肥肉,都是從前的她一眼也不會多看的粗陋食物,李含光也的確沒什麼胃口。她一邊掰著饅頭塊,蘸著菜汁往嘴裡塞,一邊含糊地問,“你說,張嬤嬤為什麼不讓我們去看電視啊?”

她其實對電視是什麼,都隻有模糊的猜測,這一問也就是冒然一問,想找點線索和李蓮湖搭話,以期能更了解這個世界。

李蓮湖也沒有讓她失望,她一邊吞咽一邊往外噴著饅頭碎,“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慈恩姐在娛樂屋裡吧。”

這慈幼局裡的孩子看來都姓李,結合門口那塊招牌:皇家天恩慈幼局,李含光也多少猜出了緣由。皇家養的孤兒,應該都和皇家一樣姓李,也取個念恩的意思。由此她還知道,看來這天下還未改朝換代,應該還是李秦的天下。

李慈恩。她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也沒繼續往下問了,想了想,又問李蓮湖,“不能看電視,那咱們做什麼好呢?”

李蓮湖一個六歲的孩子,哪有什麼太深沉的心機,現在又正吃得高興呢,根本顧不上注意李含光,一邊吃一邊回答,不自覺就打開了話匣子,把這個世界的信息,滔滔不絕地傾倒給了正是求知若渴的李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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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看電視,又吃飽了飯還比較有精力,兩個小姑娘把碗收拾了,就回到自己屋裡繼續談天。——慈幼局的居住條件並不差,還是兩人間,雖說陳設很簡單,兩張木板床,一張方桌兩把椅子,再加上一點基本的家電和生活用品,也就沒有餘物了,但起碼這床上還鋪了墊子和棉褥子,僅就這一條來說,慈幼局的條件在李含光的那個時代已經趕得上中等客棧了。

也許是因為吃飽喝足的緣故,李蓮湖有點興奮,李含光都不用怎麼問,她就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個晚上,正好兩個小姑娘都是洗漱過了躺在床上說話的,說累了頭一歪,也就這麼睡著了。

屋裡雖有電燈,但卻沒開,隔著窗戶,月光投了進來,李含光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聽著樓下隱隱傳來的動靜——孩童們的笑聲、說話聲,隱隱的‘電視’聲。在心裡回味著、分析著李蓮湖的那些話語,好半晌,她才停止了忙碌的分析活動,重又茫然地望向了月光。

重活了……她想,我居然重活了,難道這世上真有神仙,真的應了我的祈求?

臨死前那極度的虛弱與疲憊,似乎又席卷而來,那一幕幕的畫麵,走馬燈一樣地在她眼前回放,竟是要比生前還要清楚,仿佛隻要她一聲令下,這些記憶中的人物,便會披掛上陣粉墨登場,在她的腦海中為她唱上一出又一出的精彩大戲。

未解的謎案、錯綜的人事、潑天的富貴、慘淡的人心……

李含光在這亙古不變的月光中狠狠地閉了閉眼睛,擦去了眼角滑落的淚水。

這一切已成過去,她……竟又重活了,重活到這雖還有幾分熟悉,但更多的卻是令人眼花繚亂的新鮮事物的——的時光裡,重活到了這個令她甚至有幾分害怕的,光亮、喧囂、陌生、可怖的現實中……

她抬起手,望著黑暗中這幼小的輪廓,眼前卻仿佛浮現了另一雙手——柔和的、纖美的、修長的、白皙的……她自己的手。

這一次,不能再活得那樣沒心沒肺了。她想,這一次若是再隨波逐流,誰知道會流去什麼地方?總要活得再精細些、再努力些,總要儘力把前生的遺憾,一一地再補回來……

這隻幼小而粗糙的手張了張,又輕輕地握得緊了,像是要將一束虛幻而美麗的月光,全握進手中。

主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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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半,慈幼局準時打響了起床鈴,李含光和李蓮湖都沒有賴床,麻利地從床上起來,在走廊儘頭的大盥洗室裡簡單地洗漱過之後,便去幫助弟弟妹妹們起身梳頭洗臉了。

慈幼局裡當然也不是沒有%e4%b9%b3母、嬤嬤,剛被撿來的小嬰兒甚至會被%e4%b9%b3母抱到自己家中喂奶,由慈幼局撥給錢糧。但她們都是有上值時間的,平時幫助照顧年幼無法自理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早上六點多就要開始上值也著實有幾分不合常理。所以慈幼局便有這種不成文的規定,年長者要幫助年幼者起身盥洗,大家集合了才能開早飯。這也是為了培養幼童們之間的情誼,讓慈幼局裡多一分家的溫暖。

出點是好的,可因為大家心急開早飯,有些脾氣不太好的兄姐難免動作會粗暴一些。——還好,慈幼局裡長大的小孩,多數也都不嬌生慣養,還是相當能忍的,否則,每天早上宿舍肯定要被鬼哭狼嚎給洗禮一番。

李含光十一歲,李蓮湖六歲,在慈幼局裡都是當姐姐的年紀了,兩人雖然稱不上多溫柔,但和年紀更大一些、脾氣更暴躁一些的女孩相比,卻又要好相處得多了。馬馬虎虎地把兩個三歲左右的小姑娘給收拾清楚了,一群人零零散散地,從宿舍往飯堂走。以李慈恩為的少女走在最前,李含光等人落在人群中間,兩三歲的小姑娘互相拉拉扯扯處在後方,還有些有殘障的男孩落在最後麵,大家雖然在一塊走路,但彼此間卻是界限分明,很少有跨人群的交流。

到飯堂各自拿碗筷打飯,碗筷都是固定的,吃完了自己洗好放好。無力自理的孩子有廚房幫工照料,可以自己洗碗的那天,在慈幼局裡也就被當作是個獨立的個體來處理了。

當班嬤嬤坐在一張固定的椅子上,監視著眾人各自領飯用飯,雖說屋裡人口眾多,但氣氛卻十分沉悶,一大幫子男女童竟都很少傳出歡笑之聲,大家各自埋頭吃飯,屋子裡隻有碗勺碰撞聲,和低沉的咀嚼聲。

飯不能說好,但起碼也還過得去,早上吃小米粥,每個孩子都有一個煮%e9%b8%a1蛋,一大碗鹹菜放在桌中隨便取食,一人還有一個饃饃佐餐。有時候饃饃裡甚至加了紅糖,也算是難得的豪舉了,若有油條出現,則更為盛事。——在這時代,各種電器已經十分便宜,但因為剛過去不久的日本戰爭和東南亞風波,波及到了大秦的幾大糧倉,幾年來米價飛漲,食品反而相當的昂貴,尤其是因為必須保證米麵供應,蔬菜都是限量種植的,配給製剛結束幾年,所以米飯是管飽,但青菜就不能放量吃了。

不論前生過的是何等鐘鳴鼎食的生活,今世已成孤兒,總要麵對現實,李含光並沒有挑剔的意思,她和旁人一樣,快而沉默地進著早餐。隻是煮%e9%b8%a1蛋隻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放入口袋裡去了。

不消半個小時,所有人都吃完了早飯,也排隊洗了碗。因為現在是暑假,白日裡大家都沒什麼事做。慈幼局裡的小圖書室和娛樂室都是全天開放的,孤兒們無事不能外出,大部分人都聚到娛樂室裡去看電視了。李含光也跟著湊了幾天熱鬨,她之所以能這麼快地半融入這個時代,電視實在功不可沒。

不過,由於這些女孩子們看得最多的是電視連續劇,其次便是和天家有關的各種八卦報道,從裡頭汲取到的知識也十分有限,李含光看了兩天也就沒再多花時間,今日,她雖也帶著李蓮湖過去娛樂室,卻不是為了看電視的——進屋以後,兩個小姑娘都主動把口袋裡那半個%e9%b8%a1蛋遞給了人群中心的李慈恩。

就李含光這幾天的觀察,慈幼局的孩子王是非李慈恩莫屬了,這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家,雖不說是美貌動人,但也頗有幾分清秀,可氣質卻很陰沉,坐在當地隨便一掀眉毛,就能讓李蓮湖在她身邊畏縮一下。

這具身體原主的性格,和李蓮湖頗有幾分相似,都是沉默寡言孤僻不合群的那種,就是和同屋的李蓮湖都說不上幾句話,和李慈恩之間自然也沒有什麼恩怨,頂多就是被她例行公事般地剝削和欺負——交%e9%b8%a1蛋這也是慈幼局裡不成文的規矩了,除了少數比較凶刁的男孩以外,大多數人都要把自己的半個%e9%b8%a1蛋進貢給‘慈恩姐姐’。

李慈恩一個人當然是吃不完這麼多%e9%b8%a1蛋的,她麵前已經是集中起了一座小小的煮%e9%b8%a1蛋